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病人》是由導演安東尼·明格拉執導的一部高分經典戰爭愛情大片,改編自作家麥可·翁達傑的同名小說。電影對原著做了大刀闊斧的改革,但基本保留了原文的脈絡。整部作品以殘酷的二戰和無垠的沙漠為背景,演繹了一曲盪氣迴腸的愛情悲歌。
影片一舉拿下了1997年第69屆奧斯卡最佳影片、最佳導演、最佳藝術指導等9項大獎,並且獲得最佳男主角、最佳女主角、最佳改編劇本等多項奧斯卡提名。此外,該片還獲得柏林國際電影節最佳女演員獎。堪稱電影史上小說改編的傑出之作。
該片總耗資2700萬美元。拍攝工作涵蓋了英國、美國、澳大利亞、義大利、法國、德國、突尼西亞以及聯合國的200人的寫作參與,貫穿撒哈拉沙漠實景拍攝。影片憑藉宏大的格局與深刻的主題上映後轟動一時。
影片融史詩、戰爭、愛情於一體,用交錯的手法講述了一個二戰前夕發生在風光旖旎的埃及開羅和北非沙漠的愛情經歷以及一個二戰期間義大利邊界一座廢棄的別墅裡四個受到戰爭創傷的主人公心靈歷程的故事。
電影《英國病人》有優美的自然風光、離奇的愛情故事,有神秘的沙漠冒險家、優雅的英國女士等等,蘊含著不同一般電影的深刻含義,被譽為一部宏大而精緻的史詩,也是有極具研究價值文學作品。影片主題鮮明、脈絡清晰、衝突激烈、結構完整,更貼近大眾的審美觀。因此,本文我將從「剖析主題、象徵意蘊、女權表徵」這三個維度由微觀到宏觀地進行解讀。
01、剖析主題:影片包含多重主題,挖掘了人性中的背叛和欲望,描寫了冒險和懸疑,反對西方殖民霸權
影片包含多重主題和多重寓意,體現了主題的不確定。《英國病人》挖掘了人性中的背叛、欲望、激情、危險、隱秘,頌揚了愛情,描寫了冒險和懸疑,反對西方殖民霸權,同時也是一部反戰小說和女性成長小說。
①對戰爭的抨擊:藉助二戰的背景,來展現個人在戰爭中的痛苦遭遇,表達對安寧和平的生存環境的嚮往與追求
從某種角度分析,影片《英國病人》看似在表現男女主人公之間悲情的愛情故事,然而究其悲情愛情背後深層次的原因卻表達了影片對戰爭無聲的控訴。
男主人公艾瑪殊是匈牙利的貴族,在富足的生活中,艾瑪殊鍾情於探索遠古的歷史,這也是他只身前往沙漠探索綠洲的原因。這位富有詩意的歷史研究者本應該沉溺在自己的夢想與追求之中,但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戰火卻燒毀了他的夢想,使他在幾經波折後不僅痛失愛人、朋友,最終生活在自責悔恨的泥淖中,憂鬱而終。
影片採用插敘的表現手法,在穿插表現凱薩琳與英國病人之間故事的同時,通過對護士漢娜的描寫來控訴戰爭對人們的影響。在二戰中,漢娜的情人、父親都死在了戰場上。二戰尾聲,漢娜所在的部隊在從義大利返回祖國的途中,好友珍妮被德軍留下的炸彈炸死。親人與好友接連死亡,讓漢娜的內心充滿恐懼與彷徨。這讓漢娜對這位不知身份來歷的英國病人產生了一種不同的寄託感。
在我看來,電影就是立足戰爭對人類生命的毀滅和對個體命運的改變來表達反戰思想的。無論是邪惡挑戰的一方,還是正義應戰的一方,都會在戰爭中對個體帶來災難,而這就是戰爭的固有屬性。
影片的真正目的是要藉助這種宏大的背景,來展現個人在戰爭中的痛苦遭遇,表達對安寧和平的生存環境的嚮往與追求。因為戰爭,人們與自己的親人、摯友天人永隔;因為戰爭,人們在絕望中死去或在孤獨與遺憾中活著;因為戰爭,人們不得不克制內心的欲望,戰爭雖然結束了,但戰爭給人們留下的創傷卻久久不能治癒。
②衝破界限的枷鎖:電影衝破的不僅僅是道德的枷鎖,更衝破了身份、國籍以及宗教的枷鎖
《英國病人》的格局十分宏大,在講述一段戰爭愛情故事的同時,將衝破界限的主題表達得惟妙惟肖。影片中的主要人物都不同程度地想要衝破界限,凱薩琳與傑夫裡的婚姻代表著主人公打破道德限制的成功,越過道德界限與艾瑪殊相愛;艾瑪殊為救凱薩琳,將地圖交給德軍,背叛了二戰中的正義方英國。
而醒來後的艾瑪殊卻不願意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用英國人的身份掩飾自己,表現了他對身份問題給他帶來災難的控訴。漢娜在戰爭中目睹了親友的死亡,崇高的信念開始動搖,不惜違反上級的命令而留在別墅,完成心理上的自我治療。隨後漢娜與印度大兵基普的愛情,不僅僅是在衝破道德的枷鎖,更多的是在衝破國籍與身份的界限。
從電影的情節安排上看,影片衝破的不僅僅是道德的枷鎖,更衝破了身份、國籍以及宗教的枷鎖。所以不管是艾瑪殊和凱薩琳,還是漢娜與基普,都是我們普通人的寫照,我們終其一生都會遇到無數的困境和枷鎖。希望我們每人都有他們的勇氣,去選擇改變,去選擇衝破界限,就算受傷,也會逐漸的在這個過程中,找到自己所喜歡的東西。
③愛情與人性:艾瑪殊與凱薩琳的愛情既融合了兩情相悅的激情碰撞,又因出軌行為而備受折磨與煎熬
電影中的男女主人公之間的愛情故事是一段婚外戀。男主人公艾瑪殊和女主人公凱薩琳在沙漠相遇,此時的凱薩琳已經擁有了一位非常愛她的丈夫傑夫裡,而這次偶然相遇也使三人陷入了情感的旋渦中。
在這段三角戀關係中,艾瑪殊一直處在道德與情感的矛盾之中,在經歷百般痛苦折磨之後,二人決定分手,這場婚外情似乎到此也就戛然而止。艾瑪殊與凱薩琳的愛情既融合了兩情相悅的激情碰撞,又因出軌行為而備受折磨與煎熬。
在自身因素和外界客觀條件的影響下,這種矛盾本身正突出了人性的徘徊。當凱薩琳提出彼此相忘時,艾瑪殊又表現出極強的佔有欲,不肯分手。這些矛盾之處一方面表達了人性的光明面:在道德約束下的良知與自製;同時也表現了黑暗面:因無法自拔而自欺欺人。
02、象徵意蘊:影片為普通事物賦予了深厚的文化內涵,讓觀眾透過不同的事物對戰爭、生活及殖民主義進行深層次的思考
導演對人物刻畫、具體事物的描述和情節結構的安排都巧妙地傳達了他的思想和情緒。通過對象徵手法的綜合運用為大量普通的意象賦予了深厚的文化內涵,讓觀眾透過不同的事物對戰爭、生活及殖民主義進行深層次的思考。
①沙漠有著強大的力量,是一個沒有任何束縛、赤裸、原始、無底線的自由世界
影片主線取景在北非的利比亞沙漠上,除了視覺上的壯觀效果之外,《英國病人》中的沙漠還有著豐富的象徵意義,和電影的主題緊密相關。在沙漠中,人們可以淡化國籍、身份、道德的枷鎖;在沙漠中,人們可以將最真實的自己表現出來。
這段在道德禁忌中掙扎的愛情,所發生的地方不是城市,而是在廣袤無垠的沙漠,一個道德約束力低的地方。在沙漠之中,人最本能的欲望難以抑制,人性的壓抑已然不存在了,他們之間的愛情像在沙漠的旅行,是自由的,熱烈濃鬱的。這樣對人性的毫無保留的呈現,在艾瑪殊與凱薩琳在沙漠的每一次行走中,在飛機翱翔的沙漠上空中。
導演用攝像機把沙漠展現為沒有任何束縛、赤裸、原始、無底線的自由世界。沙漠代表了身份的掩飾;另一方面,沙漠本身又象徵著永恆,因為它是如此浩瀚,有著無數的沙粒,自我有可能不受任何已存規則的束縛,並任意創造自己的規律。
正如影片中凱薩琳給艾瑪殊的遺言中寫道:
「我們所有人都想脫下我們國家的外衣,消失在火與沙的景色中。抹去家族的名字,抹去國家的概念,這就是沙漠教給我的東西。」
②別墅象徵著遮風擋雨的避難所,也象徵著無傷無痛的伊甸園
此外,與沙漠一樣,義大利郊區的別墅也變成了一些事情發生的見證者。別墅既象徵著遮風擋雨的避難所,也象徵著無傷無痛的伊甸園。「病人們」帶著各自的創傷走進別墅,療傷也從他們相遇的那一刻誕生。
儘管「病人」們來自不同的國家,有著迥異的文化,而彼此的關懷和愛意卻為傷痕累累的靈魂提供了復甦的原動力;漢娜不顧大家的勸告,獨自一人照顧被燒成焦炭的「英國病人」,本身就是她鼓足勇氣、發揚博愛的一種體現。與基普的熱戀也成為她醫治自我創傷的手段。
影片中別墅由青山綠水環繞,但是卻無法掩蓋戰爭的殘酷與罪惡,別墅的破爛不堪、殘缺不全正是戰爭破壞力最真實的寫照,並且也是對戰爭中主人公內心的真實寫照。此外,這幢別墅位於義大利郊區,與世隔絕,正是人們想要逃避現實的表現。這幢別墅為艾瑪殊與漢娜提供了庇護的場所,讓艾瑪殊在這裡安詳地死去,從某種程度上說,別墅同樣給人們帶來了保護,讓人們能夠躲避在別墅中尋求一份安寧。
③火是毀滅與罪惡的根源,它吞噬了無數城市、村莊、生命和希望
電影《英國病人》利用「火」的意象來隱喻戰爭的殘酷性。將「火」描述為毀滅與罪惡的根源,它吞噬了無數城市、村莊、生命和希望。影片為了凸顯戰爭的殘酷性,也將「火」這一特殊的意象搬到了電影之中並且讓電影中幾乎每個主要人物都遭受了「火」的傷痛。
漢娜的父親被燒得「血肉模糊」,以至於襯衣扣都和肌膚粘在一起,和胸膛糊成一片了。飛機起火,凱薩琳被燒傷;艾爾馬西赤裸地從火中走出來,成了「一個腦袋著火的人」。基普只要一閉上眼睛,就看見爆炸的火光,就看見人們跳進河中,跳入貯水池裡去避開那在幾秒鐘之內將一切化為灰燼的火焰和高溫。
火是罪惡、毀滅的力量,戰火燃及整個大陸,幾乎所有的國家都捲入戰爭,戰爭所帶來的是滿目瘡痍。不但毀滅了家園,而且也將主人公對美好生活的嚮往與渴望毀滅了。漢娜本來擁有非常幸福的生活,但是卻被派遣到戰火紛飛的戰場,最終在恐懼和疲憊的雙重壓力下,帶著一身的燒傷回到了別墅裡,等待著死亡的到來,再也沒有了年輕時對未來的憧憬。
03、女權表徵:影片揭示了父權制社會中權力壓迫的多種策略以及女主凱薩琳對其所做的頑強抵抗
影片呈現了一個悽美的愛情故事,但以父權制社會規約和文化為背景,也呈現了父權制對女性的壓迫,故事的女主人公凱薩琳也自覺地做出頑強的抵抗。
①取得女性身體書寫的主動權:影片的鏡頭語言更多地展現了兩人之間平等、互動的凝視,凝視的反抗無疑是凱薩琳叛逆精神的外顯
在父權制社會,男性從來都是目光的擁有者,是看的主體,佔有絕對的支配權。而女性則只是一種景觀,一種男性的欲望對象,一個始終處於被觀看地位的 「他者 」。
電影中艾瑪殊曾多次對凱薩琳進行監視,如:當凱薩琳和基夫頓初到沙漠時,艾瑪殊就遠遠地望著凱薩琳;當凱薩琳隻身在集市購物時,艾瑪殊跟蹤她;在聖誕聚會上,艾瑪殊躲在牆壁之後悄悄望著在外邊忙碌的凱薩琳以及在告別舞會上,艾瑪殊盯著正和別人跳舞的凱薩琳。
這些場景之中,艾瑪殊是監視者,而凱薩琳是被監視著。作為監視的對象,凱薩琳的一言一行盡收艾瑪殊眼底,女性的身體被動成為父權制權力運作的載體。凱薩琳深諳,為了逃脫父權制壓迫的魔爪以及改變被監視的處境,女性應取得女性自身身體書寫的主動權。
影片中不是只有艾瑪殊對凱薩琳的監視,凱薩琳也同樣進行過這樣的觀望。在篝火晚會上,她講述了那個關於「偷窺」的故事。這決非她的無心插柳。王后對來自父權的凝視的反抗無疑是凱薩琳叛逆精神的外顯。
在我看來,影片的鏡頭語言更多地展現了兩人之間平等、互動的凝視,大量的鏡頭視角是出自艾馬殊與凱薩琳雙方的。此時,兩人既是看的主體,也是被看的客體,體現的是一種互主體關係。而在父權意識形態的語境中彰顯的卻是凱薩琳作為女性的自主意識和叛逆精神。
②尋求平等女性話語權:凱薩琳通過王后的聲音傳達了女性應書寫自身歷史的新篇章,流露出凱薩琳對平等女性話語權的追尋
話語是權力的產物,也是權力的組成部分,是權力的一種形式。話語蘊含著權力,權力經由話語得以顯現、施展。在父權制社會中,父權制正是透過一系列的男性話語在社會的各個層面確立起主導地位,而女性則被邊緣化,被迫成為「沉默的他者」。
在影片中,艾瑪殊把自身視為男性話語權的絕對擁有者。當艾瑪殊和凱薩琳一行一起去沙漠探險意外收穫精美的洞穴圖畫時,艾馬殊拒絕了凱薩琳送給他的那些「遊泳者」圖畫。在他看來,那不過是些「斷簡殘篇」而已,雖然「畫得太精美了」,但不如他手中的照片更精確、更逼真。
凱薩琳意識到,權力的施展離不開話語的生產,話語的對抗即權力的對抗。女性必須「說話」,必須打破男性權力話語的獨白狀態,才能改變自己「屬下」的卑下地位。所以,她在與艾馬殊的對抗中竭力發揮話語的抵抗力量,充分展示真實的「女性特質」。
凱薩琳認為要實現對父權制所書寫歷史的顛覆,首先便要由女性來重述歷史,由女性講述自己的歷史。在此,她選講的那個關於王后的故事可以說是有意對《歷史》的「重寫」。故事中的王后首先是父權制權力的受害者,其次是對抗父權壓迫的反叛者。凱薩琳通過王后的聲音傳達了女性應書寫自身歷史的新篇章,這從側面流露出凱薩琳對平等女性話語權的追尋。
③拒絕父權化命名:凱薩琳盡力打破男性對女性的想像,超越男權的種種壓迫與枷鎖,勇敢地追求自由與自我
命名也是父權制權力關係的表現行徑之一 ,此行為包含著權力關係的實施者與承受著。在以男性為主的父權制社會之中,男性多為權力的擁有者意即命名權的實施者,而女性則成為權力實施的對象即被命名者。
在凱薩琳觀念中,現實世界中的名稱都是強制性的,包含著壓迫和強權。女性的姓名往往隱含著男性話語的霸權。它就像阿爾馬西繪製地圖的工作一樣,人為地劃出一條條邊界線,繪製出一幅幅歪曲現實、歧視女性的「性別地圖」,這完全是對女性的一種「殖民」行徑。因此,女性真正的「家園」是「一方沒有地網的樂土」,應該擺脫男性的命名。
儘管凱薩琳沒為觀眾提供更為激進的女性自我命名,但她所表達出了反抗男性命名霸權的思想,具有積極的意義。然而,凱薩琳對男性命名的抗爭還是有限的。她盡力超越來自男權的種種壓迫與枷鎖,勇敢地追求自由與自我,最終卻無法掙脫父權制的桎梏。
《英國病人》在揭示愛情關係中權力運作的同時,也書寫了一首關於女性的敘事詩。雖然它稱不上一部「女性電影」,而且在一定程度上還帶有好萊塢電影傳統敘事的痕跡。但在某種程度上揭露了父權社會對女性的種種壓迫,揭露了父權制無所不在的權力之影,同時展示了女性可貴的反叛意識與抗爭行為,為我們提供了另一種關於女性形象的圖景,從而打破了男性對女性的想像,具有鮮明的反傳統色彩和深刻的啟示意義。
寫在最後:
每個人一生之中心裡總會藏著一個人,也許這個人永遠都不會知道,儘管如此,這個人始終都無法被誰所替代。而那個人就像一個永遠無法癒合的傷疤,無論在什麼時候,只要被提起,或者輕輕的一碰,就會隱隱作痛。
整部影片在過去的世界與現實的時間裡來回穿梭,彼此銜接非常自然。個人命運在歷史洪流中慢慢推進,讓人身臨其中,意猶未盡。同時在一些細節方面,也讓人感受到了人與人之間的溫情尚存。《英國病人》是一部無法讓人釋懷的經典電影。歡迎關注@阿若情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