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自華
上帝會原諒我們嗎?
當上帝把生命交付給我們的時候,曾經叮囑我們要善待生命,呵護生命,回報生命為我們帶來的美妙、愉悅、壯美與鮮活。然而我們做到了嗎?一些人用金錢和權力無度地揮霍了生命;一些人用世俗的理性和嚴酷的道德損耗、消解了生命。我們讓原本純真的生命承載了它難以負載的責任,榨乾了那些來自生命本源的活力與豐盈。於是,生命只剩下一副僵硬的軀殼,只剩下一個一塵不染的道德符號。

當我們回望生命的歷程的時候,我們的記憶中已經沒有多少美麗的情感和顫慄的喜悅了。所有那些屬於人性的精神的華美,都被我們以最主流、最正統的理由討伐得蕩然無存。我們已經一無所有,那麼,我們用什麼來回報生命呢!我們是否在生命面前虔誠地懺悔過?也許我們會找到依然是十分光彩的理由為自己的殘忍辯解。但是,上帝會原諒我們嗎?
唯有愛情才是生命本身
一個人可以為自己的幸福找到理由,可以為自己的不幸找到理由,但是永遠也無法為愛情找到理由。

愛情難道需要理由嗎?一個人可以壓制自己對於金錢的欲望,可以壓制自己對於權力的欲望,但是千萬不能壓制自己對於愛情的欲望。金錢和權力都不是生命內在的東西,唯有愛情才是生命本身。儘管愛情有時候很疼痛,有時候也很短暫,但它短暫的閃亮又是何等壯美,何等燦爛呵!它可以讓你用一生一世的時光來記取它、回望它。它的背影漸行漸遠,但它的光芒卻能夠燭照你的漫長人生。
歷史的惰性洗盡了青春的鉛華
女人在道德與人性的門檻上,總是矛盾重重,最聰明的女人也常常深陷困境。所謂堅守「理性」,女人自己也分辨不出她所堅守的理性其實是世俗的潛規則。一方面樂意接受一種另類的思維方式,實現自己的文化理念;而另一方面卻懷著宗教般的虔誠,堅持以主流的世俗理性來完善個人的道德形象。

也許是貞潔聖女的光榮,對女人具有太大的誘惑力了,於是,一個最厭惡世俗的人,卻堅守著最世俗化的理性教義。而這種堅守越是執著,越是忠誠,女人離文化的本質就越疏遠,離小市民的道德情操則越親近。
在女人由世俗向精神的升華過程中,其實也充滿著難以破解的痛苦與困惑,真正超凡脫俗確實很不容易。尤其是在愛情、婚姻、性觀念上,穿越千年的歷史沉澱,突破層疊的道德霧障,在迷失的人性中尋找一個獨特的自我,很難!「世俗理性」終究是天下人恪守的潛規則,真正勇於挑戰的人鳳毛麟角,即便是很優秀的女人,也免不了被世俗挾裹而不敢逾矩。在中國,背叛是一種罪惡,哪怕是對那些非人性道德模式的背叛,也讓背叛者要擔負心靈上的罪惡感的沉重代價。女人寧願盲從她的母親、祖母及老祖宗曾經遵循過的,關於愛情、婚姻和性的道德教誨和社會模式,也不敢以新的姿態走進自己所渴望的夢境。

歷史的惰性洗盡了青春少女的鉛華,一種古老的價值評判體系總是能夠以最安全、慈祥、溫馨的擁抱讓女人輕鬆地走出反叛的困惑。其實她們明明知道,愛是兩個人心靈的融化,性是愛情的釋放、延展與升騰,婚姻只是一種契約化、功利化的性形式。然而真正敢於實踐,完全放鬆心性去體認生命自由和情感快樂的人,比起葉公好龍的言說者來更加稀貴。
藝術家比普通人更接近人性
是的,如今有許多先鋒派的女性,早已把性從愛情、婚姻的沉重負載中剝離了出來,還原為一種純粹的娛樂,把女人從功利、金錢、權力、政治的婚姻包裹中,拯救了出來。它是一種進步,但也是一種返祖的逆動。因為現代男人和女人的性過程已經不再是那種簡單的雌性與雄性的原始交配,人類文化賦予性活動的審美意義再也無法使男人和女人重新回到性的初始狀態,就像人不能復歸成猿一樣,世界上有很多東西是不可復歸的。

但是我以為,一個超凡脫俗的人,首先應該是一個敢於跨越「世俗理性」的人,哪怕這種跨越極其艱辛。古今中外的天才人物莫不是「世俗理性」的反叛者。唯有敢於背叛,敢於挑戰世俗的「規矩」,他們才能尋找到生命中那些自由、靈性的存在。愛與性對一個普通人來說可能並不注重如何挖掘它的美學潛質,但對於藝術家、作家來說,愛與性卻是藝術靈感的激化劑,甚至是藝術創作的源泉。有人說藝術家、畫家、作家好色,不論男女,皆莫能外,其實這不是「冤假錯案」,這的確是他們生命和藝術的本相。因為他們比普通人更接近人性,更理解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