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至今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吳某(化名)的畫面。
那是個典型高原烈日暴曬的午後,空中沒有一絲雲,沒有一點風,在日頭下感覺一切都處於靜止狀態。走了9個村小組的我,與地裡新鑽出的嫩芽一道,被太陽曬的懨懨的。
」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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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3月,剛參加工作不久的我,作為扶貧工作隊員被派駐至麒麟區東山鎮石頭寨村委會駐村開展工作。
那是駐村後的第一次遍訪貧困戶,石頭寨村委會共有十個村小組,沿烏蒙山山勢南北分部,最北的發谷村距最南的發脈村有十餘公裡。有建檔立卡貧困戶83戶254人,2018年仍有29戶78人未能脫貧,患有小兒麻痺的吳某就是這29戶中的一員。
與其他躲在家中乘涼的貧困戶不同,我們是在地裡找到的吳某。
當吳某背著農藥槍一瘸一拐的向我們走來時,我不禁問道「為啥這麼熱的天還出來幹活?」,彼時廣西的「周某」還未火遍大江南北,吳某卻提前說出了金句:
吳某
「我這個腿,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種莊稼再不努力麼,還不餓死掉!」
吳某一瘸一拐的身影和「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話語,使我既難過又困惑——為什麼勤勞樂觀的人們仍然過得這麼辛苦?生而貧苦,究竟是誰的錯?!
回到村委會後,我開始認真思考駐村工作的意義,在我們的國家,還有許多人沒能過上理想的生活。儘管他們的雙手沾滿泥土,臂膀強壯有力,內心渴望幸福,但卻需要有人回過身去幫助他們更快地向前走。
此後,每當感到迷茫時,我都會重複問自己這個問題,答案卻不曾改變,反而越來越清晰——我想幫助他們過得更好、更幸福!
「出來打工還是整得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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駐村以來,我的工作、生活都在村裡。為真正做到 「情況有人知,事情有人管,難題有人解」,整個行政村10個村小組的家家戶戶都留下了我的足跡。
慢慢的,我與群眾打成了一片,也真正了解到了群眾所急、所盼、所想。
在石頭寨的未脫貧戶中,「老弱病殘」佔了絕大多數,因殘致貧的接近50%。
2019年4月,我接棒擔任石頭寨駐村工作隊隊長。如何讓「不可能打工的」吳某們擺脫貧困,就是擺在我面前的第一塊「硬骨頭」。
在法院工作中,有相當一部分案件的被執行人完全喪失履行能力、經核查確無財產可供執行,已經不具備執行條件,即使法院窮盡一切措施,也無法實際執行到位,這類案件被稱為「執行不能」案件。
剛駐村時,我悲觀的認為吳某們屬於「脫貧不能」戶,只能通過兜底保障解決貧困問題。但駐村工作,正是要將「脫貧不能」變為可能。
通過遍訪貧情,科學分類管理,做到精準識貧。兩年多來,我累積遍訪群眾三千餘人次,撰寫民情記錄4冊,分析整理貧困戶信息圖表20餘幅,通過對遍訪數據的二次整理,科學分析研判,將貧困戶分為有勞力、弱勞力、無勞力三種類型進行管理。如吳某,雖然下肢殘疾,但頭腦靈活、吃苦耐勞,有強烈脫貧意願,受限於客觀條件,其在傳統的農業生產中沒有優勢,但只要有合適的工作崗位,就能通過務工就業實現脫貧。
依託分類管理,堅持因戶制宜,做到精準施策,實行「幫扶+保障」的脫貧工作方法。對於有勞動力的家庭,通過發展產業、解決穩定就業是實現有效脫貧的重要手段。一是產業幫扶,發動產業大戶結對幫扶,產業帶動45戶;二是就業幫扶,自進駐以來,舉辦實用技術培訓班5期,開展就業培訓2期,輸出勞動力42人,解決了一大批貧困戶無事幹、找不到事幹的局面。
就連「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吳某,我們也通過努力,為其聯繫到可以坐著工作的玩具廠。領到工資的第一個月,他開心的打電話告訴我:
吳某
「我上個月工資發了3800元,媳婦發了3200,出來打工還是還是整得成!」
對弱勞力戶的幫扶,是我們工作的重心,工作隊探索出了一條綠殼蛋雞循環養殖助弱勞力戶脫貧的路徑。原本的「脫貧不能」幹部一同戶,如今只有13戶需要通過兜底保障脫貧。
工作隊探索綠殼蛋雞循環養殖的事跡,也被新華社、學習強國等平臺宣傳報導。而通過在村小組開辦幸福餐桌、大病救助、合作入股等措施,也讓無勞力戶生活有保障。
我的工作心得很簡單,扶貧不止是送米送油,而是帶著真心,想方設法做實事。
「什麼時候才可以出去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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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朱啊,我家娃娃有點發熱,你能不能來看一下。」 一位從外地返鄉的村民感覺身體不適,第一時間給我了打電話。
我迅速趕到村民家裡,聯繫村醫診查,幫助測量體溫。說不害怕是假的,但有危險就要迅速前去,將病毒傳播的可能降低到最低限度。
在整個防疫期間,我們駐村工作隊自始至終都堅持在一線,對全村防疫工作做了周密的部署。與基層黨員一同在進出村口的交通要道進行設卡執勤,嚴防人口不必要流動;對風險地區外來人員進行嚴密排查;對全村1612戶發放疫情告知書,利用村小組廣播、宣傳車宣傳疫情防控措施;對居家隔離戶做好關心關愛,每天上門測量體溫,關注生活情況。
整個疫情期間,全村沒有出現任何狀況。
絕不能因為疫情丟了脫貧攻堅,這是我在疫情期間腦中始終緊繃著的一根弦。石頭寨是個純農業村,對石頭寨的貧困戶而言,外出務工也是主要的增收途徑之一。疫情讓許多群眾都不能外出務工,這對群眾的生產生活造成了很大的影響。尤其是最依賴外出務工增收的貧困群眾,收入因此劇減。
就連「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吳某,都忍不住給我打來電話:
吳某
「小朱,哪哈子才可以出去打工啊!」
接到他的電話,我是又好笑又著急。
三月末,春耕的時間到了,全國的疫情也逐漸得到控制,我們工作隊果斷轉變工作重點,開始在疫情防控常態化的背景下繼續開展脫貧攻堅工作,積極備耕,發展生產,組織人員對烤菸育苗、春耕用水等工作進行保障,馬不停蹄地組織群眾復工復產。
貧困戶家裡的大學生因為疫情就業困難,我們積極提供各項招聘政策信息,結合本人情況,引導他們走向工作崗位,有考上事業單位的、有考取法院書記員的、還有參軍服役的。針對就業問題,積極聯繫本地就業崗位,通過本地草莓園、獼猴桃基地解決了14人就業問題。
藉助上級部門組織的集體勞務輸出等機會,全村貧困人口務工人數不減反增,面對疫情,逆勢上漲。疫情期間,我們工作隊做到了不誤農時、工時,抗疫情,保民生。作為一名共產黨員,在國家和人民需要的時候,能頂上去,沒有掉鏈子。
願為螢火 發一點光
今天是2020年11月14日,在這一天,雲南省所有貧困縣實現了脫貧摘帽,距我18年開始駐村工作已過去了981天。
近三年來,我已經記不清入過多少次戶、加過多少次班、吃過多少泡麵。「不可能打工」的吳某擺脫了貧困;石頭寨村完成了「五通七有」,順利脫貧摘帽;距離我們國家全面擺脫貧困,建成小康的日子也不遠了。
魯迅在《熱風·隨感錄四十一》有這麼一段話,「願中國青年都擺脫冷氣,只是向上走,不必聽自暴自棄者之流的話。能做事的做事,能發聲的發聲。有一分熱,發一分光。就令螢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裡發一點光,不必等候炬火。」我用三年時間,明白了這螢火的意義,動手改變一切的意義。
駐村扶貧的時間不長,只有兩三年;青春年華不多,只有20年;為黨和人民工作的時間不長,只有40年;人的一生不長,就這一輩子。當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再讀保爾柯察金的名言,不因虛度年華而悔恨,不因碌碌無為而羞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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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麒麟法院駐東山鎮石頭寨村扶貧工作隊隊長 朱恩弘
圖片:綜合整理
原標題:《「初心答卷 . 減貧故事」從不可能打工的吳某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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