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黏黏書怪
如果說「賣血"是許三觀最無奈的選擇,卻也是許三觀最引以為豪的壯舉。還有什麼比用生命支撐家庭更偉大的成就嗎?
餘華的筆鋒一如既往的冷酷,卻有一種難以言表的溫暖。如果說《活著》是絕望中帶著對苦難的釋懷,那麼《許三觀賣血記》則是在苦難中尋找出路。幸福是一種恩賜,苦難才是生活的旋律。當一個男人垂垂老去的時候,他會如何看待自己苦難的一生?
有一種能力,喪失後比苦難的人生更可怕,許三觀的故事會告訴你答案。
讓我們走進許三觀的故事:
有一天,我們的許三觀蹦蹦跳跳在街上溜達,卻意外開啟了身體的一項技能——賣血!他遇到了兩個人,一個叫阿方,一個叫根龍,他們告訴許三觀,賣一次血可以賺三十五塊錢,在地裡幹半年的活也才能賺這些錢。
賣血有兩個固定的流程,第一是喝水,喝很多的水,喝的膀胱快要爆掉。原理呢就是水可以衝淡身體裡的血,這樣血就變多了。就喜歡餘華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第二是賣血後一定要吃一盤炒肝喝兩黃酒,炒肝可以補血、黃酒可以活血。這兩項是賣血前後的基本操作,而且,賣血不能太勤,最少要間隔三個月。
於是許三觀賺到了賣血的第一桶金,他用賣血的錢娶了一個媳婦,城裡有名的油條西施許玉蘭。不知道為什麼好看的女人都叫豆腐西施,大蔥西施什麼的,怎麼不叫豆腐貂蟬,大蔥貴妃呢?
這個媳婦是許三觀硬撬來的,許玉蘭之前有一個男朋友叫何小勇,許三觀撬媳婦的本事不禁讓人稱讚,高手,這是高手!許三觀告訴許玉蘭的父親,如果你的女兒嫁給我,你的孫子還姓許,你們許家和我們許家就都有後了。如果你的女兒嫁給何小勇,那麼你們許家就沒有後了。
老頭兒一聽,我去!有道理啊。於是把女兒嫁給了許三觀。
許三觀和許玉蘭有三個兒子,一樂、二樂、三樂。許三觀不知不覺的戴了九年的綠帽子,因為當一樂長到九歲的時候,城裡的人說你們看一樂怎麼越長越像何小勇。許三觀把一樂叫到身邊,怎麼看怎麼像許玉蘭,怎麼看怎麼像何小勇,就是不像他許三觀。
許玉蘭說她沒有出軌,許玉蘭說第一次給了許三觀,許玉蘭說是何小勇把她按在牆上,許玉蘭說她被按在牆上就沒有力氣了。許三觀氣的直蹦高,他竟然給別人養了九年的兒子,他做了九年的烏龜。後來一樂闖了禍,把方鐵匠的兒子打進了醫院。方鐵匠要許三觀出醫藥費。
這回許三觀蹦的更高了,何小勇的兒子為什麼讓許三觀拿錢。他才不管,何小勇說那不是他的兒子,他也不管。其實許三觀最喜歡的就是一樂,可惜一樂不是他的親生兒子。他嘴上說不管,可還是去賣血了,他用賣血的錢給方鐵匠付了醫藥費。他說他真是傻透了,做了烏龜還養著別人的兒子,做烏龜還做出優越感了。
頭上頂著大綠帽子的許三觀非常的不高興,他決定用出軌的方式來找一下平衡。所以他出軌了鎮上最胖的女人林芬芳。然後他第三次賣血,給林芬芳買了一大堆好吃的。許玉蘭知道後說,你竟然為了別人去賣血,那麼胖的女人你都要。結果許三觀這哥們說,咱倆一人出軌一次,扯平啦。我只想說我的天,這都可以,這事兒還帶找補的。
接下來,他苦難的一生開始了。許三觀的苦難是餘華對那個時代的控訴。1959~1961的三年大饑荒,許三觀全家只能喝粥,每天每頓都是粥,而且一天比一天稀。他看著日漸消瘦的老婆,看著面黃肌瘦的三個兒子,於是許三觀第四次賣血,他要讓全家吃一頓好的。
賣完血的許三觀開始出么蛾子,他要帶著全家人去飯店吃麵條。但是他不想帶一樂,因為那是他賣血掙的錢。按照許三觀的話說,他可以用力氣賺的錢養一樂,但是賣血的錢是用命換來的,他不想花在一樂身上。
然後全家人蹦蹦跳跳的下館子,給一樂五毛錢去買烤地瓜。把地瓜皮都吃乾淨了的一樂也想吃麵條,可是許三觀不帶他去。他去找何小勇,說你帶我去吃麵條你就是我爹,結果當然是被何小勇打出來了。他哭著走在路上,說許三觀不是我親爹,何小勇也不是我親爹,我沒有爹了,你們誰帶我去吃一碗麵條,我就認誰做親爹。
這話傳到許三觀的耳朵裡,他說你們看,為了一碗麵條連爹都不認了,不是親生的就是不行。一樂心心念念的就是一碗麵條,他越想越生氣,越想越難過,他決定離家出走。到了天黑一樂還沒回來,這回許三觀著急了,他在路邊發現了一樂,把他背起來向勝利飯店走去。一樂問我們是去吃麵條嗎?許三觀溫柔的說,是的。
這段描寫看的人心都化了。中國人對於愛向來羞澀的難以表達,許三觀愛著一樂,卻不說出口,也不必說出口。愛未必用語言來表達,每顆心都是敏感的,相愛的心是相通的。
後來一樂說,何小勇不是我親爹,我的親爹就是許三觀。後來許三觀說,一樂就是我的親生兒子,誰再說他不是,我砍了他!
「文化大革命」來了,毛主席說知識青年要去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於是全國的青年奔赴農村,其中有一樂和二樂。許三觀第五次賣血,把三十五元錢拿給了一樂和二樂,他告訴兒子們,幹活兒累了就買些好吃的,給大隊隊長送些禮,爭取早點調回來。爸爸沒能力,只能靠你們自己了。
三天後,許三觀又去賣血了。他為了請二樂的大隊長吃飯,家裡沒有錢,如果不請隊長吃飯二樂就會得罪他,得罪了他二樂在隊裡就沒有好日子。他用自己的血換來了一頓豐盛的晚餐。
苦難並不會因為誰可憐而憐憫誰,苦難對於許三觀來說才剛剛開始。一樂病了,病的很重,要到上海手術才能治好。他需要錢,很多很多的錢。所以他需要賣血,賣很多很多的血。許三觀讓妻子和一樂先去上海住院,他去湊錢。許三觀踏上了賣血的旅程,他在前往上海的路上一次次賣血,第七次,第八次,第九次,第十次,第十一次,每次兩碗,400毫升,他都快把自己抽乾了,只為給他兒子治病,一個不是他親生兒子的親生兒子。
他大口大口的喝著冬天的河水,他能喝十碗,冰涼的河水讓他直打擺子。因為賣血太頻繁,他身體嚴重虛弱,蓋四層被子依然覺得冷。路過的人都可憐他,給他溫熱的茶水,幫他買麵條,勸他去看病,他說他沒病,只是有點冷。他感受著路人的溫暖,也感受的生活的冷酷。
一樂的病被治好了,後來他成家了。二樂也成家了,三樂也成家了。所以許三觀和許玉蘭都老了。他們的生活開始變好,他再也不用賣血了。這一天,他路過飯店,他想吃一次炒肝喝二兩黃酒。他想賣血了,這一次為他自己賣血,因為他想吃炒肝喝黃酒。如果不去賣血,他哪裡捨得吃炒肝,哪裡捨得喝黃酒。
他來到醫院,醫院說我不會買你的血。你太老了,你老的牙都沒了,誰會要你的血?你走吧,你的血只能當油漆用。
許三觀哭了,他面對過人生那麼多次的磨難都沒有哭,他獨自一人拖著乾癟的身體去賣血,獨自一人在深夜打著擺子的時候他都沒有哭。這一次他哭了,他說我的血沒人要了,以後家裡再有災禍的時候,該怎麼辦呀!
許玉蘭說,我們再也不用賣血了,你想吃什麼就吃什麼。
許三觀說,我只想吃一盤炒肝喝二兩黃酒。
苦難沒有讓許三多落過一次淚,可他得知自己的血賣不出去的時候,他才真的崩潰了。苦難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喪失面對苦難的能力。
人在苦難中覺悟,也在克服苦難中成長。每一次放下尊嚴,每一次背井離鄉,每一次透支的勞動,都是在「賣血」。血,是人的命。許三觀用自己的命延續了一樂的命,父母用自己的命,延續了下一代的命,苦難可以成就人性的偉大。正因為人類用生命為代價來延續下一代,所以人性才足夠光輝。
餘華作品中的苦難大多來源於時代和生活,來自於大環境。這正是他的故事荒誕卻又真實的原因,那些生活的苦難才是生活的常態,那些時代的悲哀才最無奈。
如果你喜歡這篇文章,記得點讚加關注哦!我們一起在書中讀人生、讀眾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