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俗稱花豹或金錢豹,世界上分布範圍最廣的大型貓科動物,其足跡從亞洲東北部直到非洲最南端;雪豹,活動於亞洲高原地帶,從青藏高原、帕米爾高原、蒙古高原到西亞、中亞、中國西北部的一些高山都是它的活動範圍。
這倆大貓雖然名字裡都有個「豹」,但其實血緣關係比較遠。豹是豹屬,雪豹是雪豹屬,若論親戚關係,雪豹倒是和老虎略近一些。豹是典型的森林型封閉生境動物,雪豹則可以在開闊的高山地帶活動,人稱雪山之王。按說這倆平時是碰不上面的,但大自然的神奇之處就在於總會有奇蹟出現——
在喜馬拉雅-橫斷山一帶,豹和雪豹同域出現了。
2016年2月28日,在一處四川貢嘎山保護區一處海拔4000米以上的裸露山脊,一隻豹於下午16:42分經過相機前;2小時後,一隻雪豹在18:56分以同樣的方向走過紅外相機。上圖:豹;下圖:雪豹。因聘請的當地藏族群眾不識漢字,在安裝紅外相機時沒有調整紅外相機的安放時間,相機照片顯示為2011年2月21日。通過對2016年3月11日專業技術人員收集紅外相機資料時拍攝的野外照片及GPS定位資料校核,拍攝豹和雪豹的時間應該為2016年2月28日下午16:42分和18點56分。圖片來源:貢嘎山國家級自然保護區
前些年,國外的一些研究者曾提出一個擔心:隨著氣候變暖,喜馬拉雅山的林線逐步上移,這給了森林殺手豹向上擴張的可能,豹可能會進犯到雪豹的棲息地,與其形成競爭。
然而,這個猜測實際上並未被證實,因為在高山區域對這兩種大型貓科的研究很少,僅在尼泊爾、巴基斯坦、印度等地有過零星的研究;一些根據糞便做的食性研究表明,豹會吃高海拔區域的獵物如巖羊、旱獺等,這同樣也是雪豹的食物。但迄今為止,我們也只看到過一些豹活動在高海拔地區的照片,並沒有豹和雪豹競爭的直接證據被發布。
理論是理論,實際究竟如何,過去從未有人知曉。
直到豹與雪豹被同一鏡頭捕捉。
位於川西的貢嘎山。圖片來源:wikimedia
中國四川西部是個神奇的地方,青藏高原自成都平原西緣開始抬升,從海拔幾百米上升到五千米以上。大概在高原面和成都平原當中的位置,矗立著世界上海拔落差最大的山峰:貢嘎山。被譽為蜀山之王的貢嘎地處橫斷山北段的大雪山山脈,而這裡恰恰是動物地理區系劃分的分界線,北方古北界的一些物種和南方東洋界的物種在此地交匯,特殊的地理環境造就了這裡罕見的生物多樣性。以食物鏈頂級物種貓科動物為例,這一區域潛在分布有7-8種貓科動物,物種密度之高令人咋舌,要知道,中國一共也就12種貓科動物。過去,貢嘎山保護區曾多次在高海拔地帶利用紅外觸發相機拍攝到雪豹。
事實上,這甚至不是四川省首次在同一地點拍到豹和雪豹。據悉,甘孜州石渠縣洛須白唇鹿保護區2014年曾在不同時間但同一點位上也拍攝過豹和雪豹。然而那次記錄中兩者之間並未如此接近。
在甘孜州,豹和雪豹很可能是廣泛同域分布的,它們之間的關係如今還是個未解之謎。在新龍縣林業局與中國貓科動物保護聯盟的合作野外調查中發現,豹已經出現在了海拔4500米的地方,這幾乎是現在公布的信息裡位置最高的豹野外活體記錄。而這些區域雖然有大量的巖羊,但雪豹的記錄卻非常少。
在新龍縣,豹出現在了海拔4500米的地方。圖片來源:新龍縣林業局
雪豹和豹同鏡出現的照片大大顛覆了保護區對豹的認知,從未有人想過這個位置會出現豹,而且出現的時間與雪豹如此接近!這或許是迄今為止在野外環境下豹與雪豹有可能直接接觸的僅有的證據。
現在,一系列問題就此擺在了眼前:我們知道豹體重與雪豹相仿或略重,其獵物範圍要大於雪豹,捕獵策略與雪豹也非常接近。那麼當豹能夠進入到雪豹的活動區域,雪豹將如何應對這一強大的競爭者呢?全球變暖是否真的在導致雪豹的棲息地縮小?又或者其實數百萬年來這兩個物種早已學會了共處、並以一種我們尚未了解的規則來避免衝突?
一切都有待於科學的監測與研究才能得到答案。(編輯:Stellasu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