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歐洲大陸哲學在認知科學中的作用逐漸成為當代西方學術界的一個重要研究課題。特別是伴隨著認知科學研究的深入發展, 海德格爾哲學引起了認知科學家和哲學家的廣泛關注。人們不僅揭示了海德格爾哲學對認知科學研究的反思和批判作用, 而且開始明確其在認知科學綱領轉換中的建設性作用。
2 正統認知科學與笛卡爾主義心理學
正統認知科學 (orthodox cognitive science) 可劃分為兩大陣營:古典 (classical) 認知科學與聯結主義 (connectionist) 認知科學。古典認知科學以西蒙、紐韋爾、福多和皮利辛等為代表, 聯結主義認知科學以魯梅哈特和麥克蘭德等為代表。古典認知科學利用人類語言的抽象結構作為研究心靈本質的理論模型, 而聯結主義則利用了生物大腦的抽象結構作為研究心靈的模型。古典認知科學把內在的表徵系統稱為「思想語言」 (a language of thought) , 而聯結主義則發展出一種「分布式表徵」 (distributed representation) 。不過, 兩者的共通之處在於都接受了心靈表徵理論(the representational theory of mind) 和認知活動計算理論 (the computational theory of cognitive processing) 的前提假設。
笛卡兒主義被視為正統認知科學的重要哲學淵源, 它在發展過程中形成的一套原則構成了正統認知科學的哲學基礎, 這些原則被哲學家韋勒 (Michael Wheeler) 統稱為笛卡兒主義心理學 (Cartesian psychology) 。笛卡兒主義心理學不同於笛卡兒主義實體二元論, 後者是一種形上學, 而前者則是解釋認知活動的一種理論框架。正是這種理論框架所具有的一套系統原則主導了正統認知科學的研究。韋勒概括了笛卡兒主義心理學的八條原則:
(1) 主客二分是智能主體所處認識論情境的首要特徵。
(2) 心靈、認知和智能的解釋依賴於表徵狀態以及管理、轉化這些狀態的方式。
(3) 人類大多數智能行為呈現為一種通用推理活動, 這些活動檢索與當下行為處境相關的心理表徵, 進而通過合適的方式管理和轉化這些表徵並由此決定相應的行為。
(4) 人類知覺本質上是推論性的 (inferential) 。
(5) 知覺引導的智能行為展現為一種感官-表徵-計劃-活動的循環模式。
(6) 在典型的知覺引導的智能行為中, 環境的作用僅僅表現為引發智能主體要解決的問題, 僅僅是 (通過感覺) 向心靈提供信息輸入的來源, 僅僅是產生一系列預先計劃行為 (推理的輸出信息) 的背景。
(7) 儘管身體感知攜帶的信息內容以及某種原初知覺狀態可能不得不通過特殊的身體狀態和機製得以詳細闡述, 但是, 認知科學對智能主體產生可靠和靈活智能行為的活動原則的理解, 仍然在概念和理論上獨立於對智能主體物理涉身性 (physical embodiment) 的科學解釋。
(8) 心理學解釋沒有並且不能對於極富時間變化的 (richly temporal) 認知心理活動提供具有說服力的科學解釋[1]。
儘管不是所有的科學家全部認同笛卡兒主義心理學的這八條核心解釋原則, 但是這八條原則的確主導了正統認知科學的研究, 「正統認知科學 (我們所知道的大多數認知科學, 古典的和聯結主義的) 都是笛卡兒主義的, 具體地說正統認知科學就是笛卡兒主義心理學的現代變種」[1]。
正統認知科學的研究確實體現了笛卡兒主義心理學的八條原則。首先, 不管是古典主義依據語法規則加以組合的原子符號表徵, 還是聯結主義的分布式表徵, 只要它們認可智能行為必須通過表徵加以解釋, 那麼就可以說這些認知科學研究接受了笛卡兒主義心理學的原則 (1) 和 (2) 。第二, 機器人沙基 (Shakey) 設計以及馬爾的人類視覺研究是正統認知科學研究的代表, 前者採納了感官-表徵-計劃-活動的構架, 而後者則把視覺理解為對外部世界的三維形象表徵, 這典型接受了笛卡兒主義心理學的原則 (3) 、 (4) 和 (5) 。第三, 儘管一些科學家看到了環境在認知中的作用, 例如西蒙曾經指出螞蟻的行走可能更多依賴複雜環境而不是螞蟻的內在機制, 但是這種思想並沒有堅持下來並且為大多數正統認知科學家忽略了, 這體現了笛卡兒主義心理學的原則 (6) 。第四, 正統認知科學家通過神經網絡模擬來研究認知活動, 這體現了一種神經中心主義 (neurocentrism) 的解釋模式。不過, 非神經身體因素 (nonneural bodily factors) 卻被忽略了。這說明正統認知科學接受了笛卡兒主義心理學的原則 (7) 。第五, 正統認知科學特別是聯結主義把認知系統視為一種動力學系統, 不過, 這種動力學研究採納了一種動力學計算。如果心理現象是極富時間變化的, 那麼這種計算解釋策略就未必適用。正統認知科學的計算解釋體現了笛卡兒主義心理學的原則 (8) 。
笛卡兒主義心理學主導了正統認知科學研究, 正統認知科學研究的發展反過來強化了笛卡兒主義心理學。隨著現代科學與哲學的發展, 正統認知科學和笛卡兒主義心理學的原則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挑戰。一方面, 現代哲學中對主客二分認識論模式的批判已經匯聚成一股強大的反笛卡兒主義思潮, 另一方面, 正統認知科學自身理論瓶頸的突顯也已經催動了認知科學研究的革新。正是在這種背景下, 作為現代反笛卡兒主義思潮重要構成的海德格爾現象學產生了與當代認知科學之間的理論互動, 特別是催動了認知科學哲學基礎的轉換。
3 海德格爾認知觀與笛卡爾主義心理學批判
海德格爾本人並沒有明確概括笛卡兒主義心理學原則, 更沒有專門批判這八條原則。但非常明確的是, 海德格爾對心靈、認知和智能的理解的確與笛卡兒主義心理學理論存在系統差異。正是基於這一點, 韋勒做出這樣的理論判斷, 「海德格爾的理解有助於我們表述一種非笛卡兒主義認知科學(non-Cartesian cognitive science) 的哲學基礎」[1]。
相當多的海德格爾哲學研究者認為, 海德格爾哲學與心靈的科學解釋之間缺乏理論關聯。不過, 致力於探究歐陸哲學與認知科學關聯的眾多現代哲學家和科學家並不贊同這種看法。休伯特·德雷福斯 (Hubert Dreyfus) 早就表述了這種看法, 即如果現象學揭示的是人類體驗現象, 那麼所揭示的結果應當與對人類的科學理解密切相關。《現象學與認知科學》雜誌的主編和哲學家加拉格爾 (Shaun Gallagher) 也提出, 現象學的方法具有建設性的意義, 具有建設性的一種方法論的現象學區別於非方法論的內省。後者可能會成為一種惡意的懷疑, 而方法論的現象學是一種具有建設性的事實體驗[2]。即使是海德格爾本人也表述了同樣的觀點, 在討論對人 (海德格爾稱之為此在) 的存在論分析與人類學、心理學和生物學的科學分析的區分時, 海德格爾主張人類學等科學分析離不開對此在的存在論分析, 「當今之時, 上述各學科的科學結構——並非促進這些學科的工作者的『科學態度』——極端地成問題, 它們需要新的動力, 而這種新動力只能來自存在論問題的提法」[3]。韋勒認為, 海德格爾的觀點實際上是在處理對此在的兩種不同解釋方式, 一種是構成性的解釋策略 (constitutive mode of explanation) , 一種是經驗性的 (empirical) 解釋策略。前者是對此在的現象學解釋, 而後者則是對此在的科學解釋。在這個問題上, 海德格爾表述了兩層意思:一是構成性解釋不能還原為經驗性解釋, 二是構成性解釋塑造了相應的經驗性解釋, 好的科學解釋必須建基於好的構成性解釋基礎上[1]。
依據現象學分析與科學解釋的這種理論關係, 同時基於海德格爾的現象學解釋與笛卡兒主義心理學的差異, 海德格爾認知觀就可能為認知科學研究的發展提供一種新的構成性解釋。海德格爾意義上的認知可稱為日常認知 (everyday cognition) , 其認知觀包含了對認知機制和認知處境的兩方面理解。
首先, 海德格爾對日常認知的機製作了現象學分析。韋勒將這種分析概括為這幾個方面內容。
(1) 人類個體在世界中與周圍事物最初的關係不是一種靜觀而是一種遭遇或上手的狀態, 或者具體地說是一種「用我們的身體以合適的方式熟練地掌控事物」的狀態。韋勒把這種狀態稱為「流暢應付」 (Smooth coping) , 對「流暢應付」的現象學描述從根本上消解了笛卡兒主義主客二分認識模式。
(2) 「流暢應付」的活動中存在著一種尚沒有主客二分的尋視 (circumspection) 意識狀態, 「只對物做『理論上的』觀察的那種眼光缺乏對上手狀態的領會。使用著操作著打交道不是盲目的, 它有自己的視之方式, 這種視之方式引導著操作, 並使操作具有自己特殊的把握。……這樣一種順應於事的視乃是尋視」[3]。
(3) 「流暢應付」及其包含的尋視意識共同構成一種此在的知識——涉身知識 (embodiedknowledge-how) 。涉身知識展現了人們對世界的最初認識[1]。
除了展現海德格爾日常認知的內在機制, 韋勒還概括了日常認知的外在處境, 即進一步揭示了海德格爾對智能主體處境——「在世之在」 (Being-in-the-world) 的現象學描述。韋勒認為, 海德格爾的描述至少包含三層重要內涵。
(1) 智能主體與世界處於一種牽引或者因緣 (involvement) 關係中, 任何一種認知活動都處於牽引或者因緣整體性 (totalities of involvements) 之中。海德格爾說, 「某種上手東西何因何緣, 這向來是由因緣整體性先行描繪出來的」[3]。
(2) 承認認知活動的牽引整體性前提, 並不否定認知活動具有規範性 (normativity) , 正是在文化環境所表現的牽引整體性中, 規範性才展現出來。由此, 韋勒說:「確切地說, 海德格爾認為, 包含規範性的牽引整體性或者牽引網絡構成了認知主體的世界。因此, 僅僅是在認知主體處於界定文化的一整套實踐和習俗的社會化之中, 我們才能說認知主體嵌入於世界中」[1]。
(3) 基於上述理解, 人類日常認知首先並且本質上是一個共享的世界。任何個體的主觀世界都只能是一種次級現象, 因為, 它們都奠基於更為根本的文化嵌入性的社會條件之上。
海德格爾對日常認知內在機制和外在處境的描述體現了對認知活動的一種整體理解, 這種理解明顯區別於以主客二分對立為本質特徵的笛卡爾主義認識論模式, 「總的說來, 海德格爾總是將那些由境域引發的和相互牽引的認識方式看作是更原本的和更在先的;而視那些以主客相對為前提的和依據現成的認知渠道 (比如感官) 的認識方式為從出的和貧乏化了的」[4]。
針對海德格爾的認知觀具有的反笛卡兒主義心理學特徵, 韋勒明確概括了海德格爾認知觀與笛卡兒主義心理學八條原則的理論對立。首先, 如果日常認知根本上是一種流暢應付, 那麼主客二分就不能描述認知者最初的認識論尋常處境。第二, 如果主客二分對於表徵理解是必要的, 那麼表徵理解未必適合於解釋日常認知。第三, 流暢應付是針對感官刺激產生靈活反應的一種實時互動過程, 這些反應不是基於表徵或基於推理的。第四, 由於不存在表徵和理性驅動的規劃, 流暢應付不能被視為一種感官-表徵-規劃-運動的循環活動。第五, 由於不存在表徵和推理, 流暢應付中的知覺就不能被理解為基於推論的活動。第六與第七, 對智能主體的理解發生轉換。基於表徵和推理的笛卡兒心靈轉化為基於嵌入環境的涉身行動的海德格爾認知主體。最後, 如果流暢應付、內在狀態與過程不能脫離身體與環境之間的複雜互動, 那么正確地理解認識活動就需要整合極富時間變化的現象[1]。基於這些對立, 海德格爾的認知觀可能為認知科學的發展提供一種哲學基礎。
4 涉身-嵌入認知科學:一種海德格爾主義認知科學
笛卡兒主義心理學是正統認知科學的哲學基礎, 而海德格爾哲學的確展現了與笛卡兒主義的理論對立, 那麼, 是否可以將海德格爾哲學視為認知科學發展的哲學基礎和動力?韋勒不但給出了肯定的答覆, 而且提出了兩個重要原因。首先, 德雷福斯的哲學探索已經體現了海德格爾哲學對認知科學研究的批判與啟示作用;其次, 涉身-嵌入認知科學 (embodied-embedded cognitive science) 的發展則提供了海德格爾哲學取代笛卡兒主義心理學的實證支撐。
德雷福斯在《計算機不能做什麼》和《計算機仍然不能做什麼》這些著作中, 深刻闡述和批判了古典認知科學和聯結主義認知科學對人類智能的理解和建構。一方面, 他明確指出了正統認知科學本質上接受了笛卡兒主義哲學假設, 特別是接受了一個獨立於環境的認知主體的觀念;另一方面, 他通過考察海德格爾、梅洛-龐蒂和後期維根斯坦等哲學思想批判了笛卡兒主義哲學假設, 並且間接指出了正統認知科學遭遇困境的原因。韋勒也認可德雷福斯通過海德格爾哲學對正統認知科學理論困境的揭示, 不過, 他同時指出, 德雷福斯的哲學批判還不能充分說明海德格爾哲學足以充當認知科學的哲學基礎。他說, 「海德格爾針對笛卡兒主義哲學的純哲學批判並不能說明正統認知科學必然失敗。因此, 如果德雷福斯以此為基礎來批判正統人工智慧, 這種效果是微弱的」[1]。
儘管德雷福斯指出正統認知科學本質上是笛卡兒主義的, 並且海德格爾哲學能夠提供一種非笛卡兒主義心靈和智能的說明, 但是, 如果要充分證實認知科學哲學基礎發生了轉換, 就還需要提供相應的、更加積極的實證支撐。這種更加積極的證據就是韋勒視為具有庫恩範式革命意義的一種涉身-嵌入認知科學研究新進路。
區別於正統認知科學, 涉身-嵌入認知科學的基本綱領是:認知科學需要把認知置於大腦中, 把大腦置於身體中, 把身體置於世界中[1]。涉身-嵌入認知科學的主導思想包含七個方面:
(1) 在線智能 (online intelligence) 是智能的首要形式。涉身-嵌入認知科學區別了在線智能與離線智能 (off-line intelligence) , 並且更好地解釋了在線智能。在線智能主要指認知主體通過對感官和運動的實時協調對輸入刺激做出的流暢和靈活反應, 例如人們從事的各種運動及其當下的交流互動等。而離線智能則主要指數學和邏輯等反思性思維活動。
(2) 與笛卡兒主義的內在心理表徵假設不同, 涉身-嵌入認知科學主張, 產生在線智能的機制可能是一種行為導向的表徵 (action-oriented representation) 。在人工智慧領域, 布魯克斯 (R.Brooks) 修正了笛卡兒主義內在心理表徵, 其基於行為的機器人設計方案印證了行為導向的表徵理解。
(3) 在線智能生成於大腦-身體-環境擴展系統的複雜因果互動中。心身因果關係不再僅局限於大腦, 而是以複雜的形式擴展到大腦、身體與環境的系統中。
(4) 重視生物學感受性 (biological sensitivity) 的認知作用。認知主體是進化的, 隨時間演化展現的生物學感受性是理解在線智能的重要因素。
(5) 生物大腦、心靈和認知系統首先不是某種獨立實體, 相反, 它們是面向行動、基於行動、產生行動並且在行動中展示認知的生物系統。
(6) 採納動態系統理論 (dynamical systems perspective) 的認知建構。發展心理學家塞倫和史密斯 (Thelen and Smith) 通過對嬰兒學步研究, 表明嬰兒運動能力的發展並不產生於神經和基因中樞控制, 相反, 它形成於高度分布於大腦-身體-環境的動態系統的自組織活動。這種動態系統理論為批判正統認知科學的計算理論提供了實證支撐。
(7) 與笛卡爾主義以及正統認知科學對智能的理解不同, 一種嵌入環境的涉身技巧和能力取代了笛卡兒主義的非涉身、非嵌入的智能和心靈。
涉身-嵌入認知科學的確展現了對正統認知科學的發展, 這種發展呼應著海德格爾哲學與笛卡爾主義心理學的理論對立, 涉身-嵌入認知科學的理論體現了對海德格爾認知觀的一種科學解釋。結合作為正統認知科學核心的形式化計算的構架 (frame) 問題, 韋勒展示了海德格兒哲學在重新規劃認知科學藍圖中的哲學基礎地位。他主張, 涉身-嵌入認知科學的發展需要我們做到這三點。
(1) 抵制笛卡兒主義強調內在心理表徵而忽視智能行為環境敏感性的理論路線。
(2) 提供一種海德格爾描述認知主體處境的被拋 (thrownness) 狀態的實用解釋。
(3) 保證智能的靈活適應性從而充分解釋認知主體對環境的開放性適應, 而不必返求笛卡兒主義基於表徵的通用推理[1]。
這三點體現了一種海德格爾主義認知科學 (Heideggerian cognitive science) 的基本特徵, 同時堅持這三點也能夠保證海德格爾主義認知科學研究的發展。
5 餘論
正統認知科學與涉身-嵌入認知科學的理論區別在認知科學許多領域得到展現。語言學家拉克夫和哲學家詹森用兩代認知科學研究來描繪這種狀況, 即第一代的非涉身心靈的認知科學 (the cognitive science of the disembodied mind) 和第二代的涉身心靈的認知科學 (the cognitive science of the embodied mind) 研究[5]。正統認知科學 (包括古典和聯結主義) 主張, 智能主體的主要任務是知覺推論和通用推理;獨立於環境的主客體二分是認知活動的根本處境;內在表徵活動是認知的本質;身體不過是認知系統寄住的裝置, 等等。涉身-嵌入認知科學則另闢蹊徑, 主張智能主體的主要活動展現為一種實時的適應性行動;身體不是認知載體, 環境也不是行動發生的背景, 相反, 兩者都是認知系統不可分割的構成;認知活動產生於大腦、身體和環境的複雜因果互動中;認知活動根本上是一種富於時間變化的動態現象。
兩種認知科學研究的差異以及涉身-嵌入認知科學的發展, 使得探索認知科學相應哲學基礎成為一個重要課題。在這個過程中, 歐洲大陸哲學, 特別是海德格爾現象學進入了認知科學家和英美哲學家的理論視野。他們在闡述海德格爾哲學與笛卡兒主義理論區別、利用海德格爾哲學質疑正統認知科學以及建構一種海德格爾主義認知科學方面進行了有益的探索並做出了重要理論貢獻。值得注意的是, 儘管在認知科學的發展過程中海德格爾哲學的確扮演了批判者和建設者的角色, 不過, 涉身-嵌入認知科學可能還存在其它的哲學淵源與基礎, 例如相當一部分認知科學家還提到梅洛-龐蒂、杜威、後期維根斯坦以及羅蒂等。因此, 對於探索認知科學哲學基礎的複雜工程而言, 僅僅聚焦海德格爾哲學似乎是不夠的。此外, 涉身-嵌入認知科學本身尚處於發展之中, 而認知科學哲學基礎的探索離不開更強有力的實證科學支撐, 因此, 涉身-嵌入認知科學哲學基礎還存在很大的探索空間。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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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載《心智與計算》2008年第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