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夷山
2020年9月,澳大利亞國立大學出版社出版了由7位學者合編的Communicating Science:A Global Perspective( 本文作者譯為「傳播科學:全球視角」),該書共40章、996頁,收錄了39個國家的科學傳播故事,涉及的作者總數有108人。從全球視角來看,特別是在發展中國家,科學傳播迄今在公共衛生、環境保護和農業科普方面已經發揮了特別重要的作用。
科學傳播的概念至今並未取得一致。比如在澳大利亞,半個世紀以來就有「科學普及」「公眾理解科學」「科學通俗化」「科學氣質的培養」等各種說法。有的學者採用的說法則是「科學技術的社會利用」。每種定義都能給社會與科學的關係帶來啟示。科學是社會的一部分嗎?科學受到高度尊重了嗎?科學與社會議題的關聯是強化了還是弱化了?人們對科學的感知理解是什麼?
在科學傳播方面,各國政府的角色不同。
比如在20世紀70年代,德國政府對科學傳播的態度是退出,或許是因為當年納粹宣傳部門與科學的關係留下了陰影。於是,私人基金會填補了空缺,推出了很多培訓科學記者的資助計劃。
在美國,由於沒有集中化的科技管理機構,科學傳播呈現出多樣性景觀,有人形容為「生機勃勃」,也有人形容為「亂糟糟」。
相形之下,英國的科學傳播最為系統完備,1985年皇家學會發表的《博德默報告》對此進行了很好的總結。該報告認為,科學家有義務將自己的研究成果傳播給百姓。
當年蘇聯為了實現現代化和工業化,是採用國家驅動方式開展科學研究和科學傳播的。1990年時,蘇聯的科普周報《論據與事實》的周發行量達到3350萬份,超過世界上其他任何報紙。但蘇聯解體後,百姓很快轉向神秘主義,可見那份報紙所承載的科學觀點是多麼脆弱。
本書的許多敘述都涉及本土知識與西方科學的關係。
紐西蘭較為注意將毛利族的本土知識與西方科學知識整合起來,儘管整合過程不是那麼順利。不管怎麼說,現在在紐西蘭國家級科研資助、科研實踐和面向公眾的科學普及當中,毛利族知識觀有其地位。紐西蘭奧克蘭理工大學的生態學家John Perrott指出,毛利族強調「歸屬」(我歸屬,故我在),與西方的科學培訓所強調的「我思,故我在」是不一樣的。在毛利族的系譜學和宇宙論中,人與大地、植物和動物的關係是至關重要的,所有生命都被珍視,因此,協作和培養也被珍視。
本書總結了科學傳播方面的三條經驗:社區知識是強有力的背景;成功的科學傳播與其他信念密不可分;人們期望科研人員對社會發展做出應有的貢獻。
關於第一條經驗,可以看肯亞農村的例子。過去土法接生,嬰兒死亡率很高。當地的一個科普討論群做了兩件事,一是用角色扮演法讓孕婦看到她們來到醫療機構後,那裡的工作人員將如何專業化地應對,最終確保嬰兒平安分娩,母子「雙雙把家還」;二是培訓一批摩託車騎手,在孕婦臨產時迅速把她們送到醫療機構去。
關於第二條經驗,可以看馬來西亞的例子。事實表明,科學與宗教不一定是處處截然對立的。關於馬來西亞科學傳播實踐的那一章寫道,伊斯蘭教有halal(允許什麼)和haram(禁止什麼)的概念,這些概念決定了生物技術是否能被伊斯蘭教徒接受。那麼,科學對伊斯蘭教的5個公益目標(宗教、生命與健康、子孫後裔、才智、財產) 有威脅嗎?不難看出,西方國家對有爭議的科研領域的倫理考慮,與這5個公益目標是相當類似的。
第三條經驗是說,科研人員有義務為社會的增長、福祉和發展做出貢獻。人們期望大學與社會中的其他群體交流知識與技能,傳播科學成果與方法,鼓勵公共辯論。
後新冠疫情的世界,尤其需要汲取以上三條經驗,將科學傳播做得更好。
《中國科學報》 (2020-12-17 第7版 書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