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淵衝的譯作
國際譯聯2014「北極光」傑出文學翻譯獎頒獎儀式現場
如今,98歲高齡的他依舊筆耕不輟,每天保持1000字的工作量。
他說,「百歲前一定要譯完莎士比亞全集!」
目前已出版的《莎士比亞悲劇六種》,許淵衝譯
聯大的求學歲月為許淵衝夯實了中西文化基礎,也由此開啟了他的翻譯生涯。
西南聯大人才濟濟、名師薈萃,聚集了聞一多、陳寅恪、朱自清、馮友蘭、錢鍾書等學術大家。
西南聯大部分教授合影
許淵衝在自傳 《逝水年華》中,回憶了自己在聯大求學時的片段。
透過零零散散的片段,可以看到深邃的思想星星點點,閃著光芒。
西南聯大文法理工學院老友歡迎楊振寧,攝於北京大學。左起:朱光亞(學理),許淵衝(學文),楊振寧,王傳綸(學法,中國人民大學教授),王希季(學工,地球衛星回收總設計師)
許淵衝在自傳中回憶好友楊振寧:「右邊坐的一個同學眉清目秀……他穿的大頭皮鞋顯得太松,似乎預示著他的前程遠大,腳下要走的路還很長」。
談及翻譯理論,先生也說自己從楊振寧那裡獲得的靈感:
1997年5月許淵衝與楊振寧久別重逢,攝於清華大學
1941年,美國空軍「飛虎隊」援華抗日,西南聯大外文系的所有男生都被調去做翻譯。
在歡迎宴會上,如何把言簡意深的「三民主義」翻譯給美國小夥伴,讓大家都犯了難。
宴會主持人、時任國民黨高級官員的黃仁霖親自上陣,譯為:「Nationality, People's Sovereignty, People's Livelihood.」(民族主義、民權主義和民生主義)
美國小夥伴面面相覷不知所云,這個時候,許淵衝站了出來,大嗓門喊到「Of the people, by the people, for the people.」(民有、民治、民享)
一下子就把「三民主義」的內涵說明白了。
青年許淵衝
1948年返校復學,之後許淵衝踏上巴黎留學的郵輪,前往巴黎大學留學。
留學後毅然選擇回國,繼續從事自己熱愛的翻譯事業。
一次訪談中,被問及留學歸國的動力,他毫不猶豫地說「要證明自己並不比外國人差」。
1949年西南聯大校友會成員在巴黎(左二為許淵衝)
許淵衝繼承了中國傳統翻譯理論,提出了「美化之藝術,創優似競賽」的翻譯思想。
「美化之」通過「三美」「三化」「三之」實現。
「三美」即「形美」、「意美」、「音美」。
他認為,翻譯的作品不僅要有傳統文化格式上的工整押韻,更有傳統文化思想上的意境。
比如李清照《聲聲慢》裡的「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悽悽慘慘戚戚」,這句詞平仄交替,除了音韻美,還有感情的鬱結,翻譯難度極大。
來看看許淵衝的版本:
押韻完美,在忠於原文的基礎上,加入一個主人公「I」,抑揚頓挫之間,傳遞出作者的愁緒悲傷,生動可感。
先生對「美」的追求來源於他內心保持的純真。
在《朗讀者》節目中,許淵衝回憶年輕時最初的「遇見」,大學時的美好初戀時,依舊熱淚盈眶。
許淵衝在《朗讀者》現場
「因為喜歡一位女同學,1939年,我把林徽因的詩《別丟掉》譯成英文,發表在《文學翻譯報》上,我寫信給她,但不知道她已經有人了。
直到50年後,我獲得國際譯聯傑出文學翻譯獎時,收到了這位女同學的回信,然而卻已時過境遷。」
而這首英譯版的《別丟掉》,是許淵衝最早的譯作。
別丟掉
Don't Cast Away
林徽因(許淵衝 譯)
別丟掉
這一把過往的熱情,
現在流水似的,
輕輕
在幽冷的山泉底,
在黑夜 在松林,
嘆息似的渺茫,
你仍要保存著那真!
Don't cast away
This handful passion of the bygone day,
Which flows like running water soft and light
Beneath the cool and tranquil fountain,
At dead of night,
In pine-clad mountain,
As vague as sighs, but you
Should e'er be true.
一樣是月明,
一樣是隔山燈火,
滿天的星
只有人不見,
夢似的掛起,
你向黑夜要回
那一句話——你仍得相信
山谷中留著
有那回音!
The moon is still so bright;
Beyond the hills the lamp sheds the same light.
The sky besprinkled with star upon star,
But I do not know where you are.
It seems
You hang above like dreams.
You ask the dark night to give back your word,
But its echo is heard
And buried though unseen
Deep, deep in the ravine.
據說,許先生現在還會反思,覺得當年有些地方譯得不當:
許淵衝在《朗讀者》現場
談及自己在翻譯上的成就,與世人印象中沉靜、內斂的學者不同,許淵衝個性張揚、狂放。
他在自己的名片上印著「書銷中外百餘本,詩譯英法唯一人」,也稱像自己這樣的人,「兩千年來沒有第二個」。
《文匯報》記者江勝信在《許淵衝:譯道獨行俠》一文中寫道:
許淵衝的書桌
或許有人會對此產生質疑,但許淵衝的「狂」,來自其對翻譯的「初心」與「本真」。
正如他在自傳《逝水年華》中所說:
註:許淵衝夫人照君於2018年6月與世長辭
一起來欣賞幾首先生的譯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