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劉勇軍這樣對食物並不那麼熱情的。他是隊上的機房大班,40多歲,胃不好,有時候不吃夜班飯,怕不消化。儘管如此,他還是覺得在家中愛素菜,隊上要吃肉才行。一個回鍋肉就足夠抵抗工作時的消耗。
副司鑽劉波內向少言,笑得溫和,吃得較慢。打上口井他離家比較遠,這口井就近多了,高興的事就是能回家帶孩子。他喜歡葷菜,喜歡凌晨飯中那道叫麻辣丸子的菜,辣得爽。
最後下來吃飯的是楊君權。他當過兵,骨子裡有軍人的精神素質,不怕苦累,但怕兒子苦。他在新疆待了八年才回到川渝。如今回家也要麵包車到上羅,公共汽車到巡場,大巴回重慶,動車到梁平,打車或者公交車回到家。五種交通工具,回家要一天。跟孩子在一起的時間自然少。
兒子12歲,愛畫畫,學拉丁舞,學書法。這些都是他當學前班老師的老婆在操持。別人跟他說,你兒子可能幹了。他不知道。
「有一天突然發現,我兒子上百度了。」
同樣不多言的他高興起來掩飾不住。
原來兒子不只在重慶比賽多次得獎,還被選為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木版年畫的繼承者。像拍《爸爸去哪兒》似地,中央電視臺拍了2個月他兒子去拜師學藝的故事。
導演看好他兒子,想帶去北京。做父親的不幹了。自己當兵是17歲獨身一人去北京的,冬天訓練時冷到手都伸不直,沒跟父母說一聲。可自己當了父親,卻心疼兒子獨身上路。他希望兒子多讀書,不要子承父業,熬更受夜太辛苦。
今晚的父親,父親的兒子和將會成為父親的人都在深夜食堂裡大口地安靜地把飯吃完。
起鑽已經完成,接著是下鑽。
凌晨12點還享用美食,在朋友圈裡叫深夜放毒。但在這裡,晝夜的交叉點上,他們用一頓飯的時光把昨天置換成今天,攜帶任務,延續使命。畢竟萬籟俱寂,這頓飯跟煮飯的人、吃飯的人一樣,深藏功與名。
夜已深,人動身。
呵氣成霜的初冬之夜在燈紅酒綠的都市醞釀酒過愁腸的迷醉,在此處催生醍醐灌頂的清醒。
同樣,一杯敬朝陽,一杯敬過往。
@所有在深夜食堂吃飯的夜班石油人,明天又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