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粒種子的初心與夢想 ——追記優秀共產黨員、復旦大學教授鍾揚

2020-11-23 中國新聞網

  一粒種子的初心與夢想

  ——追記優秀共產黨員、復旦大學教授鍾揚

  本報記者 張 爍

  大德曰生

  「一個基因可以拯救一個國家,一粒種子可以造福萬千蒼生」

  你可知,一粒袁隆平教授培育的雜交水稻種子,讓我國佔世界7%的耕地養活了佔世界22%的人口?

  你可知,僅僅20多株被西方「植物獵人」引進的我國野生獼猴桃枝條,撐起了紐西蘭經濟的支柱產業?

  你可知,英國皇家植物園邱園,收集有全世界最多的豆科植物種子,一旦全球變暖,英國將佔據糧食作物的基因優勢?

  「一個基因可以拯救一個國家,一粒種子可以造福萬千蒼生。」總把這句話掛在嘴邊的復旦教授鍾揚,正坐在一輛疾馳的車中。窗外,雄渾的高原景色如同壯麗油畫,一條條河流閃爍著水晶般耀眼的光芒。他心馳神往:那看似光禿禿的蒼茫山脈間,蘊藏著多少神奇植物?那終年白雪皚皚的珠穆朗瑪峰上,究竟有沒有雪蓮在生長?

  2000萬年前,在亞歐板塊和印度洋板塊的巨大碰撞下,隆起了世界上最年輕的高原——青藏高原。這裡是廣袤壯闊的聖地,卻是植物探索的禁區。高寒缺氧,氧氣含量不足內地的50%,晝夜溫差高達45攝氏度,鮮有植物學家敢於涉足。

  如果將植物的分布在世界地圖上標註,青藏高原是一塊少有記載的空白。更讓人憂慮的是,人類對種子的研究步伐,遠遠追不上植物消逝的速度……鍾揚要做的,就是為祖國盤點青藏高原的植物「家底」。「經過測算,在『科』這一層面上,青藏高原有我國植物物種的1/3;在『屬』這一層面上,青藏高原的植物物種超過全國1/3。然而,這一數量遠遠被低估了。」鍾揚說。

  1964年出生於湖北黃岡的鐘揚,少年早慧,勤奮刻苦。1979年,因擔任黃岡地區招辦副主任的父親以身作則,不許他提前參加普通高考,蓄勢待發的鐘揚「一氣之下」考取中國科技大學少年班。誰曾想,這個無線電專業畢業的少年,因1984年被分配到中科院武漢植物研究所而與植物結緣;又因心懷為國育才之夢,2000年到復旦大學生命科學學院任教,從此為教育事業奉獻一生。

2013年7月,鍾揚在西藏日喀則採樣路上。   馮 艾攝

  植物學中,也有「領土」。「晚清時期中國貧窮落後,英國人先後來華採集了幾萬顆種子、2000多種珍稀植物。」鍾揚心中發酸,就拿那從紐西蘭進口的高檔水果「奇異果」來說,幾代人下去,還有誰知道它就是有著土生土長「中國基因」的獼猴桃呢?還有那大熊貓般珍貴的「鴿子樹」珙桐,居然是外國人發現的……西方人從中國拿走的珍稀種子和苗木,把英國這個只有1500種植物的島國裝扮成了世界植物的聖殿,更讓西方在植物學研究中掌握話語權。

  作為中國植物學家,鍾揚立誓,要為祖國守護植物基因寶庫;作為對人類負責的植物學家,他立誓,要在生物多樣性不斷遭到破壞的當下,為人類建一艘種子的「諾亞方舟」。

  這個想法,終因復旦大學和西藏大學的結緣成為現實。自此,鍾揚背起足有三四十斤重的雙肩包,帶著學生開啟了為國家收集種子的徵程。

  2011年7月,珠穆朗瑪峰一號大本營,海拔5327米。

  下午2時剛過,狂風開始肆虐,抽打在人臉上,呼吸都困難。「鍾老師,您留守大本營,我們去!」學生拉瓊看到老師嘴唇發烏,氣喘得像拉風箱,不由暗暗心驚。

  「你們能上,我也能上!你們能爬,我也能爬!」一貫帶笑的鐘老師拉下了臉,上氣不接下氣地「懟回去」。拉瓊心裡沉重,自己這個藏族小夥子尚且吃力,老師是從平原來的,身體又不好,怎麼得了?看學生不作聲,鍾揚緩了緩,解釋道:「我最清楚植物的情況,我不去的話,你們更難找。」

  逆風而上,向珠穆朗瑪峰北坡挺進,上不來氣的鐘揚嘴唇烏紫,臉都腫了,每走一步都是那樣艱難。「找到了!」學生扎西次仁激動大喊,一處冰川退化後裸露的巖石縫裡,一株僅4釐米高、渾身長滿白色細絨毛的「鼠麯雪兔子」躍然眼前,驕傲地綻放著紫色的小花,它是高山雪蓮的近親,看著不起眼,但在植物研究者眼中比什麼都美麗動人。

  這裡是海拔6200米的珠峰,這是一株目前人類發現的海拔最高的種子植物,這是中國植物學家採樣的最高點!

  野外科考的艱苦超乎人們想像,經常七八天吃不到熱飯。鍾揚和學生們餓了啃一口死麵餅子,渴了就從河裡舀水喝,「食物不好消化才扛餓,飢餓是最好的味精」。晚上,住的是犛牛皮搭的帳篷,因為嚴重缺氧,煤油燈很難點亮;冬天,蓋三床被子也無法抵禦寒冷,早上洗臉要先用錘子砸開水桶裡的冰;路上,常常被突襲的大雨冰雹困在山窩窩裡,車子曾被峭壁上滾落的巨石砸中……

  「高原反應差不多有17種,在過去的十幾年間,每次我都有那麼一兩種,頭暈、噁心、無力、腹瀉都是家常便飯。不能因為高原反應,我們就怕了是吧。科學研究本身就是對人類的挑戰。」鍾揚這樣說,開玩笑般的「輕鬆」。

  為了規避種子遺傳之間的雜交問題,每走50公裡,才能採一個樣;一個地方的兩棵取樣植物,至少相隔20米;一個物種,需要5000個優質的種子。往往,為了採集更多更優質的種子,鍾揚和學生們一年至少行走3萬公裡……夜以繼日,殫精竭慮,一個夏天,他和學生們能採500個樣。

  如今,這些種子被精心保存在零下20攝氏度、溼度15%的冷庫中,仿佛坐上了一艘駛向未來的時空飛船,將在80年到120年後,為那時的人們綻放生機。

  一個個創舉驚動學界!他們追蹤整整10年,在海拔4150米處發現了「植物界小白鼠」擬南芥的嶄新生態型;他們採集的高原香柏種子裡,已提取出抗癌成分,並通過了美國藥學會認證;他們花了整整3年,將全世界僅存的3萬多棵國家一級保護植物——西藏巨柏逐一登記在冊,建立起保護「資料庫」;他們揭示了紅景天、獨一味、藏波羅花、墊狀點地梅、西藏沙棘、山嶺麻黃、納木錯魚腥藻等青藏高原特有植物對環境的分子適應機制;他們的「雜交旱稻」重大研究成果獲國家科技進步二等獎,這意味著,萬一全球氣候發生變化,乾旱缺水地區也有機會讓農業「平穩著陸」;他還帶領團隊耕耘10年,在上海成功引種紅樹林,創造了世界引種最高緯度,為上海海岸生態保護打造了新的屏障……

  16年來,鍾揚和學生們走過了青藏高原的山山水水,艱苦跋涉50多萬公裡,累計收集了上千種植物的4000多萬顆種子,近西藏植物的1/5。他的理想,是在未來10年間,收集西藏植物的1/3以上,如果有更多人加入,也許30年就能全部收集完……

  「最好的植物學研究,一定不是坐在辦公室裡做出來的。」鍾揚有些「傲嬌」地與學生共勉,這也成為他一生大寫的標註。

  黨員本色

  「我將矢志不渝地把餘生獻給西藏建設事業」

  經年累月的高原工作,讓鍾揚的身體頻發警報。2015年5月2日,51歲生日當晚,他突發腦溢血,大腦破裂血管中流出的殷紅鮮血化作CT片上大塊驚人的白斑。

  上海長海醫院急診室一角,鍾揚內心極度狂亂:工作上留下的那麼多報告,要做的項目,要參加的會議,要見的學生……還沒做好任何思想準備,自己就像一條不知疲倦暢遊的魚兒,一下子被拋到了沙灘上。

  此時,鍾揚的血壓已可怕地飆升至200,他試圖說話,想跟身邊人交代什麼,可口齒不清的話語沒人能聽懂;他試圖安慰一下被嚇壞的兒子,可右手已經不聽使喚,用盡全身力氣只能用左手摸摸兒子頭頂。「孩子們也許不得不開始走自己的人生道路了。」想到這,淚水禁不住浮上了鍾揚的眼眶。

  萬幸,搶救及時。鍾揚在ICU病房中緩緩睜開眼睛。短短幾日,仿佛一生。腦溢血後第四天,他想了又想,摸索出讓人偷偷帶來的手機,撥通了原學生兼助理趙佳媛的電話。「小趙,麻煩你來醫院一趟,拿著筆記本電腦。」

  一頭霧水的趙佳媛,見到了渾身插滿儀器和管子的鐘老師。「我想寫一封信給組織上,已經想了很久了。」鍾揚吃力地開口。趙佳媛在驚愕中忍住眼淚,在ICU各種儀器閃爍的燈光和嘀嘀聲中,努力辨識著老師微弱的聲音,一個字一個字地敲下:

  「西藏是我國重要的國家安全和生態安全屏障,怎樣才能建立一個長效機制來築建屏障?關鍵還是要靠隊伍。為此,我建議開展『天路計劃』,讓更多有才華、有志向的科學工作者,為建設社會主義新西藏而奮鬥……就我個人而言,我將矢志不渝地把餘生獻給西藏建設事業。」

  署名:鍾揚,於長海醫院ICU病房。

  人們原本期望著,這個常年每天只睡3小時的人,能因為腦溢血的警示,多休息一陣子。鍾揚手機上,有一個停留在凌晨3點的鬧鐘,不是為了叫醒他起床,而是為了提醒他睡覺。復旦大學研究生院的樓上,總有一盞燈幾乎徹夜不熄,看門保安實在無奈,只好給鍾院長開了「綠色通道」,特許他的門禁卡在整個樓空無一人時「來去自如」。

  住院時,學生們輪流陪護。「張陽,你端盆冷水來。」凌晨1點多,鍾揚輕輕把學生張陽喚醒,「你去用冷水泡塊毛巾,水越多越好,不要擰乾。」鍾揚把冷毛巾敷在額頭上,默不作聲。許久,也許是看出學生疑惑,他長嘆:這個點是我每天想事情最多的時候,現在不讓我做事情,心裡難受啊!

  15天後,鍾揚出院了,連午餐盒都沒力氣打開的他,在學生攙扶下,拖著「半身不遂」的右腿一步步爬上25級臺階,「癱坐」在二樓辦公室裡。從這天起,他正式恢復工作。

  從醫院出來,醫生給他規定了3條「鐵律」:一是戒酒,二是吃藥,三是絕不可再去西藏。擔心鍾揚的人們「舒了口氣」:這個「鍾大膽」,可以在進藏上消停消停了吧。

  這個一頓飯能喝兩瓶白酒的漢子,心一橫,把酒戒了;可這個對青藏高原愛得深沉的漢子,無論醫生如何警告,無論家人如何擔憂,終究沒「戒」得了西藏,「我戒得了酒,戒不了進藏。我不去心裡就痒痒,好像做什麼事都不提氣」。

  出院後,鍾揚仿佛按了加速鍵,更加爭分奪秒。不少人這樣評價鍾揚,他用53歲的人生,做了一般人100歲都做不完的事。「我有一種緊迫感,希望老天再給我10年時間,我還要去西藏,還要帶學生」,他總是這樣對妻子說。

  離開ICU剛半年,他又進藏了。開始不敢坐飛機,就輾轉坐火車。怕在家人那裡「落埋怨」,就偷偷一個人行動。回來後,他驚喜又炫耀地對人說:看吧,我沒事哎!

  可他在西藏的朋友們心裡難受,鍾老師一下子蒼老了很多,連上車都顯得特別吃力,原來一頓飯能吃7個包子、3碗粥、4碟小菜,現在只能吃下一點點了!腦溢血後遺症也在鍾揚臉上表現出來,扎西次仁心裡難過,鍾老師的臉跟原來不一樣了,不像原來那麼生動了。

  很多人不解,他連命都不要了,到底想要什麼?鍾揚,他仿佛對一些人們熱衷追逐的事從不在乎,又仿佛對一些人們不可理解的事格外執拗。

  多年前,他放棄33歲副局級的「大好前程」,到復旦大學當了一名沒有職務的教授。直到去世,他的職級還是處級。

  「搞科研嘛,不願當官,寫點論文,走點捷徑,奔個院士總應該吧?」鍾揚的學術成果300餘項,早有資格坐在辦公室裡,「指揮手下一批人幹活」。可鍾揚就是「不通世故」,非要撐著多病的身子去高原採集種子,「既無經濟效益,又無名無利」。

  面對「好心提醒」,鍾揚一笑,用兩種植物這樣解釋:原始森林裡生長的北美紅杉,株高可達150米以上,可謂「成功者」。但在這個世界上,還有另外一種成功,矮小如鼠麯雪兔子,竟能耐受乾旱、狂風、貧瘠的土壤以及45℃的晝夜溫差,它之所以能成為世界上分布最高的植物,就是靠一群群不起眼的小草擔任「先鋒者」,前赴後繼徵服一塊塊不毛之地。

  這位把論文寫在大地上的植物學家,這樣深情解釋:「先鋒者為成功者奠定了基礎,它們在生命的高度上應該是一致的。奔赴祖國和人類最需要的地方,這就是生長於珠穆朗瑪峰的高山植物給我的人生啟示。」

  名,鍾揚看不到眼裡,利,就更與他無緣。

  他花29元在拉薩地攤上買的牛仔褲,臀部破了兩個巴掌大的洞,自己找一塊藍布補起來,補丁又磨破了還不捨得扔。這樣的「破衣服」,鍾揚衣櫃裡還整整齊齊疊著很多件。幾十元錢的帽子,一曬就褪色,學生嫌丟人,「在我們西藏,只有趕毛驢的人才戴這樣的帽子」,幫他扔了,鍾老師卻撿回來一直戴著。

  他的院長辦公室裡,座椅扶手磨禿了皮,材料邊邊角角的空白被剪下來當記事貼,桌子一角,堆放著檔次不一、來自大賓館小旅店的捲紙、一次性牙刷,水面高低不齊的礦泉水……他的妻子,同濟大學生命科學學院教授,至今還穿著30年前做的外套。他最心愛的兒子,在內地西藏班寄宿,一個月給100元零花錢,孩子每個月取到錢,還古道熱腸地請藏族小夥伴吃涼皮改善生活。

  「這個上海來的大教授,怎麼這樣摳!」初相識,西藏學生「大跌眼鏡」。可更讓他們驚訝的是,這個連賓館裡用剩的一點點肥皂頭都要拿塑膠袋裝走的鐘老師,一資助西藏老師和學生就是幾十萬元!為讓藏族學生開拓視野,他私人出資發起了「西藏大學學生走出雪域看內地」活動,組織80多個藏大學生赴上海學習;只要是藏大老師申報國家級項目,無論成功與否,他都補助2000元……

  日常科研開銷讓人發愁,鍾揚總是爽朗得拍胸脯:把發票給我!大家都以為他神通廣大,可整理遺物時才發現,他的辦公室裡,有滿滿兩抽屜沒報銷的發票。

  妻子張曉豔回憶,上世紀八九十年代,鍾揚兩度出國進修、做訪問學者。回國時,他把在國外送報紙、端盤子省下來的生活費都買了計算機,準備捐給單位。過海關時,工作人員怎麼都不相信,「個人回國都帶彩電冰箱,哪有人買這種『大件』捐給公家?」

  研究植物一輩子,萬千植物中,鍾揚最愛高原植物,它們在艱苦環境中深深紮根,頑強綻放……他曾深情寫下這樣的詩句:世上多少玲瓏的花兒,出沒於雕梁畫棟;唯有那孤傲的藏波羅花,在高山礫石間綻放。

  「我願為黨的革命事業奮鬥終身,願接受黨的一切考驗。」鍾揚入黨申請書上的話,字字鏗鏘。這是高原植物的品格,也是鍾揚,這個有著26年黨齡的共產黨員的人生追求。

  先生之風

  「每個學生都是一顆寶貴的種子」

  「教師是我最在意的身份。」鍾揚說,每個學生都是一顆寶貴的種子,全心澆灌就會開出希望之花。這些年,除了為國家收集植物種子,鍾揚傾注了巨大心血培育最心愛的「種子」——學生。

  凌晨5點多,爬起來給學生做早飯的,是鍾老師;爬坡過坎,以身涉險為學生探路的,是鍾老師;高原上,上氣不接下氣陪著睏乏司機聊天的,是鍾老師……從小,鍾揚抱怨當老師的父母,關愛學生比管自己多。如今,他撇下一雙心愛的兒子,陪學生的時間遠超陪伴自己的孩子。

  2003年,鍾揚擔任復旦大學生命科學學院常務副院長;2012年,擔任復旦大學研究生院院長。在任期間,他盡心竭力,推動交叉學科發展,創建了「問題驅動式」研究生教育質量監控和保障新模式,推動研究生培養質量持續提升。

  「不能因為一顆種子長得不好看,就說他沒用了是吧!」鍾揚的笑聲依然迴蕩在人們耳邊。他有著植物學家的獨到眼光,底子薄弱的少數民族學生、想辦退學的「老大難」、患有肌無力無法野外工作的學生……鍾揚經過「選苗」,照收不誤。他用心澆灌、培育,一個個學生競相開出希望之花,成長為有用之才。

  2017年畢業典禮上,博士生德吉偷偷把哈達藏在袖子裡,獻給了敬愛的鐘老師,這是藏族人心中的最高禮節。當鍾老師用藏語向全場介紹她的名字時,德吉心裡有說不出的激動。

  知情人都知道,到西藏後,鍾老師在復旦招收的研究生越來越少,在藏大招收的研究生越來越多。「在西藏培養一個學生很慢,可培養出來的學生吃苦耐勞,願意去做這種高勞動強度、低回報的種子收集和研究工作。」鍾揚自豪地說,「我的5個西藏博士,至少有4個畢業後紮根西藏。」

  穿藏袍,吃藏食,學藏語,連長相也越來越接近藏族同胞的鐘老師,把小兒子送進了上海的西藏學校。這個黃浦江邊長大的15歲男孩,說的不是「滬牌普通話」,而是一口地道的「西藏普通話」。「他喝酥油茶吃糌粑,跟我們藏族娃娃一樣!」藏族朋友們很愛這個孩子,這也是鍾老師的「種子」啊!

  2016年的一個夜晚,西藏拉薩。鍾揚像往常一樣吞下一把降血壓、降血脂、擴血管的藥物,打開電腦。「我自願申請轉入中組部第八批援藏工作組……」他不假思索,鄭重寫道。第六批、第七批、第八批,這已經是鍾揚第三次申請援藏了。

  初始援藏,鍾揚想為青藏高原盤點植物「家底」。漫長科考道路上,他慢慢意識到,這片神奇土地需要的不僅僅是一位生物學家,更需要一位教育工作者,「將科學研究的種子播撒在藏族學生心中,也許會對未來產生更為深遠的影響」。再後來,他想把西藏大學的「造血機制」建起來,打造最好的平臺,把學科帶到新高度。

  「不拿到博士學位授予權,我就不離開西藏大學!」來西藏大學第一天,全體大會上,鍾揚對全校師生拍了胸脯。那時的藏大,連碩士點都沒有。16年艱苦磨礪,鍾揚幫助西藏大學創造了一個又一個「第一」:申請到西藏第一個國家自然科學基金、第一個理學博士點,為藏族培養了第一位植物學博士,帶領西藏大學生態學科入選國家「雙一流」……不僅填補了西藏高等教育的空白,更將西藏大學生物多樣性研究成功推向世界。2017年,西藏自己的種質資源庫也建立起來了,負責人正是鍾揚的第一個藏族博士扎西次仁。暢快啊!鍾揚春風滿面,逢人就說:「來西藏吧,我做東!」

  「西藏大學的第一批人才隊伍已經建起來了,能不去嗎?」面對鍾揚的第三次援藏,妻子明知勸阻無望,但還是想試試。「現在是藏大的關鍵時期,就像人爬到半山腰,容易滑下來。」鍾揚沉默了,他深知,妻子十幾年來獨自撐著這個家,照顧一雙幼子,侍奉4位父母,從不讓自己分心。這一次,是妻子實在擔憂自己的身體。「我想帶出一批博士生團隊,打造一種高端人才培養的援藏新模式。百年後我肯定不在了,但學生們還在。」聽到這兒,妻子流著淚,默默點了點頭。

  如今,鍾揚培養的少數民族學生已遍布西藏、新疆、青海、甘肅、寧夏、內蒙古、雲南等西部省份,不少已成長為科研帶頭人。

  事實上,鍾揚的視野從沒離開過下一代。「科學知識、精神和思維要從小培養,現在讓孩子們多一點興趣,說不定今後就多出幾個科學家。」

  誰能想到,一個忙得連飯都顧不上吃的大教授,每個月卻堅持抽出兩天去中小學開科普課。多年來,鍾揚以巨大熱情投入科普教育中,參與了上海科技館、自然博物館建設,承擔了自然博物館500塊中英文圖文的編寫工作,出版了3本科普著作和6本科普譯著,每年主講30場科普講座。鍾揚,是有口皆碑的明星科普專家。

  高原永生

  「任何生命都有其結束的一天,但我毫不畏懼」

  9月9日,鍾揚雙胞胎兒子——鍾雲杉、鍾雲實的生日。雲杉、雲實,一個裸子植物,一個被子植物,是這個植物學家父親給兒子人生中的第一個禮物。

  「今天你們滿15歲了,按照我和爸爸的約定,以後有事找爸爸!」給兒子過生日、吹蠟燭,妻子張曉豔臉上閃耀著喜悅和「如釋重負」。這個家,鍾揚總是聚少離多,一次、兩次,兒子上幼兒園時就知道憤憤地跟媽媽「告狀」:「爸爸不靠譜!」

  張曉豔心中一直有個很大的遺憾,家裡那張「全家福」已是12年前的了。一年前,在兒子多次懇求下,鍾揚終於答應擠出時間陪全家一起去旅遊,多拍點「全家福」,可臨出發,他又因工作缺席了。

  國家的項目,精益求精;西藏的學生,事無巨細;繁雜的工作,事必躬親……鍾揚無數次想了又想,都心有歉疚地拉著妻子的手說:「孩子們15歲之前,你管;15歲之後,我管!」

  鍾揚是獨子,80多歲的父母獨居武漢,想見兒子一面,簡直難上加難。盼哪,盼哪,終於盼到兒子來武漢開會,「我給孫子準備了東西,你來家裡拿!」老母親為了讓兒子回家,找了個「藉口」。

  「行,幾點幾分,您把東西放在門口,我拿了就走。」鍾揚匆匆回復。「想見他一面這麼難哪!」老母親打電話給兒媳抱怨:「有時候在門口一站,連屋子都不進。有時候乾脆讓學生來。我們就當為國家生了個兒子!」打電話不接,發簡訊不回,母親實在無法,用了上世紀的原始手段——寫信。

  「揚子,再不能去拼命了,人的身體是肉長的,是鐵打的,也要磨損。我和爸的意見就是,今後西藏那邊都不要去了,你要下定決心不能再去了……想到你的身體,我就急,不能為你去做點什麼,寫信也不能多寫了,頭暈眼糊。太囉嗦了,耐心一點看完。」

  儘管抱怨,可家裡每個人都知道,鍾揚是全家的精神支柱。有他在,妻子就可以「大事你安排,我負責配合」,父母就能「謝謝你的孝心,我們吃了保健品很有用」,兒子就有「安全而溫暖的靠山」。

  鍾揚最終沒能等來又一個10年。2017年9月25日凌晨5時許,內蒙古鄂爾多斯市,在為民族地區幹部授課途中,鍾揚遭遇車禍,生命定格在了53歲。

  乍聞噩耗,妻子正準備出門上班。天塌了,當聽說是車禍,張曉豔訥訥地拿著電話,「這個概率太大了。」整日奔波在外的丈夫,經常以身涉險的丈夫,長期睡眠不足的丈夫……天天擔心,天天擔心,這個擔心終究還是發生了。

  生怕父母受刺激,張曉豔託人把老家的網線拔掉,在上海滂沱的大雨中,帶著兒子直奔機場。

  「媽媽,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我們要去銀川?」面對兒子的疑問,張曉豔無言以對。然而路上,孩子還是從鋪天蓋地的媒體上得知事實,「父親,你敢走啊,我還沒長大呢……」懂事的孩子不敢刺激媽媽,哭著在QQ空間裡寫道。

  千瞞萬瞞,一條老友「二老節哀」的簡訊,還是讓老兩口瞬間墜入冰窟。白髮人送黑髮人啊!80多歲的老父親一下子仰倒在沙發上,嚎啕大哭。老母親強忍著收拾行李,去銀川,去銀川看看兒子去啊!

  「鍾揚啊!你說話不算數,你說孩子15歲以後你管啊……」車禍現場,張曉豔癱倒在地。她不敢相信,煤氣中毒、腦溢血挺過來了,高原反應和野外涉險挺過來了,這麼平坦、這麼寬敞的一段柏油馬路,怎麼就出事了呢?

  鍾揚坐在疾馳的汽車上,在猝不及防中結束了寶貴的生命。在生命最後一瞬間,他在想什麼?他在牽掛誰?

  銀川殯儀館,700多個花圈,淹沒了廣場和紀念大廳。祖國各地的親朋好友來了,世界各地的親朋好友來了。鍾揚的第一位藏族博士扎西次仁,握住鍾揚父親的手說不出話來,抱歉,他想說抱歉,鍾老師是為了我們,很少顧及家裡。「扎西啊,鍾揚以後再也不能幫你們做事情了。」老爺子哆嗦著嘴唇開口,竟這樣說。

  「鍾老師,您不聽話啊!我們天天囑咐您別再跑了,您不聽啊……」

  「鍾老師,您那麼大的個子,怎麼躺在了那麼小的水晶棺裡。」

  「鍾老師,您說等您回來,給院系黨支部上黨課,學習黃大年同志的先進事跡。」

  「鍾老師,一路走好,我是西藏大學的學生,您撒在高原上的種子,我們負責讓它發芽。」

  「父親,你終於可以休息了。可是,要問問題時,我找誰呢?」

  ……

  當人們把車禍賠償金拿給鍾揚家人,老父親堅決不肯收。他流著眼淚,用很重的湖南口音說:「這些錢是我兒子用生命換來的,我不能收。」最終,一家人決定,把鍾揚138萬元的車禍賠償金和利息全部捐出來,發起成立「復旦大學鍾揚教授基金」,用於支持西部少數民族地區的人才培養工作。「這是我們家人能為鍾揚未竟事業做的一點事,也是他所希望看到的」,張曉豔泣不成聲。

  現在已是西藏大學副教授的德吉,一直想給鍾老師做一身藏袍,「鍾老師特別像我們藏族漢子,他已經答應了,可我再沒機會了……」總愛請鍾老師開導自己的碩士研究生邊珍,不知道偷偷給老師發了多少條微信,她總盼望這是一場夢,「我沒事啊!」那樣爽朗的笑聲,還會響徹耳邊。而在上海海岸線,茁壯的紅樹林幼苗已繁衍出第三代,也許有一天會成長為上海新的生態名片,這是鍾揚送給未來上海的禮物。

  鍾揚的骨灰被他的學生莊嚴地撒入奔騰不息的雅魯藏布江,江水嗚咽,寒風卷著浪花,痛悼他的離去……奔騰不息的浪花會將他的骨灰送到青藏高原的每個角落,成為祖國山河肌理的一部分,而他,永遠也不會與這片深愛的土地分離。

  鍾揚那帶著湖南味的普通話依然迴蕩耳邊:「任何生命都有其結束的一天,但我毫不畏懼,因為我的學生會將科學探索之路延續,而我們採集的種子,也許會在幾百年後的某一天生根發芽,到那時,不知會完成多少人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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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鍾揚同年被引進到復旦大學的生命科學學院教授盧寶榮告訴記者,鍾揚做完這個決定沒多久,就又坐著飛機出差,又去西藏了。今年,他又有一名藏族博士生畢業了。遵從內心,聰明而有大智慧      1979年,鍾揚初中剛畢業,就考上了中科大少年班。當時,他的父親任湖北省高招辦主任。
  • 緬懷植物學家鍾揚:一個心懷家國的「善夢者」
    原標題:緬懷植物學家鍾揚:一個心懷家國的「善夢者」>>>申音:追憶鍾揚教授  53歲因車禍意外離世,復旦教授鍾揚對後來者的影響,仍在日益彰顯。「追夢者」,多位師友、學生回憶鍾揚時,用了同一個稱呼,指其心懷家國,銳意進取,是一個真正有夢想的人。中共上海市委追授鍾揚同志「上海市優秀共產黨員」稱號。
  • 憶鍾揚:用生命播種未來的植物學家
    圖片說明:鍾揚在復旦大學研究生院辦公室。復旦大學提供  東方網記者劉曉晶12月13日報導:當師生們再次回憶起復旦大學研究生院院長、生命科學學院教授鍾揚時,他生前指導的藏族學生邊珍眼眶還是忍不住溼潤了,她激動地說:「鍾老師就像一位父親,除了教學問,更多地教會我們如何做人,雖然他離開了我們,但是他堅持追求夢想、無私奉獻的精神卻會一直鼓勵我們不斷前行,為社會做出更多的貢獻。」
  • 援藏教師鍾揚:追尋生命高度 播種科學未來(圖)
    鍾揚供圖  鍾揚,復旦大學教授,研究生院院長,一名工作在青藏高原的生物學家,一名來自上海的援藏教師。十五年中,他培養出了一批藏族科研人才,為西藏大學培養的第一位植物學博士如今已成為了教授,其高端人才培養「造血」模式也成功複製到了其他西部少數民族地區。  十五年間,他為國家和上海的種子庫,收集了上千種植物的四千萬顆種子,儲存下了綿延後世豐富的「基因」寶藏。
  • 一雙腳一顆種子,他踏萬水千山,走生命之巔只為追尋珍稀植物種子
    復旦教授鍾揚的這句話詮釋了他不忘初心、矢志不渝的一生:科研道路上堅持不懈,跋山涉水做植物學研究;黨員使命中初心不改,矢志不渝一心為公;教學工作中竭心盡力,以育種之心育人彰顯先生之風。他用雙腳踏過青藏大地,踏過祖國山川,他愛民如子,辛勤播種,他創造了中國植物種子領域從無到有。從教30餘年,16年援藏,10年引進紅樹......
  • 堅守中國共產黨人的初心和使命——「全國優秀共產黨員」事跡簡介
    日前,中共中央決定追授東北師範大學原副校長鄭德榮等7位同志為「全國優秀共產黨員」。他們堅守中國共產黨人的初心和使命,其先進事跡和崇高精神,鮮明昭示了我們黨的性質和宗旨,繼承和發揚了黨的優良傳統和作風,生動彰顯了新時期中國共產黨人把理想信念時時處處體現為行動力量的政治品格和先鋒形象。
  • 「探界者」鍾揚:在青藏高原刷新一個植物學家的極限
    儘管鍾揚對生活品質不講究,但對於「種子」卻一點也不將就。為了自己的「種子事業」,他的足跡延伸到了植物學家的「無人區」——西藏。從他到復旦大學的第二年,鍾揚就開始主動到西藏採集種子。2009年,鍾揚正式成為中組部援藏幹部。據統計,在這十幾年間,他收集了上千種植物的4000萬顆種子,佔到了西藏特有植物的1/5。
  • 悼念▕ 他為上海留下了唯一的紅樹林,卻倒在了為人類收集種子的路上……
    「攀枝花市女幹部履職能力及幸福家庭建設培訓班」在上海復旦大學成功舉辦,為期5天的學習,讓婦女姐妹們獲益匪淺,其中鍾揚教授繪聲繪色的授課,給大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是天妒英才,世事難料……復旦大學生命科學學院教授鍾揚生命定格在了53歲。
  • 藏族植物學博士追憶老師鍾揚:「他一輩子都在趕時間」
    生命的綻放和枯萎只有短短53年,但他一直在努力播種,而留下的每一粒種子都會在未來生根發芽。  中國新聞周刊記者/周甜  「打開遮光板,調直座椅靠背,收起小桌板。」飛機即將下降,熟悉的播報聲在耳旁響起。鍾揚在西藏考察途中。復旦大學供圖  「調直座椅靠背,收起小桌板。這些我都能理解,可為什麼要打開遮光板呢?」
  • 老師雖然不在了,但他留下了希望的種子!「鍾揚的紅樹林」將亮相工...
    原標題:老師雖然不在了,但他留下了希望的種子!「鍾揚的紅樹林」將亮相工博會  來到上海東南角的臨港新城,在南匯嘴觀海公園西面一大片蘆葦蕩的溼地之中,可以看到50畝的鐘揚紅樹林臨港基地,目前已經重新引種了各類紅樹種苗近20畝。穿過田壟和泥地,就能看到一壟壟整整齊齊的小樹苗。
  • 復旦大學「兩優一先」表彰決定來啦,一起點...
    7月1日,在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98周年之際,中共復旦大學委員會作出《關於表彰復旦大學優秀共產黨員、優秀黨務工作者、先進基層黨組織的決定》。今天下午,校黨委隆重舉行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九十八周年暨優秀共產黨員、優秀黨務工作者、先進基層黨組織表彰大會,號召全校各級黨組織和廣大黨員要向身邊的榜樣學習。
  • 校園裡的無聲樂園:復旦大學標本館新館探秘
    圖說:復旦大學祖嘉生物博物館完成改造 新民晚報新民網記者 陳炅瑋/攝【新民網·最新報導】在復旦大學邯鄲校區綠蔭深處的立人生物樓裡,一座動植物標本館——祖嘉生物博物館剛剛完成了一次改造。圖說:哺乳和鳥類為其中最大的兩個展廳,種類繁多、製作精美 新民晚報新民網記者 陳炅瑋/攝植物標本跨越半個多世紀 整理入庫八萬餘件與形神各異的動物標本不同,走廊另一頭的植物標本館裡,十萬多件植物標本在這裡靜靜陳列,種子植物
  • 優秀作文點評:《大地上的黃金夢想》,一粒種子,收穫了人生風景
    【優秀範文】大地上的黃金夢想說起夢想,不由想起老子的話語:「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樂其俗。」是啊,吃得香甜,穿得漂亮,住得舒適,過得習慣,該是一種多麼愜意的生活。這樣的夢想,放到個人身上,是一種幸福;放到他人身上,則是一種境界。
  • 校園裡的自然博物館:復旦大學標本館新館落成
    在復旦大學邯鄲校區綠蔭深處的立人生物樓裡,一座動植物標本館剛剛經歷了一次改造。在生命科學學院遷至江灣校區的日子裡,它和安放其中的十多萬件珍貴動植物標本一起,靜靜地守在原地。而和這個「寂靜的動植物世界」一起留守的,是陪伴了它們30多年的老朋友唐仕敏和陸帆,復旦大學標本館的創建者、守護者。
  • 上海Look|校園裡的無聲樂園 復旦大學標本館新館探秘
    新民晚報首席記者 陳炅瑋 攝製   【新民網·最新報導】在復旦大學邯鄲校區綠蔭深處的立人生物樓裡,一座動植物標本館——祖嘉生物博物館剛剛完成了一次改造。
  • 種子為何能「定時」發芽?小小研究員問題多,答案就在普陀攜手打造...
    「1」即以復旦大學盧寶榮教授為主的種子科教專家志願者團隊,從科創研究的立題、設計與實施、科創論文的基本框架結構、科創論文開題計劃、科創論文科學實驗計劃等方面,層層遞進、深入淺出,給小研究員們構建一個較為完整的知識理論體系。
  • 追記中國地質大學(武漢)構造地質學家李德威教授
    為了科學夢想而無畏探索——追記中國地質大學(武漢)構造地質學家李德威教授9月19日,李德威教授生前領導、好友、同事,中國地質大學(武漢)校長王焰新等,向湖北日報全媒記者講述往事,回憶與李德威教授相處的點滴細節。從講述中,一位對科學研究鞠躬盡瘁、不計功利、敢於創新的科學家形象躍然眼前。李德威於1962年6月生於湖北麻城,1978年考入中國地質大學,碩士畢業後留校任教,後攻讀博士、出國訪學,40年來一直從事構造地質學的教學和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