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朗:初刻《金瓶梅詞話》系廿卷本考

2021-01-07 金學界

《金瓶梅》詞話本第五十五回,說到西門慶上京去後,潘金蓮在家一心想與女婿陳經濟勾搭,卻見不到他的面,急得跑進跑出,象個熱鍋上的螞蟻。

她寫了個曲兒,叫春梅送去。陳經濟見了,丟下買賣,忙跑到卷棚後面來。

潘金蓮撲進陳經濟懷裡,說了如下一段話:

你負心的短命賊囚!自從我和你在屋裡被小玉撞破了去後,如今一向都不得相見。

這幾日你爹上東京去了,我一個兒坐炕上,淚汪汪只想著你,你難道耳根兒也不熱的?……

這段話說明,在西門慶離家之前,他倆曾「在屋裡」相會,卻被吳月娘房裡的丫頭小玉撞散了。

《金瓶梅詞話》

但是,回頭查看第五十三、五十四兩回,卻根本沒用關於這次會面的描寫:

第五十三回,二人首次行奸,其地點是「卷棚後面」,並非「屋裡」。

聽到狗叫,「認是西門慶吃酒回來了,兩個慌得一滾煙走開了,卻是書童、玳安兩個」,並不是「被小玉撞破」。

又一次,是為西門慶的寶貝兒子求福,錢痰火步罡念咒,「金蓮乘眾人忙的時分」,確實把陳經濟「扯到屋裡來」過,吃了幾盅燒酒,卻是她自己「怕婢子瞧科」,叫春梅引了他出去的,與小玉並無任何關係。

到第五十四回,應伯爵郊園請客,任醫官進宅看病,再無隻字說及潘、陳二人。

那麼,「在屋裡被小玉撞破」一語又是從何說起?

一般認為,《金瓶梅》破綻百出,俯拾皆是,若此有尾無頭的半句話,不足為奇,值不得一提。

果然如此倒也罷了,然而,奇怪的是,這話卻並非是毫無一點來歷的,只不過它那來歷不在自己這萬曆詞話本上,不知何故,竟然跑到崇禎年間才有的繡像本裡去了!

《新刻繡像批評金瓶梅》

崇禎本第五十四回,「敬濟聽見應伯爵請下了西門慶,便想要乘機和潘金蓮弄鬆」,得機會,「就一直徑奔到金蓮屋裡來」,「緊緊抱住」金蓮,才說得兩句話:

窗縫裡隱隱望見小玉手拿一幅白絹,漸漸走近屋裡來,又忽地轉去了。金蓮忖道:「這怪小丫頭,要進房卻又跑轉去,定是忘記甚東西。」

知道他要再來,慌教敬濟:「你索去休,這事不濟了。」敬濟沒奈何,一溜煙出去了。

果然,小玉因月娘教金蓮描畫副裙拖送人,沒曾拿得花樣,因此又跑轉去。這也是金蓮造化,不該出醜。待的小玉拿了花樣進門,敬濟已跑去久了。

難道不是怪事嗎?

我們知道,如今,崇禎本乃是根據現存詞話本改寫而成的說法,差不多已是不刊之論了。

因為諸種存世的崇禎刻本在其卷前題名中大多有偶將書名誤刻為《詞話》的現象。

至於現存詞話本中有的誤刻字(如第五十七回西門慶自述:

「我前日因往西京……」的「西」字),崇禎本各種版本也都跟著誤刻出來這一事實,更被認為「是足以證明20卷本源於10卷本的鐵證」。①

前者出世早,後者出世晚,兩者之間存在著母子關係。母親能給兒子以胎記,兒子卻不能給母親以胎記。

現在卻出了怪,「母親」身上竟然留有「兒子」給予的胎記了:

萬曆詞話本的「在屋裡被小玉撞破」一語竟源自於崇禎本第五十四回的具體情節!

互為母子是絕不可能的。

繡像本與詞話本

可能的解釋大概會有以下三種,而其中兩種,是堅持以現存詞話本是母本為出發點的:

一種解釋說,第五十三、五十四兩回是崇禎本對原本改動最大的部分之一,在大量刪減現存詞話本原有情節的同時,根據改寫者的需要,也補寫了一些情節進去,

上述崇禎本第五十四回潘、陳二人在金蓮屋裡相會被小玉衝散的情節,正是改寫者從詞話本第五十五回潘金蓮的「自從上次在屋裡被小玉撞破」那句話得到啟發,敷演而成的。

這種解釋確實不無道理。

然而,它只回答了問題的一半,即回答了崇禎本這一情節從何而來的那一半,卻沒有回答詞話本「被小玉撞破」一語從何而來的這一半,而問題的這一半恰恰是問題的關鍵。

另外一種則試圖對現存詞話本的來源作出回答。

大意謂,詞話本的第五十三至五十七回(簡稱「這五回」)為互不連貫,並與其前後描寫有矛盾的四個部分(第53、54回為一部分,其餘三回各為一部分),是分別來自《金瓶梅詞話》在吳中演唱的4種不同源底本,它們之間的牴牾之處應是不同師承關係的藝人之間長期以來就存在的差別。

刻本一仍其舊,並未加以整理。②

第五十五回與前面兩回不同源,所以,第五十五回潘金蓮「被小玉撞破」一語所概括的情節,在前面兩回裡不可能找到。

這種解釋初看十分有力,深入追究則問題仍然不小:

既然吳中當時已有至少4種不同師承關係的藝人正在演唱《金瓶梅詞話》,

既然付刻者(據說是落入「書會」、「書坊」的陋儒們)在缺少幾回的情況下能夠「就地尋找」4種不同源的演唱底本這種一回那種一回地湊集連綴成書,

為何不能從四個來源中找到一種較為完整的這幾回以達到其「實用的目的」呢?

萬曆本《金瓶梅詞話》

「既然他們可以為《金瓶梅詞話>》寫底本」,為何在前後兩回明顯牴牾的時候,他們「連最簡單的整理工作也沒做過」③呢(比如刪去第55回開頭那段任醫官論病的多餘文字)?

現在,我們探討第三種回答:

既然現存詞話本與崇禎本不可能互為母子,既然堅持以現存詞話本為母本不能給出令人滿意的答案,我們就不能不承認,擺在我們面前的道路實際上只有一條,即:

現存詞話本並不是初刻本,在它之前,還有過一代刻本。

正是在這一代刻本的第五十四回上,有著潘金蓮概括為「在屋裡被小玉撞破」一語的具體描寫,其面目則與現存崇禎本上見到的大致相同。

這個刻本,它既是現存詞話本的生身之母,同時,也是現存崇禎本的生身之母,現存兩種刻本的胎記無不得自於它。

現存兩種刻本是一奶同胞的兄弟。

沿著這樣一條認識道路繼續前進,我們就會發現,疑雲散去,天空睛朗,一切都順理成章,一切都是合乎邏輯的了。

這個刻本必然具有如下特徵:

1.它是個詞話本。

否則,現存崇禎本上不會偶然出現書名《詞話》的殘跡。

有人早已推測,現存詞話本是《金瓶梅詞話》的第二代刻本。

於此,得到了一條有力的佐證。

2.它是個20卷本。

崇禎本直接承襲於它,所以也是20卷本。

這也與萬曆丙辰年謝肇淛《金瓶梅跋》中「為卷二十」的記載恰符。

有人推測,現存崇禎本是20卷本的第二代刻本。⑤

於此,也得到了一條有力的例證。

3.它只有東吳弄珠客的序文。

崇禎本承襲於它,所以也只有弄珠客序,沒有欣欣子序。

另據明人薛岡記載:天啟元年(1621)左右,其友包巖叟寄給他的刻本上有弄珠客序,而不及欣欣子序。⑥

薛岡是已知明代人中見過初刻本,並在記載中談及此書序文的唯一的一個。他的話彌足珍貴。

劉 輝 著

4.它刻成於1621年之前是肯定的,⑦

與現存詞話本中載明弄珠客作序於萬曆丁巳(1617)年的時間很接近。

5.它的第三十九回誤將「鈞語」刻為「釣語」,第五十七回誤將「東京」刻為「西京」。

現存兩種刻本共同具有的這些錯字都是它給遺傳的。

6.它的第五十三、五十四兩回必然與崇禎本的這兩回大同小異,

而與現存詞話本的這兩回大異小同,現存詞話本,在故事內容方面唯一改寫過的是這兩回,在印板方面唯一重新鐫刻的也是這兩回。

第五十五回開頭的贅文並未刪去重鐫,便是明證。

這樣一來,現存兩個本子第五十五回的開頭便幾乎完全相同了,因而,它與崇禎本第五十四回的上接能夠嚴絲合縫,與現存詞話本的第五十四回卻不但重複而且牴牾。

在這裡,有必要對上述第六點格外加以論述。

堅持現存詞話本為母本的人,對崇禎本與現存詞話本中這兩回大不一樣的情況雖曾做過一些解釋

(如:崇禎本刪去酬願保官哥時灼龜、劉婆子收驚、錢痰火拜佛、西門慶謝土地、陳經濟送紙馬等文字,可能是改寫者認為西門慶不信鬼神;等等。⑧),

卻往往難以自圓其說,缺乏說服力。

現存詞話本這兩回中明顯勝於崇禎本的部分並不少,卻被崇禎本一一刪除了,這種汰優就劣、除苗取草的作法,委實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如果我們把問題翻過來提,不問崇禎本何以要改寫這兩回而問現存詞話本何以要改寫這兩回,那理由就是充分而易於理解的了。

只要將崇禎本這兩回中屬於彌合原書漏洞的部分除去,我們即可得出原刻這兩回的大概面貌來。

顯然,篇幅最短,筆力最弱,與全書各回明顯不能相稱的,就是這兩回了。

沈德符是明代唯一讀過抄本又讀過初刻本,並對初刻本「這五回」發表過評論的人。

他那「無論膚淺鄙俚,時作吳語,即前後血脈亦絕不貫串,一見知其膺作矣!」的批評,⑨在當時,大概很有些代表性。

因此,書商才下狠心找人重寫了這兩回。不料,收之桑榆卻失之東隅。

重寫者單純注重了情節的豐滿與生動,使這兩回的藝術價值在一定程度上確有提高,不但增強了可讀性,就連外觀也顯得不那麼寒磣了;

於此同時,卻忽略了與前後文字的接榫問題,不但「這五回」與其它95回之間的外部矛盾一個也沒有解決,反而製造了三個新的內部衝突。

《皋鶴堂批評第一奇書金瓶梅》

第一個就是前面說過多次的第五十四回與第五十五回之間的駢拇復出,乖違不協。

至於此書因何不將第五十五回的開頭刪去重刻,對於明代的坊刻而言,倒也不算稀奇。

郎瑛對明代濫刻的評語「只為省工本耳!」,可謂一語破的。

第二個內部矛盾是第五十三回中隨便讓吳月娘、李瓶兒、潘金蓮、陳經濟等人過了一夜,卻又忘記讓西門慶也度過這夜去,以致於時序大亂,潘金蓮和陳經濟在22日的第二天通姦留下的痕跡,卻被西門慶在22日晚上就摸到了。

有人不承認這是一個錯失,而歸之於不同演唱流派的不同藝術處理。

持此說者其實並未過細研究過,不過是想當然而已。

謂予不信,不妨試著推算推算看,自知此說之不能成立。第三個衝突,下文另述。

邏輯的力量是無往而不勝的。

具有上述六個特徵的《金瓶梅詞話》20卷本如果不是想入非非的產物,它就應該對現存兩種版本中的其它難解之謎給出自己並非矯情的答覆。

現在,讓我們通過以下兩個例子對它加以驗證:

一、序跋問題。

現存詞話本上,欣欣子序後是廿公跋,跋後才是東吳弄珠客序。

對此怪現象,有人設想出一個與現存詞話本在小說內容上並無任何不同的初刻本,說欣欣子序與廿公跋即為該版序跋,

而現存詞話本是它的翻刻本,為對初刻本一序一跋的「娛樂說」加以匡正,弄珠客才在其後加了一篇宣揚「戒世說」的序文。

此說對弄珠客序甘居廿公跋後的解釋是不通的,既要「匡正」,就要佔先,先聲方能奪人,何況新序排在舊序之前早已成為通例,何必謙恭禮讓以至於斯呢?

對於崇禎本只收東吳弄珠客序而不收欣欣子序,據說也是因為改寫者的觀點與弄珠客同而與欣欣子不同,只是他更加「旗幟鮮明」一些,所以把不同觀點的序文索性砍去了。

但是持此說者並未從書中找出改寫的實例來支持自己的論點;相反,我們倒是可以從崇禎本的評點中找出這個本子與欣欣子觀點十分近似甚至更為激進的例證來。

我們的解釋與上述兩種完全不同:

崇禎本上只有弄珠客序是因為它所依據的《金瓶梅詞話》初刻本上只有這麼一個序,根本不存在刪掉其它序跋的問題。

至于欣欣子序、廿公跋在現存詞話本上的出現,一方面固然有觀點上的原因,而更重要的原因則是對出版商印刷這個「新刻」(雖然只有兩回是新刻)本而採取的一種配合方式,

一種招徠顧客的招數,期望顧客能由此而得到一種最新正宗產品的印象。欣欣子也好,笑笑生也罷,在這裡所起的作用與所謂「真正老牌王麻子」無異:

作者在此,謹防假冒。弄珠客序已經起不到這個作用,所以只好靠後站了。

《新刻繡像批評本金瓶梅》

二、李三、黃四續借銀五百兩問題。

初刻20卷詞話本第五十三回與現存崇禎本一樣,當應伯爵如約前來為李三、黃四支借銀子時,西門慶突然變卦,不肯借給。

直到第五十六回西門慶從東京回來,應伯爵又來為常時節告幫時,才有機會舊話重提:「前日哥許下李三、黃四的銀子,哥許他門外許四銀到手湊。放與他罷!」

西門慶這才答應:「我也只得依你了。」

現存詞話本改寫了第五十三、五十四兩回。

他認為西門慶終於不借不太合適,故而改為雖然勉強,到底還是借了。但是因為只改了這兩回,其它各回一仍其舊,第五十六回應二與西門慶之間的一問一答原封不動地保留著,所以,讀者大惑不解是當然的。

這也就是上文所說「這五回」中新出現的第三個內部衝突。有人以錯簡解之,自然解釋不清;錯自何處,無法指明。

崇禎本第五十三回保留了西門慶變卦不借的原貌,但是發現此事拖到西門慶從東京回來再提已經失去借銀救急的本意,所以,趕在西門慶上京之前,讓李三、黃四把銀子借走,堵上了這個漏洞。

到第五十六回,應二與西門慶之間的對話就改成有沒有前來還債的問題了。

請看,來龍去脈,一目了然。

初刻20卷詞話本確實是存在過的。

對於某些舊說,這當然會帶來十分不利的影響。擇其要者,亦有二:

《金瓶梅》作者蘭陵笑笑生說。

此說僅見于欣欣子序,而欣欣子序又僅見於第二代詞話本,加以已知的明人筆記中並無一人說及欣欣子序或作者為蘭陵笑笑生的,因而蘭陵笑笑生的存在就大成問題了。

充其量,也只能說他與第二代詞話本有些實在的關係,即與這個本子的第五十三、五十四兩回有關係。

更大的可能是,此乃一位烏有先生,純然是作序者為滿足坊賈的要求而杜撰的。

(清) 顧炎武 著

顧亭林有云:「萬曆間人,多好改竄古書,人心之邪,風氣之變,自此而始。」顧千裡也說:「明中葉以後刻本,無不臆改。」並說:「明代人往往少學而好妄作,宜其無足據也。」

除非將來又從卷帙浩繁的明人筆記中找出了有利於蘭陵笑笑生的新證,否則,他作為《金瓶梅》原著者的資格是不充分的,起碼是應予存疑的。

與其過早地由這個無頭無腦的化名出發去考證《金瓶梅》一書的原著者,倒不如把氣力花在更為實在的其他疑難問題上為宜。

早在抄本流傳階段就有10卷本、20卷本兩個系統說。

在保持利用已有雕版的前提下,將原有的20卷本改造成為10卷本,技術上並不困難,而且與重雕新版相比,工本顯然極低。

對那些「徒以射利計」的坊董而言,自然具有極大的誘惑力:輕而易舉即可收致改頭換面,令人耳目一新的效益,何樂而不為?

現存詞話本在增刻序跋的同時,將20卷鐫改為10卷,是它在書卷形式上動了手腳的結果。

因此,在它之前並不存在什麼10卷本系統。認為此書早在抄本流傳時期就有兩個系統的說法,本來是以現存詞話本為始刻本而作的推測,既然它已失去了始刻本的身份,此說還能成立麼?

在現存詞話本面世之前只存在20卷本一個系統,這不僅是邏輯推理,而且是有文字記載為證的,因而無可置疑。

(清)黃丕烈 撰

[注釋]

① 見魏子云《金瓶梅這五回》。

② ③見鄧瑞瓊《再論金瓶梅詞話的成書》。

4參見劉輝《金瓶梅成書與版本研究》。

⑤見梅節《全校本金瓶梅詞話前言》,並參見浦安迪《瑕中之瑜》。

⑥見薛岡《天爵堂筆餘》卷二。

⑦薛岡1601年與文在茲在北京交往,「後二十年」得包巖叟所寄刻本,可知書成於1621年之前。

⑧見王汝梅《新刻繡像批評金瓶梅前言》。

⑨沈德符《萬曆野獲編》。

郎瑛《七修類稿》。

1122日的第二天卻不是23日,怪極了。

顧炎武《日知錄》卷18。

顧廣圻《思適齋文集》。

語出謝肇淛《五雜俎》。

黃丕烈《士禮居藏書題跋記》:「明人喜刻書,而不肯守其舊,……必欲改其卷第,添設條目,何耶?」可見這種作法在明刻中是司空見慣的。

本文選自《金瓶梅研究》第四輯(第二屆國際《金瓶梅》研討會專輯),1993,江蘇古籍出版社出版,轉發請註明出處。

(數據採集 黃 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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