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子衿
《羅馬》在獲得威尼斯電影節最高獎金獅獎之後,又被美國《時代周刊》、《滾石》、《名利場》,英國《視與聽》等雜誌,列為年度十佳影片的第一名。
《名利場》對其入選表示:「它已經達到一部2D電影浸入感的極限,它是一部艱難歲月的史詩,讓人快活、疲憊,也讓人心碎。」
其導演阿方索·卡隆,是國際 A 類電影節上戰績輝煌的「墨西哥三傑」之一,任意一部作品(《哈利·波特 3:阿茲卡班的囚徒》《人類之子》《地心引力》……)拿出來都足以留名影史。
《羅馬》這部電影,講述的是 1970 年代的墨西哥城一個中產階級家庭(主)和他們的保姆 (僕)之間不同尋常的交往,並藉此傳達了一種超越階層對立的情感關係和「人與人之間難以言喻的紐帶」——愛。
影片也是導演卡隆寫給其乳母莉波的情書。這位乳母在卡隆小的時候未婚先孕,經歷了時代的動蕩和人生的悲歡,從二十幾歲開始照料卡隆一家就再也沒有離開過。
卡隆在打算做這一部電影時,對弟弟卡洛斯說:
「我想拍這部電影。是因為我知道我生命中必須要拍這樣一部電影,就算沒有觀眾也沒關係。」
為了拍這部電影,他等了整整 12 年,並且做了大量的幕後工作。
電影中 90% 的場景來自於卡隆的記憶,有些直接,有些則迂迴,但都是關於塑造的那個卡隆時代,或者說塑造墨西哥的時代,那正是墨西哥漫長時代變遷的起始點。
看這部電影,不得不說是全片的色調問題。
全片採是黑白色調,可以說,是近年來看過最好的黑白電影了!
黑白色調的使用,把觀眾從色彩的過分聚集當中抽離出來;
同時,黑白色調也象徵著過去的記憶,更能凸顯情緒的純粹性,提升畫面在細微處的敏銳表現力。
除此之外,黑白鏡頭強化了對比度,使得鏡頭呈現出另一種質樸而自然的美感。
黑白色調,更突出人物細微入致的表情
電影的第一幕,想必讓許多人印象深刻:水衝洗地面的聲音越來越清晰,地板洗淨之後,飛機在水中出現倒影。
那是卡隆小時候的記憶,他家住在羅馬區,飛往墨西哥城機場的航線下面。所以在他的記憶裡,頭頂總有飛機飛過。
鏡頭隨著地面轉移到洗地板的人,克裡奧——本片的主角。
在電影的前面一部分,介紹了保姆克裡奧和僱主索菲亞的生活以及時代背景。
克裡奧總是忙於家中的各種工作;縈菲亞,貌似擁有一個幸福的家庭。
從孩子們口中得知這是一個不和平的年代:
「剛才有一個小孩,在朝路過的汽車丟水氣球,然後一輛軍隊的吉普車駛過,他往車上扔了一個氣球,車上的士兵被惹怒了,就下車打了他一槍,他往他頭上打的,他死了。」
在這動蕩的時代,每個人都無暇顧及他人,小人物的命運,也只在小孩口中一閃而過。
隨後,安東尼奧藉口工作,拋棄了索菲亞和四個孩子;
而克裡奧的男友費爾明得知克裡奧懷孕後,藉口上廁所,也離開了克裡奧。
兩個被拋棄的女人,她們的生活會有怎樣的變化呢?
導演通過林中野餐,森林大火、野外聚餐、醫院產子、學生運動和海灘救人等事件,讓兩個人物漸漸走出曾經被拋棄的陰影。
在這過程中,採用了大量的對比手法。
最大的一個對比,在於大時代的動蕩,與小人物命運的對比。
窗外發生著鎮壓遊行事件,窗內克裡奧的羊水破了;在這樣的時代下,她無暇顧及暴亂事件,她關心的當然只有肚子裡的孩子。
這裡的一個政治事件是1971年路易斯·埃切維裡亞·阿爾瓦雷斯任墨西哥總統時所發生的鎮壓遊行事件。
卡隆在拍攝時並沒有著重描寫這個畫面,這也成國內很多影迷吐槽的一個點。覺得卡隆沒有政治敏感度,影片不具感染力和現實意義。
實則不然,如果將這一場遊行做一個重點的描繪,反而會適得其反、喧賓奪主的。
《羅馬》是屬於克裡奧的,對她來說,過好眼前的生活才是重點,,這一切是與她無關的,未婚先孕這件事遠比動亂帶給她的麻煩來的大得多。
電影的這些鏡頭,也同樣出現了對比和比喻:
安東尼奧與縈菲亞分別時,與熱鬧的樂隊形成對比。
索菲亞一家旅行歸來時,再次出現了喧鬧的樂隊。
總是有滿地的狗屎,就如生活一樣。
索菲亞對安東尼奧的離開釋然後,更換小車與之前大車的對比。
車就如生活一樣,大車像安東尼奧,需要不斷的調整,適應他們的生活;而最後更換了小車,顯然更適合他們的生活。
索菲亞告知孩子離婚的消息,克裡奧接受死胎的事實時與旁邊熱鬧的婚禮形成對比。
電影的最後一個畫面——「天」,與第一個畫面——「地」的對比,也象徵著「始於『地』,終於『天』」。
整部片子的情緒,在海灘救人這一幕,達到了高潮。
不會遊泳的克裡奧不顧一切去找迴風浪中的孩子,這一刻她仿佛要找回自己失去的孩子。
在救回孩子後,他們相擁而泣。克裡奧在這個時刻,似乎終於對死胎的釋然。
索菲亞一家也表達了對克裡奧的愛:「我們很愛你,克裡奧,對嗎。」
沙灘上,陽光灑在他們的皮膚上,一家人相擁在一起,這是最溫暖的時刻了!
《羅馬》是卡隆寄給往日的一封家書,也是女性的一首悲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