「看雪漠的作品,對我來說是一個全新的閱讀經驗。翻譯他的小說也是一個全新的經驗,希望我的翻譯能把雪漠筆下西部世界的風情盡善盡美地表達出來,讓更多的英語讀者領略到中國西部之美。」美國漢學家葛浩文說道。
9月20日,作家雪漠的長篇小說《大漠祭》《獵原》英文版的新書首發式在上海作家書店。兩本書合起來有1500頁之多,葛浩文與同為翻譯家的夫人林麗君接下了這一挑戰。
新書發布會現場
現年79歲的葛浩文早年以《蕭紅評傳》聞名,後以翻譯中國文學為讀者稱道。經他譯成英文的中國作家有數十位之眾:朱自清、蕭紅、王安憶、阿成、莫言、巴金、賈平凹、劉震雲、老舍,等等。葛浩文還是研究者,尤其在現當代中國文學方面,數十年如一日,成績斐然。
而說起中國的西部寫作,雪漠是一個繞不開的名字。「雪漠的小說充滿西部狂野的風味以及甘肅的人情風俗。透過他的文字,我們可以體驗到沙漠的力量,既有摧殘生命的無情,也可以感受到大漠無與倫比的美。當我讀到大風颳起時,幾乎可以感受到砂礫打在臉上的疼痛。把雪漠的作品介紹給英文讀者,是向他們展示了一個他們所不知道的中國西部世界,」林麗君在發布會上如此表示。
《大漠祭》英文版書影
《大漠祭》是一幅激情澎湃,最真切,最具震撼力關於西部故事的畫卷,是一個關於西部農村原生態生活的故事,這個故事雪漠整整寫了十二年。閱讀者無不為西部騰格里沙漠地區農民的生活唏噓與同情,無不為那裡同胞的生生死死的掙扎落淚與思索。農民老順一家,為了活命,為了貧瘠的觀念的遺產,為了貧血的愛,為了貧苦重壓下的期盼,演出一幕幕刻骨銘心的生離死別,而奇幻的大漠風光,奇特的西部民風,鮮活沉重的生存現實,死死活活的感情糾葛,更使作品如原始森林般奇幻與凝重。
「在中國文學創作中有一個現象,西北作家寫中國農村是寫的最好的,雪漠又是其中的典型和佼佼者,」上海作協黨組書記王偉也鍾愛雪漠筆下的西部農村,「中國西北農民可以說是最典型的中國農民代表,這幾十年中,他們在傳統和現代的夾縫中生存,在從貧窮到發展這個歷史階段中飽受磨難而又充滿生命的力量,雪漠用充滿慈悲、直指人心的筆觸描述了他們的故事。將這樣的作品翻譯成英文,讓國外讀者了解中國這幾十年的變化,是非常有意義的。」
雪漠與葛浩文
雪漠寫作《大漠祭》用了20年,從26歲寫到46歲。「沒有人教我如何寫作,我就是在這樣漫長而沒有功利心的寫作過程中完成了自己的寫作訓練。很多東西在消失,農民的苦樂沒人知道,這種消失是恐怖的,我就想留下一些東西,」雪漠說,《大漠祭》就如同一粒種子,深深紮根在西部土地上,是西部文化原生態的展現。沒有雕琢、沒有修飾、沒有技法、沒有渲染,只有對西部農民瑣碎生活的記錄。
雪漠的寫作成長路徑是有趣的,「小時候家裡很貧困,整個村子也是如此,村裡找不到一本書、一本連環畫。有一天我的舅舅告訴我父親,在家中院子的杆子上掛一盞燈,家裡就會出一個人才,我父親深信不疑,家裡窮得捨不得用電,那盞燈永遠是亮著的,我看到這盞燈就充滿了希望。」
《獵原》英文版書影
喜愛雪漠作品的讀者都知道,雪漠的小說充滿了宗教和信仰的魅力,雪漠說這是因為在那個窮山溝裡沒有人能教他,只能自己教自己,「所以我選擇了宗教,我想釋迦牟尼這樣一個智者,從一個充滿欲望的人升華為智者,必然有一種方法。那麼我就根據這個方法訓練,首先讓自己擁有智慧和愛,心裡乾淨地流出我想寫的東西,寫大漠我就是大漠,讓自己的雞零狗碎消失,讓自己的執著消失,讓自己的欲望和偏見消失,當一個作家把自己的成見打破之後,讓自己成為這個世界的本身,他的筆下就會流出這個世界。」
西部大漠的調子是緩慢、沉穩、內斂的,雪漠曾說大漠的沉寂就像深入頑空定的老僧,偶爾喘息幾聲,很快就被歲月的颶風捲走了。捲走的除了喘息,還有一份疼痛。「疼痛總比麻木要好,在這個巨大的虛幻裡,能感受到疼痛的,定然是清醒的人。雖然我的小說裡寫了諸多『疼痛』,但細心的讀者總能從中讀出一股大力,要想衝破黎明前的黑暗,沒有大疼就沒有大安,我一直在尋找那妙方。」
「非常感謝葛浩文和林麗君老師願意翻譯我的書,我也相信西方人也會被我的作品打動,」雪漠說他對文學充滿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