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篇關於二甲雙胍可以用於治療脫髮的文章又刷屏了朋友圈,作為一款在眾多領域都能夠顯示出生物學效應的萬能神藥,諸如降糖減重、抗炎抗癌、保護心血管、治療多囊卵巢綜合症、逆轉認知障礙等作用 [1],二甲雙胍「老藥新用」的傳奇似乎一直在延續中。
二甲雙胍基礎實驗中的促毛髮生長作用
這篇基礎性研究刊登在 6 月 18 日的 Cell 子刊 Cell reports 上(IF:7.8)[2]。研究結果發現,二甲雙胍能夠刺激小鼠的背部毛囊由休止期進入生長期,促進毛髮生長,而機制考慮與目前的熱門研究方向—自噬相關,即二甲雙胍可以激活 AMPK 通路,這一通路與自噬關係密切。
研究者選擇皮膚毛囊已經進入休止期的小鼠,剃掉其背部的毛髮,從理論上來說,這些處於休止期的毛髮在無外界因子刺激下不會發生再生。
當研究者使用二甲雙胍溶液(濃度:160 mM,頻次:每 2 天一次)塗抹小鼠裸露的背部,約在 12-18 天后可出現黑色素聚集,即為毛囊的黑素細胞功能活躍,提示毛髮進入生長期。在塗抹二甲雙胍溶液 48 天后相比較塗抹純水的對照組,小鼠背部毛髮顯著增加,如圖 1 所示。
圖 1 二甲雙胍溶液塗抹小鼠背部 48 天后對比純水對照組毛髮顯著增加
實驗局限性無法外推二甲雙胍治療脫髮作用
這篇文獻似乎顯示出二甲雙胍非常有價值的促毛髮生長效應,但也存在一些局限性值得進一步商榷。例如,研究者並未選用具有明確機制導致脫髮的動物模型。人類中最常見的脫髮病因為雄激素性脫髮,研究者應該考慮選用這一模型,早在 1950 年就已經有研究探索脫髮動物模型,而目前已經有很多研究建立了比較可靠的小鼠脫髮模型 [3]。
但研究者選取的「動物模型」只是產後 43 天的小鼠,相當於人類約 17 歲,在小鼠欠缺脫髮病因機制的同時,其與人類對應的常見脫髮年齡亦不相符。
由圖 1 所示,純水對照組的某些小鼠也是可以自發進入生長期,長出毛髮,而以內源性病因為主的脫髮以外源性塗抹藥物治療在機制上存在較大差異,無法直接推論出針對人類的脫髮二甲雙胍的外用效果,內服效果則更無法保證。
二甲雙胍可能導致急性脫髮
早在 2006 年發表在 Journal of Obstetrics and Gynecology 的一篇病例報導認為二甲雙胍反而可導致急性脫髮 [4]。
研究者報導的是一位 36 歲的多囊卵巢綜合症(PCOS)女性患者使用二甲雙胍治療。二甲雙胍在 3 個月內逐步加量至每天 2 次,每次 1 g,在這一劑量下患者使用 1 個月後出現急性脫髮,且在停用二甲雙胍 6 月後頭髮稀疏度得到顯著改善。研究者認為急性脫髮的原因為二甲雙胍造成,猜測機制是由於二甲雙胍可引起維生素 B12 降低。維生素 B12 為 DNA 合成所必需 [5],而毛囊生發細胞的 DNA 複製異常活躍,那麼維生素 B12 缺乏可能導致脫髮。
在 2019 年最新 ADA 成人糖尿病/糖尿病前期營養治療共識報告 [6] 中指出,服用二甲雙胍與維生素 B12 缺乏密切相關,但目前機制尚不明確,建議服用二甲雙胍的患者每年監測維生素 B12 水平,特別是伴有貧血或神經病變的患者。在 2013 年發表的一篇關於二甲雙胍在皮膚科領域中應用的綜述中也特別提到,二甲雙胍的皮膚相關副作用包括急性脫髮 [7]。
總結
綜上,以目前證據無法確認二甲雙胍治療脫髮的作用,而且尚有病例報導顯示二甲雙胍可能導致急性脫髮,因此千萬不可盲目嘗試,以免發生其他未知的不良反應。
而其實,所謂萬能神藥很多偏遠的功用,諸如抗霧霾、治療肺結核、防止腹主動脈進展,以及包括減重、抗癌、提高心功能、改善骨代謝等,目前均沒有得到高質量證據的大型 RCT 臨床試驗證實,很多都只是處於臨床前的動物或體外研究階段,到臨床應用尚有很長的路要走。
至今,二甲雙胍在臨床應用了 60 多年後,其說明書上獲批的適應症也僅是 2 型糖尿病而已,對於其他可能適應症的獲益仍有待證實。因此,在目前來看,二甲雙胍萬能神藥的本質更多的是噱頭,並非事實,我們大可不必迷信萬能神藥,在更多研究確認其臨床作用之前,不要自行亂用藥,以免造成不必要的健康風險。
參考文獻:
[1] Zhou J, et al. Metformin: An Old Drug with New Applications. Int J Mol Sci. 2018 Sep 21;19(10). pii: E2863.
[2] Chai M, et al. Stimulation of Hair Growth by Small Molecules that Activate Autophagy. Cell Rep. 2019 Jun 18;27(12):3413-3421.e3.
[3] Meda Sandra Orasan, et al. Hair loss and regeneration performed on animal models. Clujul Med. 2016; 89(3): 327–334.
[4] Jothilakshmi PK, et al. Acute alopecia due to metformin treatment for polycystic ovarian syndrome. J Obstet Gynaecol. 2006 Aug;26(6):584-5.
[5] Green R, et al. Vitamin B12 deficiency. Nat Rev Dis Primers. 2017 Jun 29;3:17040.
[6] Alison B. Evert, et al. Nutrition Therapy for Adults With Diabetes or Prediabetes: A Consensus ReportDiabetes Care 2019;42:731–754.
[7] Badr D, et al. Metformin in dermatology: an overview. J Eur Acad Dermatol Venereol. 2013 Nov;27(11):1329-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