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漢語詞典收字母引爭議 評:背後是信心缺失

現代漢語詞典收字母引爭議 評：背後是信心缺失

　　丁燁

　　喜愛看NBA的球迷在漸漸習慣CCTV評論員口中的「美職籃」之後，昨天又發現了一條令其內心五味雜陳的消息。商務印書館因今年出版的第6版《現代漢語詞典》中收錄「NBA」等239個西文字母開頭的詞語，以「違犯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法》、國務院《出版管理條例》(國務院第594號令)等法規」為由被百餘學者聯名舉報「違法」。球迷們發現，原來被央視拋棄的NBA居然被堂而皇之地收入了《現代漢語詞典》。

　　媒體報導，聯名舉報的專家之一中國社科院研究員李敏生在27日的一場學術研討會上指出，「漢語詞典對於語言文字來說一般具有標準、規範的意義和作用。在『詞典』中把英語詞彙作為『正文』，用英文替代漢字，從現實的作用和長遠的影響來看，是漢字拉丁化百年以來對漢字最嚴重的破壞。」其對漢字拉丁化的憂慮可見一斑。

　　不過，專家們顯然忘記了一點。諸如NBA這樣的英文「入侵」母國語言，絕非個案也實非偶然。這樣的舶來詞，實則在中文中比比皆是，從咖啡到沙發，從摩登到芭蕾，從香檳到颱風，所不同的是這些舶來詞從入駐中文之日起便被音譯成中文，而NBA之類因其語音的翻譯限制、本身的縮寫形式，乃至時代變遷的特點等，這一環節被省略了，然而從本質上，它們同樣代表著異質文化。對一些人而言，這是一種文化衝擊，對另一些人，這是一種文化充實，一詞之差，其間的心態卻天壤之別。

　　倘若我們換一個角度看這個問題，思路會開闊得多。語言之生命力在於不斷地傳播，傳播效能越大的語言越有生命力，越能在人類之間產生文化認同。從字義上，美職籃與NBA意義完全相同，但在內涵的認同上，它們卻顯然不是一個級別的。只要是在中文間能夠產生認同的字眼，已深入普通人日常生活、口際、書面表達的詞彙，又緣何要拘泥於其形式？在語言運用的本質上，NBA所表達的意義不在於它是英文還是中文，在長期的慣性使用中，它已經衍生出超越其表達形式的內涵，而這個內涵是在世界範圍內被廣泛接受的。對於中國而言，強制性地為它套上中國字的外衣，不僅不能引發國人的民族自豪感，只能引發心理反感與文化齟齬。

　　西晉之際，身為太子洗馬的江統在氐帥齊萬年反晉失敗後寫出了名噪一時的《徙戎論》，其中提到這些人因與華族民風不同，生了怨氣之後難免要造反，不如早早遷之以免後患。說漢字拉丁化焦慮之際想起這樁陳年往事似乎有些不倫不類，不過筆者以為這其中有些本質上的雷同。文化上的自信，自古以來皆不在孔武有力的口號之中，對江統來說，他的憂慮實非必要。西晉時北方漢胡混居的狀態，真正需要焦慮的永遠是文化上弱勢的那一方。在異質文化的較量中，採取兼容並蓄的開放自由態度遠優於建造銅牆鐵壁固步自封。中華文化、中國文字歷經五千年考驗依然屹立不倒，實不必將一本字典的收錄標準上升到漢語拉丁化的誇張層面。須知，大國心態是自由、是開放，也是海納百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