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漢代畫像石上,有翼仙獸和無翼仙獸的形象意義基本一致,帶翅膀並不是仙獸必有的特徵。儘管有翼無翼的造型沒有明確的規律,但是能帶翅膀的神獸往往是被挑選過的。除了少量的多種翼獸造型之外,有翼造型基本上限於本來就是先秦文化中地位等級最高的神獸:龍和虎。而且因為老虎屬於保護天界西域的神獸,經過與老虎的接觸死者才能升天,在漢墓畫像上老虎帶翼的資格比龍更高,漢代翼虎的構圖數量遠多於翼龍。而且在這方面老虎的資格比龍更高,漢代翼虎的構圖數量遠多於翼龍。並且從翼虎形象另外還衍生出來一個新的藝術主題:闢邪。天祿、闢邪的造型萌生於戰國,經過幾百年的演化,融合了翼龍、翼虎、翼獅等形象,並從漢代風靡至唐代。
關鍵詞:漢代喪葬藝術、畫像石、仙界、翼獸、虎神
【說明】本文作者為郭靜雲,臺灣中正大學歷史系教授;王鴻洋,中山大學人類學系博士生。原文刊載於《宗教學研究》2020年2期,若有引用,請以原文為準。
一、前言
漢代畫像石造型很多動物,因其都出現在墓和祠裡面,均有神奇意義,故應理解為各種神獸。這些神獸中出現帶翅膀且非鳥類的「翼獸」。翼獸原本不是中國本土的藝術母題,最早有極少量個案始見於殷末周初時代,但當時未形成傳統[1]。直至戰國時期,在長期與草原地帶交流的背景下,翼獸主題開始多見於中國[2]。這時翼獸造型在其原創地西亞反而變得罕見[3],所以,可以說翼獸在漢文化中重新獲得第二次生命。不過,漢代翼獸並非簡單地模仿和照搬原來西亞流行的形象,而是將其作為創作的素材,是將外來形式與內在傳統相結合的基礎上自創新興藝術的典範。所以翼獸在中國的出現,並非是簡單的文化傳播,而是見證和跨越一千餘年的文化擴散、傳播、接觸、局部吸收、衍變、自行創造等變化的漫長歷史過程。
在此過程中,戰國秦漢是東亞文明的關鍵轉折時期。戰國晚期到兩漢時期自身古老文化的危急狀態,使得外來的因素較容易進來並被借用。其中,最大的事情當然是佛教傳入並被接受而系統地改變中國文明。但是除了這一關鍵的轉折之外,也有很多異域文化形象在先秦時就已傳入,但當時並沒有吸引人們大量借用而模仿。可是到了漢代,古老的形象與新吸收的形象常常混為一團。(包括佛教文化在幾百年裡與中國文化並存,雖然文化之間有來往和認識,但在幾百年內並沒有吸引中國人模仿其形象。)在此背景下翼獸形象才開始多見於漢文明的造型中。[4]
翼獸造型在漢代之前頗為罕見,兩漢時期大量出現,魏晉南北朝至唐均常見。漢代翼獸,除了偶爾見於玉器、銅器、漆器之外,亦開始多見於漢代最普遍的藝術題材:畫像石刻,且不僅在華北地區,山東、蘇北、成都平原和南陽盆地都可見。
漢代畫像石最早的翼獸造型出現在山東(如圖一六:1)。因為翼獸藝術題材源自西北,系自草原傳入,這就使人感覺到奇怪,為什麼最早出現在山東畫像石而不是陝北地區?[5]但若總體觀察翼獸傳入中國的歷史,這個問題實際上不存在:翼獸作為外來的形象早已進入中國,早期可能接觸很少,但是到了戰國時期,各地藝術家都已知道有翼獸這種形象,西漢早期玉雕翼虎已經非常普遍,此乃毋庸置疑。所以問題不在於傳入而在於接受,是否願意自己做這種造型。從這個角度來思考,從開始做畫像石槨和畫像石墓以來,山東、南陽或其他地區,都有可能先開始做翼獸石刻,這只是由一些具體的人做出的決定,因而具有很大的偶然性。西漢中晚期主要是山東和南陽;東漢時期所有製造畫象石的地方都開始刻翼獸,這說明翼獸形像在漢帝國裡是全面被接受的。
漢代藝術接受造型翼獸的時候,在作為傳播中介的草原地區,這種形象也變少。公元前第二世紀巴澤雷克文化沒落,取而代之的匈奴藝術中翼獸造型並不多。是故,漢人塑造的翼獸形象,雖然有遙遠的外來源頭,實際上到了漢代,是在早已吸收的基礎上發展出來的漢帝國藝術的組成部分。漢畫出現的翼獸造型,均傳承著戰國時代兩種構圖:天界群獸(包括仙人羽獵和其他新興主題),以及獨立的高等級神獸形象(依然是翼龍和翼虎為主)。
二、漢代畫像石刻畫的天界群獸形象
戰國時期「天界群獸」構圖基本上只限於天上羽獵主題。此主題在漢代也繼續傳承,但從東漢以來,新出現西王母群獸構圖、羽人逗弄神獸構圖,以及沒有明確情節的天界諸獸構圖。在這四種構圖上的翼獸造型並不常見,並沒有表現出一定要用加刻翅膀的方法來象徵天界的規律性。只是有時候天界上的神獸會帶翅膀,而且有時候會給所有的天獸加刻畫翅膀,有時候則只給部分天獸加刻翅膀;有時候則全都不加刻翅膀。這表明當時並沒有從內在信仰基礎上延伸出來的外在典範形式,所以造型多樣而不統一。
1、天界羽獵
東漢畫像石墓羽獵圖經常刻在墓門楣上,尤其是在陝北、山東地區很流行。戰國時期的狩獵圖上,為強調這是天界上的羽獵,動物身上均有夔神紋,有時候也用翅膀替代之。漢時期已不再用夔紋,一般造型無翅膀的人、獵犬和各種禽獸,其中也會出現帶翅膀的「翼獸」。
圖一:1、陝西神木大保當東漢墓門楣獵圖,橫160釐米;2、陝西榆林綏德東漢墓門楣獵圖,橫261釐米;3、陝西榆林綏德東漢墓門右立柱畫像石,橫127釐米;4、山東臨沂白莊出土東漢翼獸羽獵圖畫像石,橫50釐米。
圖二:1-2、山東鄒城高莊鄉金鬥山村出土東漢中期祠畫像石:1、石祠左壁仙界獸配西王母, 高104寬95釐米;2、石祠右壁仙界獸配東王公, 高104寬101釐米;3、四川合江張家溝東漢崖墓一號石棺,高45寬95釐米;4、四川南溪城郊長順城出土東漢二號石棺(局部)。
山東臨沂白莊羽東漢墓出土一件畫像石,上部羽人逗弄鳳,中間有一條大翼虎,手裡捧物,頭尾兩端各有一隻鳥。翼虎後腿壓著翼兔,翼兔應該是翼虎的獵獲,但下部有獵人牽著翼犬正在獵這隻翼虎(圖一:4)。在山東蒼山縣前姚村東漢畫像石犬獵圖上,人、犬皆無翼,而獸獵對象似獨角翼馬(麒麟);獵圖之下有三條翼龍和兩條翼虎在翻跟頭,中間有一個像翼獅的怪獸,上下刻幾隻鳥以象徵天界(圖一一:6)[6]。
在漢代獵圖中,雖然各種動物偶爾都會造型為翼獸,但其中翼虎的比例較高。如陝北綏德墓門的右立柱上在雲層和眾鳥中有造型騎士獵翼虎(圖一:3)。附近出土的另一座墓的門楣獵圖上,幾位騎士獵公鹿、母鹿、野豬、公羊和兩條老虎,左邊和右邊各有兩位騎士向老虎發劍,其中左邊的老虎為翼虎,右邊的則無翅膀,在這一羽獵的情境內,有翼虎和無翼虎的地位和角色並無差異(圖一:2)[7]。
東漢時期陝北的天界獵圖已形成相對固定模式,均放在墓門的門楣,下面門扉一般有符合方位的四靈圖或鋪首(四靈中白虎和青龍造型偶爾會加翅膀)。門柱上部和門楣上刻的雲氣紋、仙草靈芝、日月都強調楣上造型天界。如陝北神木大保當M1東漢獵圖,在兩個門柱上刻畫靈芝仙草紋,在門楣上兩端刻畫的日輪和月輪,以日像為東,以月像為西表達天道的方向。在這一圖上,獵獸都自西向東奔跑,以象徵從死向生之路。雖然圖案上明確象徵天界,但是動物和獵人都沒有翅膀,包括月亮旁邊的西靈老虎也不是翼虎(圖一:1)[8]。這再次說明,此時翼獸形象的內在意義不強,只是雕刻家根據自己的愛好和墓主的要求來刻畫,具有可用可不用的藝術選擇意味。
2、西王母群獸
東漢時期幾乎所有的墓都有西王母造型,且經常在其旁配有祥禽瑞獸,尤其是在山東和西北地區這種構圖最常見。一般情況下,除了鳥類之外,其他配西王母的動物大多不帶翅膀,但也有一些造型出現翼獸。如山東鄒城高莊鄉金鬥山村出土東漢中期祠畫像石,造型祥禽瑞獸配西王母和東王公。群仙獸中,九尾狐、仙鹿、龜、象、熊、狗等無翅膀,但是虎、龍、鼠三種瑞獸有翅膀(圖二:1、2)[9]。龍和虎屬等級特高的神獸,所以在畫象石上帶翅膀的比例最高,翼鼠形象則很少出現。漢畫上的鼠形象已經引起學界注意,可能用來象徵支生肖、多子瑞獸等[10]。漢畫雖然沒有固定的翼獸形象,但用加翅膀的方法卻強調動物的特殊性。所以,翼鼠造型或許表達其有特殊象徵意義,只是例子太少而無法探知其意。
白莊羽出土的東漢翼獸獵圖上造型翼虎、翼兔和翼狗。在西王母、東王公構圖上也刻畫同一群翼獸。西王母、東王公之間祥禽瑞獸構圖分兩層,上層有幾個翼兔跳舞、彈琴、搗藥,下層中有翼虎,左邊翼兔騎鳳,右邊則有翼狗和人頭鸞(圖三:3)。在天界搗不死之藥的兔子造型,一般沒有翅膀(圖四:4),但偶爾也會有(圖四:5)。漢代每一石雕作坊應有自己習慣的造型模式,所以在白莊羽村墓不同的構圖可見同樣的翼獸形象,附近沂南縣東漢墓也有翼兔造型(圖四:5),但其他地區卻少見。但這並不代表地方信仰或文化,而只是石雕作坊特色。如滕州後掌大村出土東漢晚期畫像石墓,在西王母和東王公之間,在雲層中祥禽瑞獸,包括翼馬、翼兔、翼鹿、翼牛、翼豬、翼龍、鶴、鳧以及各種難以辨識的翼獸,中間還有翼龍車和羲和、常羲日月神(圖三:1)。
雖然上述幾個翼獸很多的構圖都在山東製造,但總體來說,山東地區配西王母的瑞獸帶翅膀的造型很少,而山東之外更難看到。在西北地區,西王母、東王公是所有畫像石墓普遍都有的典範化主題之一[11],配他們的兔、狐、鹿等瑞獸代均未見有翅膀。
圖三:1、山東滕州官橋鎮後掌大村出土東漢晚期西王母東王公祥禽瑞獸畫像(局部);2、四川東漢彭山二號石棺左側,高27寬210 釐米;3、山東臨沂白莊羽出土東漢西王母東王公祥禽瑞獸畫像,高51.5寬283釐米。
圖四 南陽東漢時期畫像石玉兔圖:1、宛城區熊營出土(局部);2、宛城區出土(局部);3、臥龍區白灘出土;4、沂南縣任家莊出土東漢畫像石翼兔搗藥羽人圖(局部);;5、嘉祥滿硐鄉宋山出土東漢畫像石兔搗藥圖(局部)。
四川地區造型多樣,其中西王母獨立造型在龍虎座上。關於西王母龍虎座構圖,學界有諸多討論,多引用《穆天子傳》《淮南子》和《山海經》等文獻中關於西王母的記載[12]。筆者以為,龍虎座形象的內在意義涉及到古代喪禮中「西死東生」的理念。[13]西王母的龍虎座常以兩個翼獸組成(圖二:4;三:2),但是也有西王母端坐於不帶翅膀的龍虎上(圖二:3),這說明,西王母的龍虎座也未必需要造型翅膀才能表達其意義。除了龍虎之外,西王母周圍瑞獸一般沒有翅膀。在這方面,彭山二號石棺的造型很獨特,在西王母邊上有很多瑞獸,其中九尾狐有小翅膀(圖三:2)。[14]值得注意的是,並非所有地區都造型西王母坐在龍虎座上,山東、四川畫象石常造型西王母坐在崑崙山,西北地區另建她坐在樹上的鳥窩等等,所以當時的西王母主題同時存在很多典範構圖。
南陽地區的畫像石上,西王母、東王公圖極少見,所以宛城區熊營出土的西王母、東王公和翼兔搗藥圖(圖四:3),在南陽屬於特例。南陽玉兔造型常見於星圖上,雖然這無疑是天上的兔子,卻也不帶翅膀(圖四:1、2)。
3、仙人逗弄翼獸
仙人逗弄禽獸的構圖在漢畫上很多,描繪雲間仙人界,有些同時表現當時的雜技表演,且大部分隱藏有特殊的喪葬文化意義,如仙人逗弄虎或摩虎尾,老虎開口,旁邊有桑樹或鳥吃魚圖等,這些形象的含意並不是外來的,而是本土文化內在發展出來的意思[15]。但是漢代在本土古代精神文化基礎上,還借用了原本來自異域的形象,其中就包括翼獸。仙人也經常帶翼,所以常稱為「羽人」(圖五:2)[16],但是也有不帶翼的仙人造型(圖五:1、3),所以我們不用狹義的「羽人」,而使用泛義的「仙人」來定義這種構圖。在這些構圖上的翼獸,一般是翼龍、翼虎,東漢時期,翼龍、翼虎在各地漢畫上頗為常見(圖五:1、2),當然,在同樣的構圖上,也有不帶翅膀的龍虎(圖五:3-6)。
圖五:1、南陽宛城區引鳳裝東漢畫象石墓出土,高44寬300釐米;2、山東微山縣微山島鄉東漢M6墓們楣(局部),高38釐米;3、南陽四區出土東漢墓畫象石,高37寬200釐米;4-5、南陽宛城區車帳營東漢畫象石墓出土:4、高44寬165;5、高40寬145釐米;6、南陽臥龍區莎岡店出土東漢畫像石(局部)。
圖六 東漢墓翼馬、翼羊造型:1、山東日照營縣東莞村出土(局部);2、山東臨沂白莊羽出土,寬36釐米(局部);3、山東濰坊營南大店出土,高80寬37釐米;4、山東臨沂工程機械廠出土東漢畫像,高112釐米。
圖七:1-2、南陽市區出土鬥牛圖:1、高39寬143釐米;2、高42寬102釐米;3、南陽臥龍區王寨墓熊鬥牛圖,高41.5寬162釐米;4、南陽鄧縣長冢店墓熊鬥牛圖,高40釐米(局部)。
圖八:1、山東安丘董加莊東漢晚期墓後室西間西壁畫像(局部);2、山東臨沂北寨村墓前室隔梁東面(上)和西面(下)畫像;3、陝西榆林米脂縣出土東漢墓門楣,高48寬183釐米;4、山東蒼山城前村墓門楣,高51寬246釐米;5、山東臨沂白莊羽出土東漢翼獸獵圖畫像石,高51寬260釐米。
在仙人逗弄禽獸構圖上,偶爾也有其他帶翼的神獸。如山東南部東漢晚期墓羽人逗弄翼獸之間,還有翼象(圖八:1;十:1)。仙人逗弄翼鹿也可見到少量例子(圖九:12、13)。南陽畫象石有熊或壯士鬥牛的構圖,一方面也表現仙人界,同時是帶有遠方趣味的雜技遊戲,在這些構圖上,牛有時候帶翼(圖七)。東漢畫像石偶爾也會出現仙人駕翼馬的造型,如山東臨沂所出(圖六:3、4)。綏德墓門楣上,雲中有一隻羊和兩個騎鹿的羽人,周圍有各種鳥和一對象徵性帶小翅膀的翼馬,雲紋和日月直接指出這是天空(圖十:6);同一墓群另一個門楣構圖一樣,但兩匹馬無翼(圖十:7);這說明,在這種構圖中,馬是否帶翅膀並非必須的典範型式。
4、天界禽獸
圖九:1、南陽唐河縣出土新莽天鳳五年(公元18年)的馮君孺人畫像石墓南閣室南壁圖,寬214高66釐米;2、河南襄城茨溝漢畫順帝七年(公元132年)象石墓左前室門楣,寬162高35釐米;3、山東臨沂白莊羽出土東漢翼獸獵圖畫像石,高51.5(局部);4、陝西榆林綏德縣出土東漢墓門楣(局部);5、陝西榆林米脂縣出土東漢墓門楣(局部);6-7、陝西榆林綏德延家岔東漢墓前室西壁畫像(局部):6、左側畫像;7、右側畫像;8-9:陝西榆林米脂東漢墓門立柱畫像(局部):8、左立柱;9、右立柱;10、南陽臥龍區麒麟崗東漢墓出土獨角翼獸,高32寬94釐米;11、南陽臥龍區麒麟崗東漢墓出土翼鼠,高60寬47釐米;12、南陽宛城區十里舖出土,104高88寬;13、山東臨沂白莊羽出土東漢羽人翼鹿(局部),寬43釐米。
圖十:1、出自山東省臨沂費縣出土垛莊鎮潘家
東漢石刻(局部);2、四川渠縣蒲家灣墓無名闕石時刻;3、南陽市區出土東漢墓石刻,高37寬164釐米;4、四川新津崖墓石函,高55長62釐米;5、徐州出土東漢羽人翼馬翼虎(局部);6-7、榆林綏德出土東漢畫像石墓的墓門楣上羽人騎鹿圖:6、高46寬193釐米;7、高44寬163釐米;8、伊朗馬斯基德蘇萊曼出土帕提亞時期的銅盤;9、敘拉古出土翼馬銅幣(公元前344-334);10、帕提亞米特裡達梯第二世(Mithradates II, 121-91 BC)銅幣,勁1.6釐米,2.71克。
東漢時期各地畫像墓均有造型祥禽瑞獸自由飛璇天界者。這些構圖上的瑞獸一般沒有翅膀(如南陽唐河縣出土新莽時期馮君孺人畫像石墓天界虎、龍、鹿、熊,牛、狐,都不帶翅膀,圖九:1)[17],另有很多構圖僅龍、虎才帶翼,其他瑞獸都不帶翼(圖九:2)[18]。山東地區東漢墓常有中間一對鳳,左右翼虎翼龍的構圖;臨沂蒼山成千村門楣瑞獸構圖與此類似,但是中間有一對無翼的玉兔,左右為帶翼的龍虎和鳥(圖八:4)。臨沂區石雕作坊有時候也造型翼兔,如白莊東漢墓在上述各種構圖上都出現翼兔,一個門楣有造型翼龍、翼虎、翼兔,但熊無翼(圖九:3),另一個門楣有造型兩條翼龍、兩條翼虎、兩隻翼兔和一隻翼鹿(圖八:5)[19]。不過,同樣在白莊東漢墓,也有造型不帶翼的兔子者,在一個石刻上兔子無翼,同時卻有兩個羊,其中一個為翼羊(圖六:2)。
畫像石翼羊造型極少,且均變形,如山東日照莒縣東莞村所出(圖六:1)。山東濰坊營南大店出土石刻下面有兩個無翼公鹿,中間為翼虎,上面一個帶翼的動物可能是翼羊,或者是翼母鹿(圖六:3)。
畫像石翼鹿造型也少,且無規律,如陝北米脂縣東漢墓的門楣圖,瑞獸在日月之間的雲中奔跑,其中有翼龍、翼虎、翼兔,但九尾狐、羊和鹿都無翼,一個公鹿身體變為雲,但卻沒有翅膀(圖八:3);同時在墓門左右的立柱上,雲氣中的公羊無翼,而公鹿似乎有小翅膀(圖九:8、9)。附近綏德縣東漢墓畫像石的風格一致,應是同一作坊雕刻,在前室西壁左右側石板上,也造型雲氣中的公羊和公鹿,前者無翼,後者有翼(圖九:6、7)。臨沂北寨村墓室隔梁有兩排翼獸造型,其中有翼虎、翼龍、翼鹿和麒麟(圖八:2)。
翼馬形象也少量出現在畫像石上,如東漢南陽東漢墓造型沒有翅膀的老虎咬鬼魅,而在旁邊有翼馬(圖十:3);東漢徐州畫像墓、四川崖墓的石函、石棺也偶爾可見翼馬(圖十:5、4)。但是翼馬形象並無固定意義,所以在同一座墓、同一個構圖造型的馬,會或帶翼或不帶翼(圖十:6、7)。在漢畫翼獸中,可能只有翼馬的形象才有與其同時代的中亞原型(圖十:8-10)。
此外,東漢畫像石零星出現的似乎為獨角翼馬的形象,與上述一般的翼馬不同,這應該是麒麟瑞獸(圖一一;八:2上排,從左第四獸)[20]。陝北畫像石墓的門楣另有造型祥禽瑞獸在仙草間走,其中狐、兔、馬都無翼,仙人、龍虎以及一種奇怪的獨角獸都有翼(圖九:4、5)[21]。形貌接近的獨角怪獸也見於南陽麒麟崗(圖九:10),也許這是另一種麒麟造型。南陽麒麟崗神獸石刻同時包含了無翼龍和兩種麒麟翼獸(圖一一:1;九:10)以及翼鼠(圖九:11)。可見,造型帶翼的神獸很少有規律性。
圖一一 東漢麒麟圖:1、南陽臥龍區麒麟崗東漢墓出土麒麟圖,高59寬29釐米;2、南陽臥龍區王寨墓出土東漢,高40釐米(局部);3、南陽宛城區英莊東漢墓出土,高39長144釐米;4、四川瀘州大驛壩出土七號石棺仙人麒麟圖,高54寬62釐米;5、四川彭山江口鄉雙和崖墓一號石棺雙闕構圖,高76長210釐米;6、山東蒼山縣向城鎮前姚村出土東漢狩獵祥禽瑞獸圖畫像石,橫225釐米。
5、總結
西漢畫像石,除了少數翼虎造型之外,未見其他翼獸,而在東漢畫像石出現各種翼獸,不過都沒有規律性。大部分構圖所有的四足獸沒有帶翅膀,但同時幾乎所有的四足獸偶爾會帶翅膀。
漢代翼獸造型並未完全傳承戰國時期的構圖,如戰國羽獵圖上會造型翼獸,以強調這是天界羽獵,但西漢時期的羽獵圖都未見有翼獸;東漢時期才重新開始選擇性的加翼,以突出一、兩種被視為比較重要的四足獸。
西漢時期畫像石瑞獸造型,除了龍虎偶爾帶翼之外,其它瑞獸都未見有翼;東漢時期則非常多樣,鹿、馬、羊、兔、鼠、象、牛、九尾狐、麒麟等,都偶爾會造型有翼,但並非普遍,數量不多,規律性不強。東漢畫像石另有形成仙人逗弄瑞獸、瑞獸配西王母等新的構圖,裡面都會出現翼獸,也都無規律性。這是因為,對於漢代人而言,翼獸均不是明確的崇拜對象;可能只有兩個高等級的神獸——翼龍和翼虎,在東漢時期經常做帶翼的造型。
圖一二 四川出土東漢時期龍虎璧圖:1、合江出土張家溝崖墓石棺石刻;2、合江出土石室墓石刻;3、薪津出土三號石棺石刻。
圖一三:1、西漢中晚期山東鄒城臥虎山石槨墓M2南槨板的東西兩端,高84釐米;2、東漢時期四川江北縣龍溪鄉石券墓;3、山東臨沂白莊出土東漢墓翼龍翼虎圖;4-5、西漢晚期南陽唐河針織廠出土;6、四川郫縣東漢一號石棺天文圖。
三、天界最高地位的神獸
1、翼龍、翼虎相對構圖
如前文所述,在漢代獵圖中,雖然所有的四足獸都偶爾會被造型為翼獸,但帶翅膀的特徵卻帶有表達神獸等級的意味。因此,帶翼神獸造型中,以等級最高的龍和虎數量最多,其它動物則很少帶翼。
龍、虎、鳳在商時代的信仰體系中,屬於等級最高的神獸[22]。其中只有鳳自身有翅膀,龍、虎不需要翅膀就能通天。這種源自先秦的觀念其實一直存在。因此翼龍、翼虎形象在戰國時期就已經形成,到了漢代漆器、金器、錦絲、玉器、石刻上都可見,以帶翅膀的象徵表達神獸的高等級。漢代畫像石中出現的翼龍和翼虎有自身特點,並且兩者經常並存。
自商代以來,成雙的神龍為禮器紋飾的主要母題,成雙天鳳和成雙老虎為由此母題衍生出來的構圖。戰國的曾侯乙墓裡出土了最早的龍虎兩個神獸組合成雙的構圖,意為天文圖,表達星宮:東宮青龍與西宮白虎。不過,先秦時龍虎成雙的構圖仍然頗為罕見,自西漢起方始慢慢增加,其中亦有些帶翅膀的;到了東漢的畫像石墓裡,成對的翼龍翼虎已成為必備的題材之一。龍虎相對的構圖常見於墓門、墓柱,或從兩端牽璧等多種構圖(圖十二;一三);另有組成西王母龍虎座等(圖二:3、4;三:2)[23];在獵圖、天界瑞獸構圖上亦會出現翼龍翼虎(圖一;三:1、3;五;八)。上述造型之外,還有仙人乘翼龍車、翼虎車的造型,如在南陽英莊畫像石墓的前室蓋頂石上有羽人駕著三隻翼虎車[24];山東曹縣的垛莊鎮發現有羽人駕著三隻翼龍車(圖十五:1、2)。
不過,無翼的龍虎一樣常見,有時候在龍虎相對的造型上只有其中一個才帶翼(圖一三:1;一四:2)。雖然東漢翼虎、翼龍的造型最為普遍,卻並不意味著只有帶翅膀的神獸才居於天;神獸不帶翼也能遊天界,其周圍的仙草、雲紋等共同象徵天空,尤其是龍虎在畫像石上均象徵天界的東域和西域。所以,無論有無翅膀,均出現在同樣的構圖上,均不影響飛天的神能。由於虎和龍並不是因為有翅膀才能飛翔,所以翼龍翼虎只是象徵性地刻畫並無飛翔能力的小翅膀。
圖一四 神木大保當兩座墓的門扇:1、M20;2、M5。
圖一五:1、南陽英莊畫像石墓的前室蓋頂石上有羽人駕著三隻翼虎車;2、山東曹縣的垛莊鎮發現有羽人駕著三隻翼龍車;3-4、南陽唐河針織廠出土西漢晚期畫像石:3、墓正門(西)門楣正面的中石版石刻(局部);4、墓門門楣正面,高41釐米(局部);5、江蘇揚州出土西漢漆器面罩。
2、保護西域天界的虎神,以及從神虎到闢邪
於翼虎在信仰中的含意,楊寬先生提出了一些文獻依據。《太平御覽》中引《風俗通》有載:「墓上樹柏,路頭石虎。《周禮》『方相氏葬日入壙,驅魍象』,魍象好食亡者肝腦,人家不能常令方相立於墓側以禁御之,而魍象畏虎與柏,故墓前立虎與柏。」這條記載說明墓地所以要陳列老虎是為了防止方良(魍魎)對墓主的侵犯。[25]但是我們需要注意的是,文獻並不是特指翼虎,而是表達漢代喪葬文化中老虎的神能。漢代畫像石上老虎往往是咬殺魍魎,禁止邪魔進入永宮。這時的虎食魍魎圖往往象徵著闢邪和驅鬼護門[26],有無翅膀並不影響造型的含意(圖十五:3、4;十:3)。[27]
保護西方死地的老虎在漢代喪葬文化及信仰中,有多樣的象徵意義,因此在墓祠裡造型老虎有獨特意思,而產生各類構圖。除了墓門楣食鬼魅的主圖之外,帶翼或無翼的虎在天上捕獵,狩獵的對象經常是鳥或豬(圖一六:2-6)。山東鄒城西漢晚期墓,有造型翼虎飛於臣吏頭之上(圖一六:1)。觀察這些圖像,我們均能發現,翼虎或無翼虎的神能是一致的,翼虎只是虎神的表現之一。
只有一種構圖才使我們考慮,有翼或無翼兩個形象開始被區分而並存的趨勢,即虎驅食魍魎的構圖。但這些圖上,翼虎和無翼虎會一起出現,一起驅鬼食魅。筆者認為,這是將闢邪形象從老虎形象中區分出來,專門負責原本屬於老虎的一項神能。漢代時,老虎依然是西域大王,西天的象徵,在造型上或帶翼或不帶翼都可以;但闢邪被視為西門的保衛者,在造型上固定帶翼,外貌與老虎略有不同(圖十五:3─5)。
四、結論
漢代藝術繼承戰國時期的翼獸主題,包括天界雨獵和翼龍翼虎造型;此外,還形成仙人逗弄仙獸、仙獸配西王母等構圖,除了玉器、漆器、錦絲、銅器、金器之外,更多造型於漢墓畫像石上。秦漢統一天下之後,以翼龍、翼虎為主的各種翼獸形象頻繁出現在墓室中,象徵著仙界,這也標誌著漢代成功地構建了自己的文化。不過,漢代畫像石上,有翼仙獸和無翼仙獸的形象意義基本一致,帶翅膀並不是仙獸必有的特徵。儘管有翼無翼的造型沒有明確的規律,但是能帶翅膀的神獸往往是被挑選過的。除了少量的多種翼獸造型之外,有翼造型基本上限於本來就是先秦文化中地位等級最高的神獸:龍和虎。
圖一六:1、西漢平帝時期山東鄒城郭裡鄉黃路屯村出土翼虎吏圖(局部);2、東漢四川樂山九峰出土石棺虎,206x68釐米;3、東漢四川瀘山一號石棺,223x80釐米;4、東漢山東臨沂市獨樹頭鎮西張官莊出土(局部);5、東漢山東東平縣新湖鄉出土(局部);6、東漢山東肥城市北大留出土(局部)。
翼虎題材不僅出現在龍虎和群獸的構圖裡,畫象石也常見單獨造型翼虎的例子。關神龍、天鳳和老虎是中國古老傳統中最高級的神獸,三者崇拜都蘊含著死後世界、死者升天的理想。這三種神獸中,只有鳳才有翅膀,原本無翅膀的龍和虎的造型,文強調其崇高神天地位,而作出帶翼的形象。因此,在戰國漢代墓葬中有牠們的造型是符合中國文化內在發展邏輯的。而且因為老虎屬於保護天界西域的神獸,經過與老虎的接觸死者才能升天;因此,在漢墓畫像上老虎帶翼的資格比龍更高,漢代翼虎的構圖數量遠多於翼龍。並且從翼虎形象另外還衍生出來一個新的藝術主題:闢邪。天祿、闢邪的造型萌生於戰國,經過幾百年的演化,融合了翼龍、翼虎、翼獅等形象,並從漢代風靡至唐代。
綜觀翼獸形象的源起和演變,可知其一開始用來形容巴比倫的崇拜對象,雖然從殷商以來有些遠程文化交流,但是戰國之前,並無意願接受別人的文化形象。直至戰國時期,很多新草原族群活動於華北列國,同時古信仰的內在意義淡化,所以亦有興趣吸收外來的神奇形象。到了漢代,翼獸確實已成為中國藝術的主題之一,並經過逐漸內化,重新塑造了外、內為為一體的神獸形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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