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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神粟裕的背後（60）
上一節我們從一個比較廣的視角說明了粟裕在土地革命戰爭時期為什麼不出名的原因，其實任何事物通常都是厚積薄發，沒有一定的積累，怎麼會量變引起質變。
在中央紅軍取得節節勝利的時候，在上海的中央的日子卻非常難過，因為他們在上海已經呆不下去了，在1932年已決定將中央搬到中央蘇區，而這一切是因一個人而起，這個人叫顧順章，他被稱為我黨「歷史上最危險的叛徒」。
顧順章於1904年出生，上海寶山吳淞人，他既具有南方人的精明，又有北方人的強悍，這使他很快在上海灘混出了名堂，他在南洋兄弟菸草公司的制煙廠由工人爬到工頭，很快又被吸收進入青幫，由於他身手矯健、敢打敢殺，因此當選為青幫的小頭目。
青幫剛開始類似於碼頭工人的工會組織，後來蛻變成一個黑幫組織，作為青幫小頭目的顧順章自然在工人中非常有影響力，而當時我黨正在上海組織工人運動，出身底層工人又在工人中有威望的顧順章自然成為我黨爭取的對象，而他本人也感覺青幫畢竟是個黑幫，正是在這種情況下，1924年他進入上海市總工會工作並加入我黨。1925年「五卅運動」時，由於表現活躍並本領高強，一度擔任蘇聯顧問鮑羅廷的衛士。
顧順章的特點是身手矯健，且是土生土長的上海人，對上海非常熟悉，有非常多的人脈，特別適合做保衛工作。正是在這種情況下，1926年他和陳賡一起被選派赴蘇聯學習政治保衛，顧順章在蘇聯受訓的時間並不長，但是憑著聰明機警的天賦，學到一身高強的本領，如化裝、表演魔術、操作和修理機械、心理學等都很精。
另外，他還擅長雙手開 、爆破、室內開而室外聽不到聲音、徒手殺人而不留痕跡等等，顧順章的專業本領令國民黨的高級特務也佩服不已，國民黨中統老牌特務萬亞剛和顧順章有較多接觸，他在回憶錄中評價顧順章：
「他是全能特務，夠稱得上大師。在顧順章之後，特務行列中，無人能望其項背。」
1927年顧順章回上海不久，即參加上海工人第三次武裝起義，被上海市民代表推選為執行委員和上海市政府委員，任工人武裝糾察隊總指揮，在黨的八七會議上，他被選為臨時中央政治局委員兼任中央交通局局長，負責中央特科的組織和領導工作。1928年6月在中共六大上當選為中央委員。
此後他長期在上海負責中共地下活動，他協助周恩來領導中央特科併兼任第三科（行動科）的負責人。中央特科下設總務、情報、保衛、通訊四個科。一科負責設立機關、布置會場和營救安撫等工作，科長是洪楊生；二科負責搜集情報，科長是陳賡；三科也叫做紅隊，俗稱「打狗隊」，負責鎮壓叛徒特務，科長是顧順章；四科負責無線電通訊，科長是李強。
在工作中，顧順章出色的專業技能很快表現出來，他處決過許多黨內的叛徒和國民黨特務，尤其是在處決白鑫過程中，他帶人在上海霞飛路設埋伏，殺白鑫後，特科人員迅速撤離，沒有留下任何痕跡。顧順章從此聲名遠揚，他的公開身份是著名魔術師化廣奇。
一個人如果控制不了自己，而環境又約束不了自己，惡習就會像雜草一樣生長，由於顧順章工作的特殊性，加上又沒有堅強的理想信念，他沾染了幾乎所有的惡習，吃喝嫖賭樣樣俱全，有一次陳賡因工作需要到顧順章的住處，發現他的住所富麗堂皇，顧順章生活的腐化令陳賡大吃一驚，陳賡當即作了一個判斷：
「只要我們不死，準能見到顧順章叛變的那一天。」
而顧順章的所作所為也引起了周恩來的警覺，但是顧順章掌握了太多的機密，於是決定將他邊緣化，首先考慮將顧順章調離特科，讓知識分子出身的康生取代他，這事被顧順章知道後，極為不滿，他本身認為自己被大材小用了，他經常將自己和青幫老大黃金榮他們比，認為自己花的錢並不多，所以他頓生叛變之心。
1931年3月，顧順章受中央指派護送張國燾和陳昌浩前往鄂豫皖蘇區，按理說他完成任務後應該立即返回上海，但是他久聞武漢的夜生活豐富，於是便在武漢停留，武漢的夜生活其實不如上海，但是也別有一番風味。
顧順章從小在上海長大，能說會道，又會耍魔術討女孩子歡心，在武漢他勾搭上了一個女人，一個人即使情商再高、話說得再漂亮沒有錢也不行呀，所以有人說錢是泡妞神器。為了拿到這個泡妞神器，顧順章居然用化廣奇化名在武漢漢口新市場遊藝廳登臺表演魔術。
顧順章的魔術表演確實精彩，臺下掌聲連連，然而他並沒注意，就在一個昏暗角落裡，還有一雙特殊的眼睛，原來曾是顧的下屬、而後叛變的尤崇新碰巧在遊樂場發現了顧順章。剛開始尤崇新還以為是自己花了眼，一直呆在上海的顧順章為何出現在上海，但是他很快確信他所看到的就是顧順章，投靠國民黨立功心切的尤崇新立即將這一情況報告了中統在武漢的特務組織，1931年4月24日晚，化廣奇被當場逮捕。
顧順章被迅速押解到國民黨武漢綏靖公署行營，本來對尤崇新的話將信將疑的中統駐武漢偵緝處處長蔡孟堅，看到眼前被五花大綁的顧順章，感覺自己是在做夢，令人聞風喪膽的顧順章就這麼輕鬆地被抓住了。
很快蔡孟堅就確認，眼前這個魔術師的真實身份是中央特科的「天字號」人物黎明，當然黎明也是他的化名，他的真名叫顧順章。特務在其身上除搜出黨的重要文件外，還有一封寫給蔣介石的信。沒有嚴刑拷打，也沒有威逼利誘，顧順章立即叛變，但是要求面見蔣介石方能供認其掌握的機密。
顧順章在上海時專門負責懲治叛徒，他非常清楚叛變意味著什麼。他之所以一被捕就敢於叛變，說明了他背叛的念頭早就形成，這一點可以從瞿秋白的遺孀、和顧順章共事過的楊之華的回憶中得到證明。顧順章叛變後，中央特科在顧妻室內搜出了顧順章早就親筆寫給蔣介石的一封信，信中說：
如果蔣介石相信他，他可以把黨從中央到支部的各種組織關係，一概交出。
從這裡可以看出，顧順章在武漢表演魔術時被捕或許就是故意的，不然以他的機警怎麼會犯這麼低級的錯誤。
顧順章清楚，南京國民黨的特務系統中潛伏有我們的臥底。因此，在漢口被捕後，他立即要求直接面見蔣介石，並告誡特務們不要事先向南京發報。但漢口方面按捺不住抓住大魚的興奮，蔡孟堅隨即向其上司徐恩曾密電此事，不料徐的機要秘書錢壯飛是我黨的臥底。當顧順章得知電報已發往南京時，跺足長嘆道：「抓不住周恩來了！」
錢壯飛通過李克農搶先通知了特科，使顧順章掌握的情報價值大減，但即使如此，也僅僅是「避免了毀滅性的打擊」而已，由於顧順章所處的極高地位，以及其家屬很多都參與了黨的地下工作，致使當時上海等地的地下黨機構幾乎完全被摧毀，多人被捕殺。
據當年也在中央特科工作並參與組織撤退的聶榮臻元帥回憶說：「當時情況是非常嚴重的，必須趕在敵人動手之前，採取妥善措施。恩來同志親自領導了這一工作。把中央所有的辦事機關進行了轉移，所有與顧順章熟悉的領導同志都搬了家，所有與顧順章有聯繫的關係都切斷。兩三天裡，我們緊張極了。」由於中央及主要領導及時轉移，特務們一無所獲，令徐恩曾十分沮喪。
但由於顧順章知道的內幕實在太多，畢竟許多基層的「交通線」和「聯絡員」，都是顧順章一手建立起來的，而這些，連周恩來都不可能盡知。特別是他叛變後，那些曾經與他相熟的人，在上海完全待不下去。比如周恩來，長期直接指揮顧順章。顧順章已經對他的思維方式、生活習慣、活動規律、偽裝技巧了如指掌。而且我黨處決了顧順章的家人，也使得顧恨之入骨，必欲捕之而後快。
而接任的總書記王明擔驚受怕，竟讓康生、陳云為其在上海郊區租了一整層樓，深居簡出，中央為此支付了一筆可觀的租金。到了1931年7、8月，我黨在上海的組織一再遭到破壞，王明害怕留在上海，辭去中央總書記，跑到了莫斯科。1932年，中央決定遷往江西，因為在上海實在無法立足了，中央最終遷到中央蘇區。
顧順章投入國民黨的懷抱後，由於個人野心極度膨脹，搖擺於中統和軍統之間，而且其價值已被利用完，1935年6月，經蔣介石同意並下令，顧順章被秘密處死於蘇州監獄。
陳賡和顧順章，這兩個留蘇的同學，為何一個成為共和國大將，一個叛變投敵被蔣介石下令處決，其根本的原因還是理想信念的不同，一個具有堅定的理想信念，另一個卻理想信念喪失，最終被歷史所拋棄。
（天擇雜談原創：本文在史實的基礎上採用了一些文學手法，未完待續）
參考資料：《粟裕生平事跡》、《粟裕傳》、《戰神粟裕》、《名將粟裕珍聞錄》等。
天擇是作者的筆名，曾在國防大學從事教學與研究工作，對歷史和哲學頗有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