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宮鬥」解讀楊振寧王貽芳對撞機之爭,是把科學庸俗化

2020-12-05 趣史錄

一年前,楊振寧在中國科學院大學演講,演講過程中,沉浮多年的「對撞機」爭論再次被年輕學子搬上桌面。

楊振寧對此的回答是「Party is over」,他不僅再次重申自己反對建對撞機,還耿直地建議這位提問的學生不要再研究高能物理了。

幾個月後,一篇名為《楊振寧的最後一戰》的熱帖傳遍網絡,作者從科學和時局的角度細緻分析了楊振寧與王貽芳的對撞機之爭,然而細細咂摸,文章通篇通俗、接地氣的熱鬧之下卻隱隱夾雜著一股濃濃的「宮鬥」意味,近乎將一場科學之爭描述成了「保守派」楊振寧的造神論證,而那些支持建對撞機的科學家則被打為「激進派」,更像因私人好惡與名利糾纏去浪費人類資源的「敗家子」。

但被人看熱鬧一般三兩下讀懂的科學論述背後,從來不是,至少不夠真實。

「To be or not to be」,對撞機的天平不平衡,但沒有高低之分

世人對於對撞機的了解大都停留在媒體渲染的「200億美元」花費上,至於這個東西如何建,有什麼效能,有什麼優劣知之甚少。

事實上,它就是一套發現新粒子的物理設備,只不過這套設備需要兩臺能量和精度極高的粒子加速器和一套佔地面積特別大、特別長的環形隧道。

2008年時歐洲建起了一套——歐洲核子中心(CERN),位於地下100米,直徑27公裡,橫跨瑞士與法國邊境。這套龐然大物凝結了7千名科研人員的心血,耗時14年建成,造價37.6億歐,每年維護費10億美元,預期壽命15年。

可以說它曾經承載了高能物理學(粒子物理學)的全部期待和未來使命,遺憾的是,相關研究機構至今沒有傳出發現新粒子的確切消息,目前正在繼續改造升級中。

從現實的數據和結果來看,對撞機無疑是一項奢侈且沒有收穫預期的投資。建設一套更大的超級對撞機意味著更大的投入和更高的風險,尤其還處於發展中、不樂於搞國際競賽的中國,幾百億甚至上千億美元去駁一個超小概率的超前未來,得不償失。

支撐對撞機項目推進的,是高能物理這灘深海。與所有其他物理範疇未被發掘時一樣,高能物理尚且停留在初級階段,深入研究可以驗證物質的轉化,對人類而言有著原子核理論級的重要意義。

但這一領域不僅需要理論,更需要實踐去驗證和推進,而對撞機這一目前唯一人類可控的工具也就成了突破瓶頸的關鍵。

古來的大部分科學發展都伴隨著巨大的投入和漫長的過程,初始科學研究的成本和結果也不能為人控制,從航天到核變、從基因工程到量子理論無一不是如此。

但物理的前進意味著科學的前進,科學的前進意味著人類的前進,我們正是踩著這種風險走到今天的。在這種前提下,對粒子研究的期待和渴望等同於人類挑戰未知的本能和宏願,無可厚非。

對撞機之爭在國內已經沸沸揚揚了五六年,無論科學界、媒體還是普羅大眾,都在衡量種種因素之後站在了反對陣營,支持的僅有少部分學者和不明就裡的發燒客。

但單純將對撞機作為一個科學問題來考量,反對建設對撞機的人是從投入回報比和當下出發,支持建設對撞機的人是從可能與未來出發,而且後者承受著更大的壓力,雙方並不存在觀點高下,也沒有所謂的誰對誰錯,誰比誰高尚。

王貽芳

對撞機的支持者不是什麼「超弦教」,對撞機的反對者也不是什麼「上神」

王貽芳作為中國高能物理界代表人物,在中科院、中科大從事中微粒子方面的教育和研究工作。布萊恩·格林作為一名美國知名學府的教授,寫了許多書、參演了許多影視作品,致力於傳播「弦理論」。

史蒂芬霍金作為黑洞和宇宙論學說創始人,預言了人類將在幾十到幾百年內的毀滅性巨變。愛德華·威騰作為「弦理論」的代表,預示粒子研究會推動人類發展。

他們都是粒子物理學的支持者,這些強調對撞機重要性的人被熱帖作者形容為「靠近窗戶看長夜」的人、「禁閉於密室卻沒有鑰匙,只能奮力撞門」的人、感受著常人感受不到的痛苦的人,因宣傳遊說被冠以「超弦教」這種死忠教派的諷刺稱謂。

這其中無疑暗藏著西式「一神教」傾向,很容易引導普通人走入非黑即白、非對即錯的認知誤區,變相是在以一桿子打死所有的反對聲

而那套所謂「從事高能物理的人都指望著對撞機上馬,否則這些人的餘生將無所事事」的論調,對於一些有科學追求和科學成就的人而言也顯得庸俗、淺薄。

楊振寧是站在中國科學金字塔尖上的人,無論從他提出的楊-Baxter方程、弱相互作用宇稱不守恆、楊-米爾斯規範場,還是多年間為中國物理學發展招賢納士、拉贊助幫高校建設高級研究室,都不難發現他是一個務實的物理理論學家,天花亂墜、沒有結果的理論難以打動他。

他站出來反對建設大型對撞機有著科學實踐性的考量,因為粒子研究至今沒有可觀突破,也沒有任何應用發展,他個人並不看好高能物理學的未來前景。

另一方面,作為中國人,他也難免考量到如果幾百上千億的研發資金投入到國內其他科研領域,取得的成果要遠比對建設撞機來得實際、可觀。

反對建設對撞機的科學家是從實際和結果出發,支持建設對撞機的科學家是從追求與機遇出發,無所謂正派、反派。

誰能保證當下的爭論在未來會被證實還是證偽呢?誰能保證高能物理學未來就不會帶動科技爆發呢?在一切被驗證以前,沒有誰該受鄙夷,沒有誰必須歌頌。

科學應該流行起來,應該走進尋常人的世界,但不該停留在人們「遇事不決,量子力學」的玩笑淺灘,也不該被「地圓說」上絞刑架的偏執綁架,更不該將科學家的前沿爭論俗化成「宮鬥」來褻玩,而應該讓事實說話,不斷向真實靠攏。

科學是深海與星空,永遠藏著廣袤的未被探知的領域。人類作為生活在地球上的一個物種,雖進化出了高級智慧和文明,卻也衍生出了傲慢和偏執,容易被自己遮住雙眼。

保持敬畏和謙卑、保持好奇和質疑,客觀理智地看待一切,生存與發展之路常能長長久久,不翻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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