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風味星球的大家應該記得刀刀,一個博學會吃的「普通男青年」,賽博朋克風美食寫作第一人。透過他的文字,我們了解了香港因移民帶來的口福(←戳),蘇州家庭裡的隱秘美味(←戳),以及更多美食硬核知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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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士比亞在《哈姆雷特》裡說:「The play, I remember, pleased not the million; 'twas caviar to the general'.」
其中,「twas」是「it was」的意思,翻譯過來就是:「這齣戲就跟魚子醬一樣,你們這些屌絲是吃(看)不明白的。」
這種階級思維是需要批判的。雖然我第一次吃魚子醬的時候,也沒吃明白,只感覺到了鹹和腥。
手模作者本人
罐頭旁還配了一把貝殼做的小勺子,這…又是什麼?!我搜了一番專業解釋:原來很多專家認為金屬勺子會給魚子醬帶來一種淡淡的金屬腥,所以建議用貝殼勺吃。小心翼翼地用貝殼勺,挖一小勺魚子醬放在舌尖,緩緩收回舌頭,一個個攆破這些黑色的小球,我要細細品味魚子醬的味道……*SlavicStyle
*作者供圖
普京&歐巴馬:俄式魚子醬外交
2000多年前,裏海周圍的波斯人開啟了吃魚子醬的先河,魚子醬就這樣經由伏爾加河(俄羅斯人的母親河)一路直上到達莫斯科,被廣大的俄羅斯人民所接受。我們稱俄羅斯人是戰鬥民族,是因為他們硬核、簡單、直接的做事方法和審美。而這種審美也體現在了他們吃魚子醬的方式上——均勻地抹在黑麵包上,直接用碳水去中和魚子醬的鹹和鮮。更講究點的,會在麵包和魚子醬之間再塗上一層奶油。奶油底色是甜的,可以中和掉魚子本身的腥,而麵包則能很好地解除奶油和魚子醬的膩。我聽到過的一種說法是,只有鱘魚卵的醃製品才叫魚子醬。但在俄羅斯和很多其他有吃魚子醬傳統的國家裡,鱘魚魚子醬是只有上流社會吃得到的東西,小個頭的鱈魚魚卵、紅彤彤的鮭魚魚卵等,都會被稱為魚子醬。從熱愛美食的角度,我們不該為了魚的種類去界定品質的好壞。瑞典的卡利克斯地處河流與海水的交匯處,這裡盛產一種肉質及其細嫩的歐白鮭,而歐白鮭魚卵醃製的魚子醬含有大量游離胺基酸,品質相對於鱘魚魚子醬不遑多讓,更有一種清新的鮮美。黑麵包切碎,配合著蛋黃醬、胡椒、蒔蘿碎和歐芹,再鋪上一層魚子醬,穀物和植物的香氣之上,魚子醬帶來的是一種淡雅的鮮味。初入法國,魚子醬並不被大家待見。主要當時保溫運輸條件太差,從俄國運到西歐,魚子醬基本都壞了。即使今天,魚子醬的保存也需要非常小心,只適合-2℃到2℃的溫度。正如上世紀50年代,大閘蟹因為運輸條件差存活率低,價格反而一躍而起一樣:一罐品相完好的魚子醬在那個年代的西歐被越炒越高。大閘蟹原本也不是富貴物。上世紀50年代,香港富商都是江浙移民,好吃家鄉口味。但因為運輸條件太差的原因,大閘蟹運到香港後基本死傷過半,價格翻倍,從此大閘蟹走上神壇,具體可以戳這裡閱讀。圖片是香港天香樓的天價蟹粉撈麵,這家店是蔡瀾、金庸的心頭好,幾十年如一日的出品經典的杭幫菜。
攝 | 梅姍姍
Joël Robuchon的魚子醬
蟹肉鋪地,上面不吝嗇地蓋上一層魚子醬,一片食用金箔,周圍則鋪上龍蝦凍,再點綴上一顆顆椰菜泥,精緻地猶如藝術品。吃的時候用勺子從頭到底擓著一起吃:蟹肉的鮮甜、龍蝦凍的另一種鮮甜、魚子醬的鹹鮮,三種味道交疊在一起,能在腦海裡迸發出煙花。吃一點椰菜泥清零一下味覺,然後再進行下一次煙花表演。新派法餐的精緻、對味覺、視覺、口感和搭配的多重追求,都在這一道菜裡呈現出來了。食材貴了以後的好處是,會有越來越多的聰明人去鑽研如何將這個食材發揮到極致。民國七年(1918年),大總統徐世昌辦晚宴,第一道菜就是俄國魚子;著名文學家、美食家梁實秋在上世紀70年代追求歌星韓菁清時,更是帶她連續吃了一個禮拜的魚子醬。1913年11月29日,總統府宴客菜單,可以看到在當時,中餐和西餐並無明顯的界限
中餐與魚子醬的第一次給力合體,是來自於英國倫敦的中餐廳Hakkasan(客家人)。他們把魚子醬和中國名菜北京烤鴨結合在了一起,居然成就了中餐國際化表達的一個經典代表作 —— 魚子醬片皮鴨:Hakkasan的魚子醬片皮鴨
攝 | KimiWoo
一撮魚子醬,一層烤鴨,一層面醬和大蔥、一層麵皮,再配上一層豌豆苗這類的蔬菜。烤鴨帶來的肉類油脂香氣和魚子醬的魚類油脂香氣,伴隨著鴨皮的脆、麵皮的嫩和魚子醬的融化,舌頭好像經歷了一場短平快的按摩。從這一刻開始,魚子醬開始越來越多地走入中餐的餐桌上。疫情過後,我也發現越來越多的中餐廳開始在菜品研發中使用魚子醬。我總結了一下,大致的方式有兩種:第一種是配烤物炸物。這兩種烹飪方式產生的美拉德反應和聚合,在食物表面形成了隔熱的脆殼,豐富的油質和汁水可以很好匹配魚子醬的鮮味。一家米其林餐廳創意的臭豆腐配魚子醬
攝 | 包著
作者近期吃到的魚子醬配皮蛋
之前提到的所有魚子醬吃法,說白了都是元素之間的互相搭配。但家裡哪有那麼複雜的烹飪手段,居家吃魚子醬,最重要的是減法!所以倘若你有一罐魚子醬,用麵包配,用海鮮配,用炸豬排配,其實都可以!然後魚子醬的數量嘛,能求多就不求少,最好的狀態是偶爾那麼一次,在力所能及的範圍以內,讓自己的罪惡感和滿足感同時產生。作者曾經因為好奇而購買的魚子醬
有一次我突然腦洞通了,試了一次用冰淇淋配魚子醬。夏天魚子醬很容易融化,先拿出一點來微微滲出油脂,然後蓋在一小塊香草冰淇淋上吃:奶味和溫度中和了魚子醬的腥,魚子醬的鹹味和鮮味則讓冰淇淋的口感更加複雜,居然也是一個不錯的搭配!冰淇淋配魚子醬
攝 | 包著
作為一個非資深酒鬼,我還試過用不同的酒來搭配魚子醬。最傳統的做法是搭配白葡萄酒。白葡萄酒清新的酸度可以平衡魚子醬的濃醇,這個搭配方法跟海鮮配白葡萄酒的原理是一樣的。而升級的方法則是搭配香檳,不斷湧起的泡沫更能激發魚子醬的鮮味。俄羅斯人喜歡用伏特加配魚子醬。那是一種用高酒精度去對衝魚子醬鹹腥的快感:連帶著杯子,把伏特加放到冰箱冷凍上一晚,高度酒精讓酒不會結冰,而是呈現一種濃稠的狀態。這時候再配魚子醬,鮮甜直接滑過喉嚨… 會吃!會吃!依然是手模作者本人
依然是手模作者本人
卵和蛋,作為生命初始的形態,既嬌弱,又充滿能量。人們運用轉化的智慧和變通的靈感,把像魚子醬這樣的食材,變成了餐桌上的日常,本就是一個奇蹟。而魚子醬,就一個食材而言,我們既不用神化它的貴、好、奢華,也不應該把它妖魔化。這個食材能流行千年,必然有他的可取之處。從最直接的空口吃;到簡單的配餐、配酒;再到廚師們花盡心思去找最適合的烹調之法,魚子醬的舌尖之旅,正在越來越精彩。而且,當你現在打開淘寶搜索魚子醬連結,會發現並沒有想像中的昂貴,不到100元就可以買一小罐,還包郵。所以,對於魚子醬好不好吃這個問題,最好的辦法,就是自己買一罐嘗一嘗。communications@labsdoc.com▲點擊圖片觀看▲點擊圖片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