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能的造物主將曇花開花的時間選在了深夜,且令它即開即謝。那麼美的花兒,不多給人一點觀賞的機會,因此落下了「曇花一現」的成語。
我不知道我的這兩株曇花——一株種在陰臺,一株種在陽臺,——怎麼回事,從今年五月份首次開花後,至今每月開一次,如今已是第六次開花了。是為了補救它開放時間的短暫,不甘心就這麼「一現」,於是鼓足了勁,讓它的魅力與風情趨向極致的輝煌?
如同商量好了似的,——儘管陰臺和陽臺上的兩株花誰也看不見誰,方向相背,一南一北,日照迥然各異,所接受的溫度、水分、土壤、管理甚至噪音也各不相同,但它們在這六個月裡,總是在幾乎相同的時間,一起現蕾,一起伸長花苞,然後同時於夜幕降臨後慢慢地擴開它每一朵花的包片,同時噴香吐霧顫微微地開放。
每次的開花少也在十朵以上,多的時候,有點瘋狂,竟有十七八近二十朵。花大,瓣多,色純,味香濃。極嫵媚柔美地開成一片白光瑩瑩的香、雪、海。——這香雪海是什麼化妝品的名字吧?有點俗。但用來形容我的曇花夜晚怒放時的情景,卻是再形象不過了。
我曾經在前年寫過一篇《無人喝彩》,描繪了月光下的曇花是如何的令人沉醉,但也是為我開放那麼美豔的曇花沒有人欣賞而作。但曇花們似乎並不在乎有沒有人觀看或關注。兩年來,卻更加興致勃勃地,奮發努力地開花。我想起舞臺上的演員們,表演了什麼節目後,總期望著有更多的掌聲和喝彩,有時候還會向觀眾討要。我想起我們當老師的人,在課堂上,當學生和你有了交流,聽懂了,微笑了,滿意了的時候,你會感到莫大的欣慰,覺得再辛苦都值!但這些曇花呢?
它們接連六個月不停地開花,花事這麼勤,花朵這麼繁,而且總是在深夜綻放美豔,根本不理睬世界在怎麼想,怎麼看。是只因物主偶然讓它降生在這個星球上,賦予了它生命,它便竭盡全力地展現它的蓬勃,它的美麗嗎?寫到這裡,我覺得有點懂得你們了,是啊,在你們眼裡,既然生命只有一次,為什麼不儘可能充分地展示並實現自己的價值,而拘泥於世人所理解或定性的「一現」呢?
我真的很佩服你們了,我的無人喝彩又不甘一現的曇花!
讓我進一步來體現你們的價值吧。我把開謝了的曇花剪下來,放進飯盒,在微波爐裡加熱一分鐘,然後在陽光下曬乾。燉肉或煲湯時放幾枝在鍋裡,比廣東人所說的劍花(那是用令箭荷花的花曬的),要更香醇,更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