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油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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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新一期的「財新時間」節目中,搜狐CEO張朝陽分享了自己的時間法則。
其實就是「4小時睡眠法」。
張朝陽表示,現在自己每天只睡4個小時,堅持兩年了,效果特別好。
這樣節省下來的時間,又可以做很多事情。
在大家已經固有的6-8小時睡眠認知中,張朝陽每天只睡4小時,無疑引來一片爭議。
更引發熱議的是這一句:
這種睡眠法是一天只睡4個小時,中間隔1個小時。
也就是說在睡兩個小時後,可以定鬧鐘叫醒自己,一定要讓自己從床上起來,保持徹底清醒,1個小時後再睡兩個小時,加一起剛好4個小時。
說完後,張朝陽還不忘推廣一波自己的「睡眠大法」,希望大家都可以嘗試。
其實,在2017年烏鎮網際網路大會上,張朝陽曾自曝起居時間表:
0:00-1:00入睡
4:30起床
5:30-6:30冥想
6:00看新聞
6:30用搜狐的產品
7:00-8:00準備直播
8:00-9:00雷打不動在自家產品千帆上做英文直播
13:00-18:00連續工作5小時
19:00跑步
網際網路格局大變,如今搜狐的市值較最高點已經跌去太多,這也讓張朝陽痛定思痛將睡眠時間縮短,其餘時間都拼命工作。
張朝陽不認同中醫的睡眠排毒,他認為就是要少睡覺,多早起,睡太多不好。
這是於他個人,於大眾傳遞這樣的觀念真的好嗎?
在被問及是否會給員工很大壓力時,張朝陽表示:
「自己不會給員工很大壓力,他們還是照常到公司。當他們到公司的時候,我已經工作了好幾個小時了。」
老闆每天比員工早到,以身作則「4小時睡眠法」,真的不會有員工效仿嗎?
說是效仿,不如說是無奈。
無奈的背後不是激勵,是壓力。
2
是不是真的有人適合4小時睡眠法呢?
有,但不是你我。
這種4小時睡眠法,其實很像「達文西睡眠法」。
據說,著名畫家達文西不需要整晚睡覺,只要每4小時睡15-20分鐘。
這樣一天下來只需要睡2小時左右,其餘時間都可以拿來搞創作。
還有一類人被稱為「短睡眠者」,即只睡了4-6個小時就會自然醒來,卻不會精力不濟。
這種罕見基因突變,只在少於1%的自稱睡眠很少的人中出現。
也就是說,「4小時睡眠法」根本不適用於大多數人。
盲目跟風,每天只睡3-4個小時不僅會精神疲勞,還會危害健康。
有一段,我也嘗試過這種階段性睡眠,晚上睡到兩三點,起來後繼續工作。
後來我發現,每天不僅渾身無力,眼睛幹疼,工作效率其實也沒有那麼高。
多數推崇或選擇這種睡眠方法的,都是和自己「爭時間」的人。
佔用休息乃至睡眠時間,完成繁重的工作。
可工作一天是做不完的,時間是有限的。
尤其當一個人持續輸出,這種工作模式很容易掏空他全部的生活。
犧牲式工作法不僅不值得,更不該被提倡。
商業人物忙碌的形象有時是一種宣傳。
我們經常會看到一些知名人士分享自己的生活作息以及工作狀態,通常這些說法仔細研究其實並不真實。
就像有網友評論張朝陽4小時睡眠法,他說自己並不需要很多睡眠,因為他有很多碎片化時間可以補償夜晚的短時睡眠。
但是大多數人卻很少能夠擁有這樣的碎片化時間。
日前,在2019-2020《中國經濟生活大調查》中,有這樣一組數據:
除去工作和睡覺,2020年中國人每天平均休閒時間僅為2.42小時,相比於2018年少了25分鐘。
「過勞」成為了每個中國人身上的標籤。
而996工作制、狼性文化、拼命工作的口號更是壓倒了一片人。
創業中的華為,留下了一個傳統,叫做「床墊文化」。
幾乎每個員工都有一張床墊,放在辦公桌的下面。
午休時,席地而臥;晚上加班,盈月不回宿舍。
就這一張床墊,累了睡,醒了爬起來再幹。
曾有位華為研發部的員工表示:
華為把員工的加班算作績效考核的一部分,整個公司的文化就是鼓勵加班。
了解華為的人都知道,任正非平時就是這種「軍人」風格,他把狼性文化納入公司文化,經常對員工說3句話:
以客戶為中心、以奮鬥者為本、長期堅持艱苦奮鬥。
有數據顯示:
歐洲研發人員的工作時間約為每年1400小時,而華為中國研發人員的工作時間翻了一倍。
最近海南椰樹集團因一則招聘啟事將自己推向漩渦之中。
在這則招聘中,椰樹集團要求應聘者需要承諾做到「兩不」。
忠誠不謀私,顧事業不顧家;
還要承諾終身在「椰樹」服務,並以房產作抵押,離開「椰樹」就要以房產償還。
據悉,這是為防止員工跳槽而設立的規定。
椰樹集團董事長也為此作出回應:
「可以說企業高管都是這樣做的,自己競聘總經理時曾主動抵押了房產。給自己壓力,也給自己動力,對個人和企業成長都有好處。」
你選擇抵押房產的方式向自己施壓,可為什麼要求別人和你一樣呢?
不抵押房產,難道工作就沒有壓力,沒有動力嗎?
這個社會的成年人,不缺壓力更不缺動力,他們面對的是無力。
是這份無力感,讓他們戰戰兢兢、無所適從、渾渾噩噩。
他們面對的是抓不住的方向和看不到的未來。
他們害怕的是拼著拼著,命就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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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一家公司的程式設計師,從工位上起身,準備去接水,但僅僅走了兩步就突然倒在了地上。
有同事說,這位程式設計師當天臉色十分難看,而且他經常加班到凌晨,有時候甚至到早上5、6點,第二天早上接著照常上班。
連軸轉的生活與工作,即便是在年輕的身體,恐怕也經不住這樣的重壓。
同樣的消息近幾年頻頻出現。
深圳36歲的IT男張斌被發現猝死在公司租住的酒店馬桶上面。
當日凌晨1點他還發出了最後一封工作郵件,標題為「重要緊急」。
據其妻子說,張斌經常加班到凌晨,有時甚至到早上五六點鐘,第二天上午又接著照常上班。
生前張斌還曾對媽媽說,自己太累了。
根據張斌的法醫學死亡證明書顯示,張斌符合猝死。
本來約好項目結束後,好好陪伴父母,帶著他們出國旅遊,可誰知,爸媽盼來的卻是他永遠的離去。
程式設計師過勞死,在圈內早已不是什麼新鮮事。
過勞死的威脅對象已從體力勞動者轉向腦力勞動者,且越來越年輕。
而這已不是哪個行業獨有的現象,廣告、媒體、醫療以及金融等行業無一倖免。
中國每年大約有60萬人死於過勞。
平均年齡在44歲。
其中公安、新聞、科教界行業,低於44歲;IT僅37.9歲。
據統計,在30歲-50歲英年早逝的人群中,95.7%的人死於過勞。
8月19日,廣東佛山,民警丘燕誼工作期間暈倒,搶救無效不幸逝世,年僅47歲。
同樣的消息在今年頻頻出現。
新疆兩名民警犧牲在工作崗位上,兩位都是心源性疾病。
同樣因為心源性疾病失去生命的,還有年僅23歲的成都民警、36歲的貴州民警、52歲的江蘇民警……
「5+2」、「白+黑」已成為許多民警的日常工作狀態。
僅2017年,就有361名公安民警因公犧牲,其中因勞累過度猝死在工作崗位上的公安民警就有246人之多。
除了負傷外,更多的民警是因為過度勞累積勞成疾倒在了工作崗位上。
2015年李開復在微博中證實自己患淋巴癌。
根據醫生的說法,其患病的原因是作息時間不規律和承受壓力太大。
有員工說,李開復經常和年輕人比賽熬夜,後半夜兩三點給他發郵件,他很快就會回復。
李開復的睡眠質量很差,在攻讀博士時,曾自曝一天工作16個小時。
可這一切,在他得知自己患上淋巴癌後變了。
在經過17個月的漫長治療後,從人生的巔峰墜入病痛的折磨,從喧囂抵達沉寂,他問自己:
「除去虛名和成就,你的人生還剩下什麼?」
在高曉松導演的紀錄片《築夢者之李開復懺悔錄》中,李開復自述了經過兩個月確診、六個月化療、九個月休養的經歷。
並坦言「一度認為自己活不過100天」的絕望。
他披露了留學時期的家書,第一次哽咽說出欠已故父親的一句道歉,第一次落淚談及母子深情,第一次溫柔細述對妻子、女兒的虧欠。
他反思道:原來健康、親情、愛,才是永恆。
以前總鼓勵年輕人要去追求什麼,現在不一樣了。
他認為年輕人需要放下追逐虛名,關注健康、親情和愛才更重要。
用犧牲健康去換取所謂的成功和夢想,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於是,才有了他的《向死而生》。
向死而生本身的含義就是人在世俗裡面很容易陷入今天的現實世界裡面。
而面對死亡,我們反而容易得到頓悟,了解生命的意義,讓死亡成為生命旅程中無形的好友。
溫和提醒我們,好好活我們的生命,不是只度過每一天的日子,也不是只是追求一個現實的名利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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紐約時間比加州時間早三個小時,但加州時間並沒有變慢。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節奏,很多事情往往物極必反。
賈伯斯改變了世界,卻過早地結束了自己的人生。
我們只知道他死於胰腺癌,卻不知道胰腺癌的背後是無數個夜以繼日的工作,一次又一次的壓縮自己的睡眠時間。
他在遺言中寫道:
「無休止地追求財富只會讓人變得貪婪和無趣,變成一個變態的怪物,正如我一生的寫照。」
2005年6月,賈伯斯出現在史丹福大學一場畢業典禮上,談及自己的健康問題,他說:
「疾病像一種人生責難,不由得人不思考。」
我們站在健康的十字路口,只是思考向左走還是向右走,卻從沒想過為它片刻的停留。
沒有在生死邊際上徘徊過的人,是不會懂得死亡的可怕,和活著的可貴。
更不會明白一場大病於一個家庭來說意味著什麼。
比成長來得更快的,或許是一場特殊的經歷;與年齡共同增長的,是我們的焦慮。
放下無用的焦慮,放下所謂的名利,正視自己的健康,才是我們每個人最該爭取的財富。
畢竟,沒有了健康,你才真的一無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