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比目魚指引我讀雷蒙德·卡佛的文字的,比目魚是一人神秘的人,一個跨界的書評人。
一篇優秀精緻的書評可以打開我讀書的一扇窗。他的書評集《刻小說的人》,我不自覺地借了兩次。意猶未盡,因此結識了不少游離在我書單之外的作家。
其中就有雷蒙德·卡佛,(Raymond Carver,1938—1988),他是一個雕刻短篇小說的巨匠,只熱衷於寫短篇小說。他是繼海明威後美國最具影響力的短篇小說作家。他崇拜契訶夫,他的小說《差事》和契訶夫有交集。因此在他死後,《倫敦時報》稱他為「美國的契訶夫"
這位「新小說」創始者的極簡主義的語調影響了很多作家。其中就有村上春樹,崇拜一個作家的感覺到底是怎樣的況味。
《離騷》之風過去的午後,我忽然間有一種空蕩蕩地感覺,我突然間發現自己不知道自己要什麼,原本以為自己的夢想是堅定和明確的,真正前行的路上,看著路上的風景,忽然間發現樹木搖曳,光影婆娑,世界開始變得越來越不真實。
這種感覺困擾了我太久,就像原本一直以為自己無所不能,只要我願意我什麼可以做到,不管什麼樣的高峰我都可以抵達,如今卻清醒地發現,我離這個世界太遠了,人情世故零零總總,全都是我無法周全的。
唯有在書本裡,我是自在的。
卡佛的姓Carver英文原意就是「雕刻匠」,是這個姓氏註定他成為雕刻小說的人,還是因為他寫出精緻的小說而成說了他的姓氏。
Carver一個雕刻小說的人,我很喜歡「雕刻」這樣的說法,帶著精緻地執著,帶著不懈地努力。
我是循著村上春樹的書單在閱讀的,那裡村上春樹提到了卡佛的《我打電話的地方》、《大教堂》 、《需要時,就給我電話》 、《我父親的生活》 、《憤怒的季節》 。
其中《大教堂》似乎很有代表性,那種卡佛的調調,似乎真的可以改變了一些什麼。
卡佛小說集《大教堂》獲得普立茲獎提名,是公認的顛峰之作。包括11個短篇,收入卡佛大部分名篇:《羽毛》、《瑟夫的房子》、《保鮮》、《軟座包廂》、《好事一小件》、《維他命》、《小心》、《火車》、《發燒》、《馬籠頭》、《大教堂》。
一個頹廢的中年油膩男子,在家中接待一個剛剛喪偶且一直和自己的妻子保持聯繫的盲人就這麼坐著不痛不癢地幹聊著,有尷尬有憤怒有冷淡。最後卻達到一種近乎忘我的狀態。明明在自己的家裡,可是我感覺我不在任何地方。
似乎這種感覺在村上春村的《挪威的森林》最後一個場景就是這樣的,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卡佛描繪的場景對我而言帶著異域風格,因為文化的不同,他所描述的一個個小故事對我而言有些荒唐,但似乎都是活在最底層的藍領且生活在人生的谷底,有背叛,有失業,有破產,有酗酒,有妻離子散,卡佛的筆下的人物似乎都不完美,一個個失敗者在你眼前影影綽綽,卻是一個個真實的存在。
「你不是你筆下的人物,但你筆下的人物是你。」Raymond Carver如是說。
筆比魚設計的這張名信片,我挺喜歡。
回到生活中,救贖式的行走即將接近尾聲,每日在公車上遇見那麼形形色色的小人物,真實地快樂著,真實地素顏著,真實地樸素著,也真實地猥瑣著,真實地卑微著,碾壓著真實的生活。
或許這些就是卡佛筆下的一個個小人物,不經意地突然發現那些就是真實的你自己。
然而真實和虛假之間到底有多少的距離,這個庸俗乏味的世界,這個虛假的天空真實地存在著。
比目魚善於虛構,他寫道:
卡佛小說在日本的翻譯者村上春樹有一年去美國拜訪,卡佛發現客人在觀察那幾隻海鳥。他說,經常有海鳥死在卡佛家的露臺上,這些可憐的鳥兒很不幸。這些海鳥看見玻璃窗上反射出天空的影子,就以為是真的藍天,它們想往天上飛,結果就撞到玻璃上,死了。大家陷入片刻的沉默。村上吸了一口煙,他回過頭看了看那面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玻璃裡反射出藍天的影像。虛假的天空,村上用帶著日本口音的英語喃喃說道。「我憎恨虛假的天空」,卡佛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