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劉宏宇
日前看平臺上熱推出一篇講孔夫子「有教無類」教育理念的文章,很興奮且欣慰。因為終於有人談這個話題了!而且所言很是精要、中肯。
有教無類這話,高中時候聽過,但沒人教,因為不在教材裡。不懂為什麼不在。或許是比《醉翁亭記》什麼的難吧。我說的難,是指老師——老師們講不清楚,所以也就不教。
倒是教了《陳涉世家》,還很著重了其中所謂陳涉說的那句牛逼的話——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又很似引申了這話的「革命性」,以至於佔了太多課堂時間,文章中讖語符命那些描述都一帶而過甚至乾脆略過。當時來講,問題不大,反正大考縱使考到這篇,也不會丁點兒沾邊兒「教參」上最多只是腳註小字的那些部分。就如朱自清先生的《匆匆》只要吃透「你聰明的……」那句,就不用很擔心被考到。這個,但凡考過的人,大抵都門兒清。
同樣也大抵都知道的是,那些記住甚至吃透以便應考的東東,只待考完,連考場都不用等著完全走出去,就可以say good-bye了。順便一提——用英語道別,輕易別說good-bye,那個基本等於是「後會無期」的意思來的。
老師,特別是當年的老師,所當作真理、無比權威地教給的那些,有相當一部分都是要在今天格外謹慎的,比如good-bye;再比如「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之說的「革命性」。
高三時候的語文老師,是有水兒的,也是「有教無類」的,給我們大致講了一下「有教無類」——課間講的。還特意強調:都是閒話。講了幾句,發現既是我們班主任又是高三年級組長的政治老師到了教室門外,馬上打住,還跟全班做了個明顯表示「禁言」的手勢,引來一片帶著同情式聲援的鬨笑。政治老師換到臺上,很嚴肅問剛剛笑什麼,萬馬齊喑。
所以,如今又很顯得有點兒要那什麼了,作為從來就經受過教育和教訓的,我挺適應。
所以,對於上面顯得冗長的「帽子」,也歉然地說一句——都是閒話。
下面講正題:「有教無類」跟「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有啥關係。
(一)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答:蓋有種也!
實在說,這是個沒啥邏輯可言的命題,簡直可以說是「偽命題」。其「偽」的程度,嚴重於侯寶林大師的「論戲劇與水利的關係」。
既是「偽命題」,就別太認真,權當「閒話」。
有教無類,前面平臺發的文章,實可謂「前人之述備矣」,本不該也無須再聒噪,實在還要說幾句,也不敢放在前面,還是拿「陳涉王」的粗話墊底吧——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寫過個小故事,也發給過平臺,似乎是發表了的,是講陳涉王還是「虻隸」的時候,在田間勞作,說「苟富貴,勿相忘」,引工友們鬨笑。但陳涉很認真,也很能鼓動,最後大家一一憧憬了「富貴」之後,其中最「有出息」的一個答案是——等我富貴了,就把這勞什子木頭鋤把丟了,換成金的。
這裡說的「金」,應該指的還是銅。那時候,銅就是貨幣。為什麼用木頭鋤把而不用鐵的呢?因為他們生活的秦代,平民是不允許擁有金屬工具的,更別說階級成分上屬於「無產階級」的陳涉他們這些「虻隸」了。
沒錯,無產階級!
按照馬克思的理論,連木頭鋤把都可能是「公家」提供的虻隸們,其「階級成分」,就該劃在無產階級!
當然,這是姆們的一廂情願。馬克思他老人家未必認可。在他老人家的認識裡,姆們是「修建了萬裡長城的野蠻人」【原話是:資產階級既然把一切生產工具迅速改進,並且使交通工具極其便利,於是就把一切民族甚至最野蠻的都捲入文明的漩渦裡了。它那商品的低廉價格,就是它用來摧毀一切萬裡長城、徵服野蠻人最頑強的仇外心理的重炮——《共產黨宣言》】。只不過,在我被「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豪氣感動得不要不要的那個年歲,還不知道有這麼段對中國人來講簡直可稱「醍醐灌頂」的話。
於是,最多也就是一知半解、說白了就是啥都沒搞懂的情形下,很自然就買入了記不得由誰或者從哪兒得到的引導,腦子裡就有了這麼個概念——能「有教無類」,自然「王侯將相」也就「不分種」。引申:因為有教無類,所以王侯將相「無種」。就是說,都有教無類了,姆們這樣的平民百姓,就也有成為「王侯將相」的機會。
當然,現在,或者說很早以前,就自知了這概念的蠢、迂、大謬!
有個據說真實度相當高的故事,說還沒「改開」的幾十年前,真的有平民(勞動模範)「出將入相」、成了「副國級」高幹,接待外賓,談到中醫藥,外賓大讚李時珍及其《本草綱目》,這位領導馬上就要工作人員去「叫李時珍來」……
這故事但有一絲真,就似乎能說明,好像——好像,太「沒種」,要做王侯將相,夠嗆。
陳涉「沒種」,弄條肚子裡有字條的魚,地裡挖出一塊有標記的石頭(具體的操作者可能是吳廣),就「大楚興,陳涉王」了——就是說,一夜之間,他,一個虻隸,就成了「王」。
我不知道稱王是否就可等同於「革命性」,卻依稀記得,那揭竿一起之後,很快,就有好幾路沒想到稱王、沒準備好讖語符命、沒及時抓到可以從肚子裡取出讖語符命的合適的魚的義軍,就聚集到了陳涉王周圍;緊接著,就打出的「項燕、扶蘇」的旗號。
項燕是「故楚國」最後的抗秦名將,後來的西楚霸王項羽的直系祖輩,死於抗秦戰事。扶蘇是秦始皇帝嬴政的長子,死於爭位。
倆死人,其中還有一個是全天下最痛恨的「祖龍」始皇帝之子,分分鐘就替代了陳涉王。原因何在?大概還是「種」的問題吧——聽到跟項燕甚至扶蘇有關,那便是有來歷的、靠譜的;告訴他「陳涉王」,他得問「陳涉王是誰呀」。
就這麼簡單!
你詰問「寧有種乎」,歷史的回答,必定是:蓋有種也!
不信,可遍查二十四史(不用再往跟前看),給下面三個問題列個「調查問卷」:
問題一,開國立朝的家族,有幾家是「沒來歷」或沒刻意很刻意地去給自己找來歷的?
問題二,自古以來的名臣良將,有根基的和沒根基的,大致呈現什麼樣的比例?
問題三,有根基的和沒根基的相比,下場、後評有無差別,優劣如何?
不要看所謂名臣良將的「做為」、「功績」,那些是很不可靠的。
唐代大文豪韓愈,自稱「韓昌黎」,是標榜他是「昌黎」之韓;而其實他不是。可人家就要叫「韓昌黎」;要是叫「韓」別的,「入門」、「登堂入室」,恐怕會有困難。
大學同寢室七個兄弟,有一位每天都去打開水,一提就是四暖瓶,回來招呼大家說「開水打回來」了,甚至還招呼隔壁寢室。這種情況下,在這個七人寢室裡,關於打開水,其他六人出現了五種不同反應:
反應一,一人,默默也抽空提四瓶去打水,回來後,那位同學說咋你去了?被反問咋你能去我不能去啊?
反應二,一位,當每每都主動的那位和「反應一」的那位「發動」,被他撞見(他比較喜歡運動和去教室上自習,在寢室時間少),就不由分說搶過來直接去,回來隨便一放,跟誰都不打招呼,就又不見了。
反應三,二位,對那位同學說別總你一個人去啊,哪天我們也去,但只是說,並無具體行動,從來沒有。
反應四,一位,一言不發,只管喝,發現水壺空了,默默把空壺放在按他說法是「喜歡打水」的人容易發現的位置上,然後忍著渴、等著。很殷切那種。
反應五,一位,自備兩個暖水瓶,跟其他分開,具體講是放在床頭(上鋪),每天自己拿著去打兩壺開水回來,把自己所有能盛水的傢伙都注滿,些微剩了些,捅開窗戶倒向窗外(二樓)。
這是真實故事。就是我大學寢室的故事。我是「反應一」的那個。「反應五」的那位,是我的上鋪——他把暖水瓶放在我頭頂上。從這個角度講,我還是挺感激他能把剩餘的水倒掉的。哪怕是倒向窗外。
這七個人,七個年輕人,來自農村、城鎮、地級市、系統、省會城市、首都(就是我)各自不同「成分」的家庭,按我們輔導員(僅年長我不到四歲)的話說,就是「階級不同」。
當然,輔導員這樣說的依據,主要是來自的地方、家庭情況、父母有無官職及官職高低(那時商品經濟還不夠發達,還基本沒有富二代)以及包括疊不疊被子在內的個人衛生狀況和儀表儀容,等等,並不關乎打開水。
其實,單就打開水這一件事,由上可知,人與人之間,是有差距的。
這個不是什麼「個人習慣」問題!至少不全是!
往小裡說,這種區別,其實就是「教養」或說「家教」的區別。
往大裡看,這種區別所衍射的,就是所謂「格局」。
格局,及其所源自的「根基」,即家庭,也就是「種」,不僅體現在打開水和我們輔導員關注的那些方面,也涉及其他幾乎一切生活、學習,也一定程度投射到了畢業後的去向。
經過三十多年「這世界變化快」之後的今天,也許,我們各自的「結果」或說「下場」,未必再能跟「出身」、「格局」這些完全對卯,但如果不完全以「所持貨幣」的數量為標準,大致上,還是曾經那樣的差異。
必須說明的是,我們七個人,後來都很努力,但沒有一個跟「王侯將相」沾邊兒的。
別說我們七個,就是我們那個班、那個年級、甚至整個學校(昔日的985,今天的「雙一流」,全國大排行在前30之內),建校至今九十餘載,能沾邊兒的,也是屈指可數。緣何?沒種嘛!
大學是早就開辦了的(抗戰前),原則上能考夠分都能來讀,這可以算「有教無類」了吧。可「王侯將相」卻……是吧。再看看人家bei大、qing華、人da,特別是人da,那當官的、當大官的,簡直多如牛毛。為啥?人家有「種」。甚至,只要有「種」,分數不重要。
所以說,「教」的「類」與「無類」,跟王侯將相「種」不「種」的,沒啥必然關係。
當然,不是說王侯將相就是有「種」,沒有特例。有特例。極少,不構成規律。
比如說朱元璋。再比如李自成。還比如……沒法舉了,就到這兒。最多也就是一成一敗。
有人說了,最起碼還有個「平民皇帝」——漢高祖劉邦。人家劉邦是「亭長」好嘛。大小也是個「吏」。只要看看那段歷史,就可以知道,多多少少,劉邦得天下,是帶有偶然性的。靠他和他的班底,既打不贏項羽,更無法推翻「暴秦」。
推翻「暴秦」的,是打著「項燕、扶蘇」旗號的義軍聯盟以及後來他們共同尊崇的西楚霸王項羽。項羽這個人有致命弱點,所以到頭來丟了一切。這個「有種」的傢伙,其實挺虧的,連老人家都多少替他惋惜,惕厲革命軍隊「不可沽名學霸王」。
(二)有教無類是堪比甚至勝過「啟蒙」的革命性理念
「有教無類」這話,如果可以相提並論的話,比「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恐怕出現的要早,因而多多少少,歷史背景是不同的。
孔夫子提「有教無類」,個人覺得,多少跟他自己的學習史有關。
他的出身,擱在平民,沒啥;放在貴族的尺度中,就好像有那麼點兒尷尬——他得到了屬於貴族的姓,且僅僅如此。他能不能或者說有沒有資格去像貴族後裔那樣去接受排他式的教育,在當時,至少也是存在爭議的。
後世總說,統治階級為長期愚弄人民,剝奪廣大勞動人民受教育的機會,極其險惡。卻不告訴不知道的孩子們「另一方面」。
沒錯,如同幾乎所有事物,這個「愚民」的事情,也有「另一方面」。
一分為二嘛,辯證法啊。
另一方面是什麼呢?我以為,也是教育資源有限吧。
教育資源有限的問題,到現在不是都還存在嗎?扶貧最後勝利、全面進入小康社會的目標不是指日可待了嗎,可擇校問題還是沒有解決的時間表、甘特圖啊。三十年前,不是三千年前,不是還有苦哈哈的小娃大照片配著「我要上學」的呼號嘛;不還是有大人一句「你上學了,地裡活兒咋辦」就把孩子從學校帶走了嘛。
就是那個話——你上學了,地裡活兒咋辦——不是生存現實嗎?
生產力相比今天低下不知多少的孔夫子生活的時代,能有幾個孩童、青年,可以有時間去接受教育?
這邊,貴族壟斷教育資源,但一代不如一代,以至於「禮崩樂壞」。
那邊,人民沒有機會也沒有意識去受教育,於是也就跟著「民風不古」。
這時候,有時間也似乎有機會去受教育的孔夫子,鑽進了貴族的課堂(甭管怎麼鑽進去的,反正是鑽進去了),得到了他們可以得到的學識,並經過了自己深邃而虔誠的思考,雖或許局限或許偏頗但絕對開創絕對偉大地,產生了從教育入手、以教育為基礎,復興天下的宏願,並貫諸畢生!
他告訴把持教育資源的貴族:你們可以讀書,老百姓也有權讀書,你們儘管壟斷,我去教他們!
他告訴老百姓們:你們有權讀書。我可以教你們。讀書、明理、知禮、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天下是所有人的天下(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
其實,做為好歹倒懂不懂也還是讀過幾本書、被個別很會且很願意說客氣話的師長好友繆譽為「文化人」的我,對「儒仕天下」、「罷黜百家」,是由衷反對的。但僅一句「有教無類」,我仍真心要奉孔夫子為「至聖先師」。
縱使我們曾經「百家爭鳴」,但說到底,真正算得上「做學問」的,也就是深度且廣泛涉及「世界觀」、「社會觀」的,無非「道」、「儒」兩家。非要說有第三第四,也就是墨家和法家了。墨家的「世界觀」部分單薄且略顯晦暗,方法論的抽象部分(就四個字——兼愛非攻)和具化部分之間,又多少脫節,還鼓勵「武爭」,所以嚴格來講,不敢就說是「學問家」。法家就更偏重治政的實踐,思想體系顯得……怎麼說,就說「陰暗」吧,陰暗到「惡本」,難逃被我們這個道德社會終究淘汰的結果。
所以說,真正有既深且廣且善意的「教義」的思想,當推道家和儒家。二者相比,有一個明顯差別,就是——道家只講怎麼做學問,而儒家卻因一句「有教無類」,開創了將學問傳播開去的先河!
這種傳遞、分享、普及以至廣以教化的理念,加上「天下為公」,兩千大幾百年前的那時候,絕對先進!先進到——真的是「革命性」的!
一千大幾百年後,歐洲因為一場死亡數千萬人、至今仍列為「人類災難之首」的瘟疫,打破了中世紀的蒙昧,開始了「啟蒙」式的「文藝復興」。基督教神權的動搖(不是打破,只是動搖),放生出了「人權」概念,貴族放棄「初夜權」(貴族的附庸、奴僕成婚,新婚之夜,新娘不是跟丈夫共度,而是和「主人」、「領主」,屬於「法定」)都會成為大書特書在文學作品中的感人橋段,相比之下,老早老早的「有教無類」,何其崇高,何其博大!
孔夫子的思想,在後世,被這個聖那個聖以及他們效忠的皇帝老兒們,給整得七扭八歪、搖搖欲墜甚至驅本逐末(三綱五常這些,都不是孔夫子那兒來的),今天能揀起來的,我說「堪比」西方的「啟蒙」;但就其本身而言,就算跟「啟蒙」同時代,也更偉大!
不是麼?
有教無類,不偉大麼?沒有偉大到人人平等的水平麼?
天下為公,不偉大麼?
朝聞道、夕死可矣,不偉大麼?是不是可以類似理解成「畢生追求真理」?
再看他的發揚者孟夫子「與時俱進」提出的那些理念——
民貴君輕,不偉大麼?在諸侯爭霸、強權為王的時代,是多麼的有勇氣?!
捨生取義,不偉大麼?不可以類似地理解成「為追求真理不惜犧牲生命」麼?!
縱千萬人吾往矣,不偉大麼?衍射不出追求真理、正道、大道的執著與豪橫麼?!
兩千多年前!
兩千多年前的至聖先師、亞聖夫子,是該有多麼的睿智、溫善、堅毅。
如果我能穿越到他們那時候,會祈盼能在孔夫子周遊列國的隊伍裡,哪怕只是個棒棒兒;會祈盼是「稷下學宮」的一分子,哪怕只是個掃地燒茶的。我可以聆聽偉大。孔夫子講課的時候,看見我這個棒棒兒在邊上,或許不會理我,但肯定不會趕我。孟夫子在那兒講課,我在側面偷聽,讓他發現了,我衝他豎大拇指,他也許會不屑一顧,繼續講他的課,也許會隨便指指哪個空位,然後我就屁顛屁顛趕緊坐過去……就這麼「混著」,也許有一天,我能機會問他們: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三)「種」與「類」之同與不同
孔夫子說「有教無類」,陳涉王說(其實我覺得應該是司馬遷說)「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什麼叫「類」?什麼叫「種」?
在我的理解中,「類」,是比較社會化的概念,區分的是包括社會分工在內的多重維度的「群體」;而「種」,就比較個別化、生物化,區分的是個體的出身甚至生物遺傳。
上面講的我上鋪那位老兄,在我們聊世界盃繼而哀嘆中國足球的時候,說了個簡單而切實的道理:人家從小吃什麼?咱們從小吃什麼?
這話放在評價足球水平特別是今天我們男足的戰績(比起他說那話的時候更加大大不如),其實並說不通。但要放在貧富差距、地域差距、城鄉差距的廣義層面,是有道理的。
我曾長期就職某世界五百強歐資企業,同事都是最起碼名校本科,MBA多如牛毛,天南地北、城鄉市鎮,什麼出身都有。世界觀、方法論千差萬別就不說了,只講一件事——有一年在南京開員工大會(內部叫「銷售大會」),其中一項議程是「團隊建設」,其中一個項目是在玄武湖公園繞湖慢跑,劃定的長度大約一千米,沒有快慢要求,也不排名次,要的是在過程中,不同部門、不同地方、不同職責、不同職級的同事,無論是否認識、熟絡、工作關聯,相互之間能否相互鼓勵、照應。從來不擅長跑且多年不鍛鍊的我,跟很多同事一樣,跑跑走走、慢慢吞吞地完成了,途中幫扶了好幾位頂不住的同事,都是壯年男子,有一位居然還休克了。還偏就是個熟人,比我年輕兩三歲,休克!要不是冷汗涔涔,那臉色,按姆們北京話講——蓋張紙哭的過兒了。
年紀輕輕,為什麼他的身體這麼差?而且平常根本是看不出來的。一句話,底子差!為啥底子差?還是一句話,從小營養沒跟上。為啥營養跟不上?說到底,是生活條件、家庭條件所致。
我家小孩剛出生那陣兒,請了個離北京並不遠地方來的小保姆,將將二十歲,告訴我們說,來到北京,才平生第一次吃到蔬菜。那姑娘後來因為總是平白無故流鼻血,回老家了。不知現在如何。現在,她也差不多算人到中年了。
這樣的身體狀況,追夢,總會是要更慢、更吃力些吧。
這樣的身體狀況,無論如何,跟自幼的生存條件甚至家族的基因遺傳,是有關聯的吧。
這其實,就是「種」的問題。不是「類」的問題。
有教無類,也有不受教、到底也是教不出來的。根子上,有教無類,是一種「或然」的選擇權、機會。而「種」,無論是王侯將相的還是誰的,則存在著某種「不可逆」的「必然」。
據說,國外哪兒,最新有個實驗性加理論輔助的研究成果,說「偷盜」這個行為,有諸多成因,其中有一種「心理」成因,佔得比例不低,而這種心理成因,如同癌症、糖尿病,是具有「遺傳相關性」的。
這似乎應了半個多世紀前印度電影《流浪者》裡拉貢納特法官說的——法官的兒子一定是法官,賊的兒子一定是賊。前半句實在未必,後半句,在上述研究成果中,倒是……
不過,電影裡講的故事,是對那話的諷刺——被他稱作「賊」的男主,其實就是身為法官的他的親生兒子,還是唯一的。
當然,電影中的那個「賊」,身上還是有「貴氣」,甚至可以說骨子裡還是有「格局」的,跟教唆他的「老賊」,還是很大不同。他之所以成了「賊」,血統之外,還是更多受了成長環境和生存壓力的影響。
現在,總體來講,肯定是「有教無類」了;甚至,在很多很多領域,出身、成長環境這些,能夠「註定」的因素越來越少。王侯將相,也早都沒有了。拿把木頭鋤把苦哈哈種地時候的夢想,在「人人都有人生出彩機會」的啟示下,會變成一個個具體的、「工匠精神」的的夢想——我就是個送快遞的,但我要做「快遞小哥之王」……我要做發明創造之王……我要做生產革新之王……包子王、餃子王、機修王、電修王、掃地王……任何事情,都可以做到出神入化,都可以爭「王」!不管什麼「種」,只要有夢想、肯努力,都有機會「封王」!都可以傲驕地告訴兩千多年前的陳涉王——老陳,別糾結了,到我們這兒來吧!讓王侯將相都見鬼去吧!
【作者簡介】劉宏宇,常用筆名毛穎、荊泓。實力派小說家、資深編劇、北京作協會員,「夏衍杯優秀電影劇本」獲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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