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傷對於我們大部分人來說好像還挺遙遠的,很多人會認為只有經歷了地震、戰爭、海嘯這樣的事件才會產生心理創傷。
《身體從未忘記》這本書中的數據,美國疾病預防與控制中心的研究表明:1/5的美國人在兒童時期被性騷擾;1/4的人被父母毆打後身上留有傷痕;1/3的夫妻或情侶之間有過身體暴力;1/4的人有酗酒問題的親戚長大;1/8的人曾目睹過母親被打。
中國類似的數據是高還是低,不得而知。從心理的角度,其實真正衡量一個事件對一個人是不是產生創傷性的傷害,並不是看這件事本身,而是看這個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也就是一個人早期的安全感和人際支持的完善程度。
第一部分:創傷是如何影響生活的?
「瑪麗琳的經歷展現了生命的力量和生存意志如何抵抗創傷毀滅性力量。我逐漸發現,唯一能讓治癒創傷成為可能的,是對病人求生意志的敬畏。正是他們的意志讓他們忍受虐待,進而承受這療愈過程中不可避免的靈魂黑夜」
瑪麗琳覺得自己的生命就是在「走過場」,幾年前發現用刀片割傷自己可以緩解她的麻木感,但現在越來越頻繁。她自己也嚇壞了。只有打網球可以讓她感覺自己還活著。
當問她過去經歷時,12歲之前的事完全不記得了。但從她的繪畫中,作者一眼就看出她曾經被性侵的創傷,而她卻認為自己有著幸福的童年。
那些早年的創傷只有被選擇性地遺忘,才能貌似正常的活下去。
她在現實生活中遇到的問題還有無法處理親密關係,其實無法處理親密關係對於一個成年人來說是阻礙健康生活的因素,所以她選擇去求助。
但不能妥善處理親密關係這個事並非一直都是她生活的障礙,相反,這個障礙在她生命的某個階段是保護她的,當他被虐待,被性侵的時候,那些本能的讓她和別人保持距離的反應是在保護她。
如果在她小時候遭遇這些創傷的同時,她並沒有保護自己的機制,只是把自己暴露在創傷中,任由自己被創傷、痛苦吞噬,那就只有死路一條,而身體裡發展出來的這個保護自己的策略本身就是生命力量的體現。
為了能活下去,必須去抵抗創傷所產生的那種毀滅性力量。
第二部分:創傷的生理機制
創傷不是簡單的心理問題,它還涉及神經系統和大腦功能的改變。
一、人的大腦分三層結構: 爬蟲類腦
最裡面的是一層也是最原始的叫做「爬蟲類腦」位於腦幹,是脊柱和顱骨相連的上方,主要功能是吃睡呼吸,感覺溫度飢餓疼痛。
哺乳類腦
爬蟲類腦上方是邊緣系統,也叫做哺乳類腦,是在嬰兒出生後開始飛速發展,這是一個控制中心,負責探測危險,判斷愉悅和驚嚇,是情緒所在的地方。
邊緣系統有個特別的功能:它是受經歷、嬰兒自身的基因還有出生氣質的影響。心理學史上有個爭論了很久的問題就環境決定論還是遺傳決定論,一個人的成長是環境決定的還是遺傳決定的?從邊緣系統的發展來看,遺傳和環境都是起到相當重要的作用的。
書裡這句話概括的非常到位「大腦是通過使用來發展的」大腦遺傳了一些發展的基本條件,但需要在經驗中不斷強化或者弱化。
人之所以成為一個人是有環境和遺傳共同決定的。而且因為神經元的存在「圖片」,大腦會形成一些穩定的迴路,同樣的大腦迴路一再被刺激後,大腦就會學會這樣的激活模式而且反覆出現。
如果小時候生活在安全被愛的環境裡,那大腦在遇到外界刺激時就會擅長友愛、合作。
書中有一個案例,所有人看到911現場人們紛紛跳樓的景象,但孩子回到家裡,他的畫呈現的是在大樓下出現了蹦蹦床,說明這個孩子很容易用大腦熟悉的充滿愛的認知去解釋他看到的情境。
相反,如果小時候總是受驚嚇,感到不被需要,那大腦就會形成擅長感知恐懼和拋棄的迴路。在成年後的生活中即便沒有被拋棄的經歷,也經常會有被拋棄的感受。
爬行動物腦和哺乳動物腦共同構成「情緒腦」。
情緒腦有兩個特性,一個是她能探測到一些特殊的刺激,有時是對機體有利的有時是不利的。
當探測到特別的刺激時就會激發激素來提醒你,會讓你有一些特殊的內臟感受,就像緊張的想上廁所。還有一個特性就是對刺激的判讀不會關注細節,只根據相似性進行判斷,就像「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理性腦
最外層的大腦皮層,理性腦。大腦皮層的前額葉讓我們使用語言和抽象思維,還能讓我們能夠計劃、反思以及想像未來的情景。
我們接觸的各種信息通過眼睛鼻子耳朵等等都集中在我們的丘腦裡,丘腦是位於邊緣系統的,他負責將各種信息加工後,然後會兵分兩路,一個方向是往下傳遞到杏仁核,另一個方向是向上傳遞到前額葉,分別是下通路和上通路。
需要注意的是:在經歷難以忍受的恐懼體驗時,信號到達下通路需要比到達上通路少幾微秒時間。這就能解釋為什麼當蛇在我們腳下的時候,是恐懼讓我們逃跑,而不是用大腦皮層去分析這並不是一條有毒的蛇。
如果丘腦因為強烈的恐懼無法承受而受損,那麼視覺、聽覺、嗅覺或者觸覺都是相互獨立的碎片而不會是一個整體的呈現。這就是為什麼創傷者會記憶起創傷場景的一些片段或者只是氣味,或者是一些觸覺感受。
二、大腦有幾個非常關鍵的部位:丘腦、杏仁核、內側前額葉皮層、左右背外側額葉皮層。丘腦,相當於廚房的功能。
他把身體感官採集來的信息,經過加工形成一個整體的印象,或者是完整的故事。被總結為是自傳體記憶。
但是如果丘腦一旦受損,他就不再有能力去整合接收到的感官信息,而是以一些碎片的方式連同強烈的情緒呈現。
而且丘腦還有一個功能就是看門人,他決定著我們的注意力和專注,一旦丘腦損壞,當我們做某件事時,比如正在看書,那很可能我們身邊發生的任何動靜都能干擾到我們。
PTSD患者,經常會毫無徵兆的產生閃回現象,閃回就是創傷場景的一個個碎片在腦子裡的重現。頻繁的閃回讓患者苦不堪言,如果通過藥物或者酒精來麻痺自己,那代價就是他們也會把現實中的很多愉快的信息隔絕在外了。
杏仁核,有些像煙霧探測器。
能判斷丘腦發出的信息,是不是危及生命的,比如當一個人在街上走路的時候,一輛車正快速的衝過來,這個時候,杏仁核會立刻把信息發送給腦幹,激活壓力系統來調動全身的反應。
杏仁核的危險信號會促使壓力激素,也就是腎上腺皮質醇和腎上腺素的大量釋放。讓機體的心跳加速,血壓升高,呼吸變快。
正常情況下,一旦危險解除後,身體很快就會恢復正常了。但是,PTSD患者的煙霧探測器是過於敏感的探測器,對於生活中不那麼危險的信息也會引起身體的壓力激素大量分泌。
而且由於丘腦的損壞,對創傷情境一但閃回,那麼身體反應就如同又經歷了一次創傷。
是內側前額葉皮層相當於瞭望塔,讓我能從高處看到全景。
舉個例子,當我們第一次走玻璃棧道的時候,杏仁核會發粗劣的估計這麼高的地方,太危險了,然後調動壓力激素,讓我們身體心跳加速,接下來吶,內側前額葉的的瞭望塔功能就發揮出來,他能觀察到細節,並且對行動做出預期,這是很厚的玻璃,而且很安全,前面很多人走都不會有危險發生,然後再去選擇走還是不走。
但是,在PTSD患者的大腦裡,杏仁核和內側前額葉都發生了極大的改變,讓他們難以控制情緒和衝動,當極度悲傷或者恐懼時,情緒區活躍度大大增加,而前額也會失去抑制的能力。這就會產生為細微的挫折而暴怒的情況。
背外側前額葉皮層的功能是計時器的作用。
在PTSD患者的大腦中當閃回時,這個區域的激活是很弱的,當閃回時,個體是失去時間感覺的,無法感知到過去、現在還是未來。整個人就被卡在創傷的情境中,無法判斷出那只是過去發生的事,不是現在。
比創傷更加悲傷的是,創傷一直持續在後來的生活裡,沒有盡頭。
了解大腦這幾個部分的功能,我們也能大致了解為什麼經歷創傷的人,總無法走出創傷時的強烈情緒,而且生活中隨時隨地都會被閃回拉回到過去。
第三部分:創傷的應對方案
了解了創傷症狀的生理原因,再面對創傷的時候就不會束手無策。應對心理創傷的挑戰在於:重現建立對「自我」對身體和情緒的掌控感,不再被過去的經歷和感受困擾,也不再不感到不堪重負、憤怒、羞愧和崩潰。
方法一:對內,恢復理智和情緒之間的平衡。 藥物治療。
幾乎每種精神類的藥物都被用來治療PTSD,藥物可以阻擋腎上腺素的作用來降低噩夢、失眠,讓人可以在一定程度下去做決定和思考。但是藥物不能治療創傷,只能讓不舒服的生理症狀緩解,不會教會人們進行自我調節,而且還會讓人體驗到正面情緒。
正念、冥想、瑜伽或者最簡單的步行來訓練我們的警覺系統,通過調整身體來調整精神。
當人們重新和自己的身體建立連接,會體驗到一種全新的,熱愛自我的能力。這是一種自下而上的對身體建立掌控感的治療方式。
方法二:對外,中間社會聯繫和支持系統。重建關係通常是專業的治療師根據每個人的不同情況採取不同的方式,比如談話治療。當一個人可以平靜的描述自己的創傷經歷時,說明已經在往治癒的方向發展了。
寫在最後:
我們了解創傷是怎麼發生的,怎麼對人產生影響的,其實最終的目標是希望有創不一定要成傷,有痛也不一定會苦。
過去的經歷無法改變,但是我們可以通過恰當的方式去改變,就如同當初經歷創傷時,我們本能的選擇了自我保護的防禦機制。所以,只要願意,我們同樣可以找回曾經失去的掌控感,回歸到正常的生活中,需要的是時間和耐心。
我是心理諮詢師宋研,從事兒童青少年心理諮詢,心理學的傳播者,致力於讓更多人因為心理學而擁有更加美好的生活……
我會持續輸出心理學應用於生活的相關內容,如果你需要,歡迎關注、點讚、評論,你的留言很可能給我極大的啟發,成為下一篇文章的標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