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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內部會議上,馬克龍對現今的國際局勢進行總體分析,他發出嘆息:「西方霸權已近末日!」
如何看待今日世界權勢大轉移?馬克龍的閉門演講極具含金量。
馬克龍:
我們共同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在座的使節們比我更了解這個世界。
是的,國際秩序正在被一種全新的方式給顛覆,而且我敢肯定的說,這是我們歷史上經歷的一次重大顛覆,它在幾乎所有地區都具有深遠影響。
它是一次國際秩序的轉型,一次地緣政治的整合,更是一次戰略重組。
是的,我必須承認,西方霸權或許已近終結。
我們已經習慣了一種自18世紀以來,以西方霸權為基礎的國際秩序。
這是一個源自18世紀受到啟蒙運動啟發的法國。
這是一個源自19世紀受到工業革命引領的英國。
這是一個源自20世紀受到兩次大戰崛起的美國。
法國、英國、美國,讓西方偉大300年。
法國是文化,英國是工業,美國是戰爭。
我們習慣了這種偉大,它讓我們對全球經濟和政治掌控著絕對的支配權。
但事情正在起變化。
有些危機來自於我們西方國家自身的錯誤,而有些,則來自於新興國家的挑戰。
在西方國家內部,美國在面對危機中的多次選擇錯誤,都深深動搖著我們的霸權。
注意,這不只是從川普政府開始的,早在川普之前,美國的其他總統也作出了其他錯誤選擇,柯林頓的對中政策,小布希的戰爭政策,歐巴馬的世界金融危機以及量化寬鬆政策。
這些美國領袖的錯誤政策,全都是動搖西方霸權的根本錯誤,然而,另一方面,我們卻又極大的低估了新興大國的崛起。
低估這些新興大國的崛起,不是這兩年才開始的,而是早在十年或二十年前。
我們打從一開始,就低估了他們
我們必須承認,中國和俄羅斯在不同的領導方式下,這些年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印度也在快速崛起為經濟大國,同時他也在成為政治大國,中國,俄羅斯,印度,這幾個國家對比美國,法國和英國。
我們不說別的,光是他們的政治想像力,都要遠比今天的西方人強,他們在擁有強大的經濟實力後,開始尋找屬於他們自己的「哲學和文化」。
他們不再迷信西方的政治,而是開始追尋自己的「國家文化」。這和民主不民主無關,印度是民主國家,他也同樣在這麼做,尋找屬於自己的「國家文化」。
當這些新興國家找到了自己的國家文化,並且開始堅信它時,他們就會逐漸擺脫西方霸權過去灌輸給他們的「哲學文化」。
而這,正是西方霸權終結的開始。
西方霸權的終結,不在於經濟衰落,不在於軍事衰落,而在於文化衰落。
當你的價值觀無法再對新興國家輸出時,那就是你衰落的開始。
我認為目前這些新興國家的政治想像力,是高於我們的。
政治想像力很重要,它具有強大的凝聚力內涵,能夠引出更多的政治靈感。
在政治上我們能不能做的更大膽點,新興國家的政治想像力,遠超過今天的歐洲人,這一切都深深震撼了我。
中國已經讓7億人口脫貧,未來還將有更多人擺脫貧困,但在法國,市場經濟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加大了收入不平等現象。
過去一年中產階級的憤怒,讓法國的政治秩序發生了極深刻的變化,從19世紀以來,法國人的生活就在一種平衡中。
個人自由,民主制度,富裕的中產階級,這三者是平衡法國的政治的三腳架,但是當中產階級不再是我們國家的基石時,當中產階級認為自己的利益受到損害時,危機就誕生了。
他們就會對民主與市場制度產生根本的懷疑,這樣的制度還能讓我獲得更好的生活嗎?
他們有權利這麼懷疑,並且也有權利加入到激進的政治運動中去。
在英國,政治體制的淪陷更為明顯。
英國脫歐的響亮口號,Take back control(奪回控制權)說明了一切。
民眾認為,自己的命運已不掌握在自己手中,所以要「奪回控制權」。
而「奪回控制權」的直接方式,就是脫歐,他們厭惡了歐盟,厭惡了老套的政治,他們想要更富有政治想像力的事情出現。
歸根結底,是過去的政治制度無法讓英國人獲利,甚至讓他們活得越來越糟,但上層的政治領導者並沒有察覺到這一點。
於是,他們失敗了。
至於美國,美國人雖然同屬西方陣營,但他們一直與歐洲有著不同的人道主義標準(暗示宗教)。
美國人對氣候問題,對平等,對社會的平衡敏感性,和歐洲並不是以相同方式存在的(暗示美國貧富差距比歐洲大得多)。
美國文明與歐洲文明存在著明顯差距,即使美歐深深結盟,但我們的差異一直存在。
川普的上臺,只不過是將原本的差異,放大化了。
我必須強調,歐洲與美國不同。
歐洲的文明計劃,當然不能由匈牙利的天主教徒,或者俄羅斯的東正教徒來決定,但歐洲長時間的跟隨美國,將俄羅斯從歐洲大陸驅逐出去,這樣的政策,並不一定是正確的。
美國需要讓「俄歐對立」,但歐洲需要嗎?
歐洲配合美國,驅逐俄羅斯,這可能是歐洲21世紀最大的地緣政治錯誤。
驅逐俄羅斯的結果,就是普京別無選擇的必須去擁抱中國,而這正好給了中國與俄羅斯抱團取暖的機會。
讓我們的一個競爭對手,與另一個對手相結合,形成一個巨大麻煩,這就是美國人的做法。
如果歐洲不驅逐俄羅斯,俄羅斯的政策也絕不會那麼反西方。那如今在地緣政治上,給與東方大國的幫助,也就不可能那麼多。
但歐洲的問題,在於軍隊。
因為北約的存在,歐洲想要再組建一支歐洲軍就變得非常困難,而只要「歐洲軍」一天不存在,歐洲就一天要受到美國的政治指令操控。
可悲的是,當我和德國總理默克爾談到這些時,我們都是悲觀的,目前的歐洲,沒有人擁有這種能力去組建一支歐洲軍,更沒有人對這項重大的戰略性政策,給與投資。
但歐洲軍是制衡美國的關鍵點,沒有歐洲軍,歐洲就沒有真正的獨立性可言。
是的,美國是盟友,是我們長期的盟友,但同時,他也是一個長期綁架著我們的盟友。
法國是一個強大的外交大國,是安理會常任理事國,更是歐盟的心臟。
讓俄羅斯脫離歐洲,或許是一個絕對深遠的戰略錯誤。
法國如果無法將俄羅斯拉回歐洲,那也不願再繼續參與,加劇緊張局勢與孤立俄羅斯的政策。
目前俄羅斯與那個東方大國,雙方都沒有要結盟的興趣,但沒人敢肯定,倘若西方世界再步步緊逼的話。
中俄還會不會如此肯定的說,我們不會結盟。
我們朋友的敵人,就一定是我們的敵人嗎?
俄羅斯是美國的敵人,那他一定是歐洲的敵人嗎?
我們需要建立歐洲自己的新的信任與安全架構,因為如果我們不能緩和與俄羅斯的關係,那歐洲大陸將永無寧日。
美國人說,這個在武器裝備上進行大量投資的國家,這個人口結構不斷下降惡化,這個不斷老齡化的國家。
美國人問我,我們該害怕這個國家嗎?我們該和這樣一個國家和解嗎?
我反問美國人,把俄羅斯與加拿大的位置互換一下怎麼樣呢?
除了經濟動蕩和地緣政治動蕩外,我們現在所經歷的第三個大動蕩,無疑就是技術革命動蕩。
大數據網際網路,社交媒體,人工智慧,在大智能於全球化中鋪開時,信息技術的進步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發展。
智能全球化所帶來的一個問題是——情感、暴力、甚至仇恨的全球化。
科技革命,給我們帶來了深刻的人類學變化,也為我們創造了全新的空間,一個需要人類去重新審視和制定規則的空間。
這是一個目前全球都不曾觸碰的新技術規則空間,也是一個所有人都該認同與參與的,網際網路國際秩序規則。
但在這套新規則尚未完全建立之前,新技術革命給我們帶來的不僅僅是經濟的失衡,更是人類學上的階級矛盾與意識形態矛盾。
最終,它會給我們引以為豪的民主帶來沉重的撕裂與不穩定性。
在座的使節們都能看到,經濟動蕩,地緣政治動蕩,信息技術動蕩,民主的動蕩。
所有這些動蕩都是同時發生的,但我們該做什麼呢?
我們現在需要如何做?我們是繼續當觀眾,當個評論員,還是去承擔我們所必須承擔的責任?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我們都失去了政治想像力,讓過去幾十年甚至上百年的習慣來主導我們的策略,那我們……
一個共和國總統,一位部長,一位外交官,一個士兵,在這房間裡的每個人都繼續照過去的方法做下去的話。
那可以肯定的是,我們肯定會「失去控制」。
而「失去控制」後,等待我們的,就是消失。
文明逐漸消失,歐洲逐漸消失,西方霸權的時刻也會一同消失。
最終,世界將圍繞兩個極點運轉:即美國和中國,歐洲將必須在這兩個統治者之間做出選擇。
歐洲,將完全失去掌控權,因此我至今只相信一件事,就是勇敢——敢於突破和冒險的政治策略。
這種不同於以往老歐洲的政治策略,會導致現在的很多事情失敗,而且國內也有大量的評論員,批評家說它不會成功。
但致命的不是評論和批評,而是失去「勇敢的心」與「充滿想像力的思維」,並且我認為,唯有去嘗試一些勇敢的,富有想像力的政治,才是深刻體現法國國家精神的最佳方法。
只有法國,能重新樹立深刻的歐洲文明;只有法國,能從歐洲戰略和國際政治的高度,去考慮歐洲的存亡問題。
法國精神,是一種頑強的抵抗精神,是對與眾不同的世界追求的精神。抗拒精神絕不會屈服於事務的必然性與適應性
這種貫徹於法國人靈魂的不凡精神,塑造了唯有法國,才能改變歐洲漸漸被「兩極」吞噬的歷史趨勢。
接下來法國將有幾個重要的議程方向,第一是「歐亞議程」。
法國將促進中國的新絲綢之路與歐洲聯通戰略的更好融合,但是該融合必須在尊重我們的主權和規則上進行。
十年前我們在歐亞融合上犯了一些錯誤,歐洲在處理那場重大的金融危機時,為了求得援助,而被迫開展了私有化,來降低歐洲的部分主權。
從南方的義大利到北方的英國,但我們不會去責怪聰明的中國人,我們只能怪自己蠢。
另外在面對中國崛起時,法國還必須和美國在印太地區,建立起「法國戰略」。
這是對於法國歡迎中國絲綢之路戰略的一個「補充」。
我們在一個地方幫助了對手,那我們就必須在其他地方制衡它一下,這是政治的一貫玩法。
法國必須在印太地區建立「法國影響力」,去平衡中國在該地區的勢力崛起,畢竟法國在該地區擁有百萬居民,更有近一萬名戰士。
法國要成為該海域的主要海上力量之一。
法國第二項重要議程是——優先建立歐洲主權。
我已經與很多人聊過,歐洲主權絕不是一個空洞的詞,但我們早已犯了將主權的話語權留給民族主義者的錯誤。
民族主義者絕不代表我們的主權,主權是一個好詞,他代表我們民主的核心。但如果政府失去對一切的控制,那主權也將一無所有。
所以民族主義者有權發表他們的聲音,但他們絕不代表歐洲主權。
幾十年來,歐洲已經建成了一個強大,友好的市場,但同時我們也是最開放,和最幼稚的市場。
而且我們在討論歐洲主權時也必須非常深入的包括英國,無論英國脫歐最後結果如何,歐洲主權都包括英國。
歐洲主權另一個方向,是國防,關於歐洲防務問題,自1950年代以來就沒有任何進展,它甚至是被禁止討論的。
但是時候建立一個擁有更多國防主權,依靠歐洲基金和歐洲軍隊的倡議。
我認為目前正是商談「歐洲國防主權」,幾十年來的最佳時機,這就需要在座的各位使節,多加努力。
歐洲主權的另一個側重點,是歐洲對於邊界的思考,這問題也將引申到對於人口和移民的話題。
歐洲自2015年以來經歷了前所未有的移民危機,我們必須摒棄關於難民的緊急管理制度,從而建立一個可持續的人才登陸機制。
我們更應該與國際移民組織合作,恢復我們在巴黎所做的移民過濾工作。
最後是關於經濟和金融主權的部分。
我們現在正積極的談論伊朗,繼續捍衛我們主張的伊朗議程。
但美元存在其「特殊性」,即使我們決定保護伊朗,但我們的公司要前進,也要依賴美元。
注意,我並不是說我們必須和美元作鬥爭,而是我們需要建立一個實實在在的「歐元主權」。
但這個過程實在太慢了,我們進展的太慢了!
而且在建立數字貨幣主權上,歐洲也需要重新思量,因為數字貨幣,也必將影響未來的經濟主權。
重建歐洲的主權,經濟主權,國防主權,邊界主權,唯有這樣才能真正的加強歐洲的一體化而不受外界其他國家的幹擾。
女士們,先生們,讓我們擁有強大而一致的外交,在目前西方霸權受到挑戰的時刻,我們更應發揮各自的政治想像力。
掌控歐洲人自己的命運,將控制權還給我們的人民。
在外交上我依靠你們發揮重要作用,我不勝感激的提出這些要求。
我將永遠在你們身邊,以讓法國成為引領一系列重要政治問題的核心。
使得我們的使節在世界各地都有強大的代表實力,來捍衛我們的國家利益,超越我們的國家利益,讓我們的價值傳遍世界。
我謝謝你們!
共和國萬歲,法蘭西萬歲!
——伊曼紐爾.馬克龍
【拓展閱讀】馬克龍就新冠疫情發表第二次電視講話
據《費加羅報》3月17日報導,16日晚,面對新冠病毒疫情的加劇,國家元首馬克龍發表電視講話,稱「我們處於戰爭中」。
法國瀕臨義大利的處境。新冠疫情加重,馬克龍四天內在愛麗舍宮發表兩次莊重講話,並通過電視直播傳達。
- 「至少十五天」的禁足
這是第一次在非戰時狀態總統宣布全國「禁足」,效仿義大利和西班牙。「從明天中午開始,至少持續15天,我們的出行將大大減少。這意味著不再允許在外集聚,進行友人或家庭聚會,街頭散步和會友不再可能,儘量不接觸家庭之外的人」。
- 第二輪市政選舉推遲
原計3月22日舉行的第二輪市政選舉推遲,尚未說明重新選舉的日期。
- 「我們處於戰爭狀態」
在呼籲全面動員時,國家元首採取了特別的軍事態度。他指出:「我們處於戰爭狀態,當然是一場健康大戰。」但是,他呼籲不要恐慌或混亂。
- 取消「所有正在進行的改革」,從退休改革開始
政府和議會的所有行動應該轉向與新冠疫情作鬥爭。國民議會和參議院的工作將進行調整,但不會中斷,以便「在這場危機中繼續民主生活和議會監控」。
- 關閉歐盟和申根國的邊境
歐洲已成為新冠疫情第一大疫區。自明天中午起,關閉歐盟和申根區邊界入境口岸,為期30天。海外法國公民可照常回國,如需幫助可聯繫法國駐當地使領館。
- 政府將推動議會通過授權法案,允許政府以法令形式出臺危機應對舉措。
- 保障醫護人員物資供應。
口罩將優先供醫院、診所和醫護人員等使用,口罩將於明晚前運抵在疫情較重的25個省各個藥房,其他省遲至周三運抵。政府將為醫護人員提供未成年子女託管服務,並支付上述人員乘坐計程車、住酒店的費用。
- 徵用阿爾薩斯省(大東部大區)的一座野戰醫院,出動軍隊協助病人轉運。
- 為弱勢人群提供基本生活保障。
- 政府將推遲企業稅收和社保分攤的徵繳,允許企業延期還貸並提供3000億歐元的貸款保證金。困難的企業無需支付稅款、社保、水電氣費和房租。政府將全力保護企業不倒閉、勞動者不會生活無著。
中國的抗疫做法曾廣受一些西方人的質疑和批評,但是近日在法國和歐洲的很多圈子裡正面稱讚中國經驗的聲音越來越多。
世界正在行動起來,與新冠病毒開展更加不惜代價的鬥爭。法國總統馬克龍16日宣布國家正在進入與看不見的病毒的戰爭,他要求法國人停止各種社交活動,居家不出,並表示將派出10萬警力監督落實這一要求的執行,發現無必要上街者予以罰款。此前西班牙已經禁止全體國民無特殊理由走出家門,近兩周前還攜夫人看話劇的馬克龍的上述講話標誌著歐洲政壇態度的重大轉變。
阻斷病毒的社區傳播,這是抗疫的關鍵戰役,而把社交儘量壓縮到零,這又是這場戰役的主戰線。歐美人崇尚自由,喜歡各種社交活動,讓大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兩周或者四周,甚至更長時間,那種難受感會比在東方社會裡更加強烈。然而要想斷然抑制住疫情,不走到這一步,又是不太可能做到的。
中國的抗疫做法曾廣受一些西方人的質疑和批評,但是近日在法國和歐洲的很多圈子裡正面稱讚中國經驗的聲音越來越多。一些人開始用中國在如此短的時間裡控制住疫情來反駁「抗疫無用論」,並且用中國的勝利來激勵鬥志。儘管那些人與中國的政治分歧猶在,但正視中國抗疫的成功經驗逐漸成為他們抗疫態度的一部分。
其實中國經驗就是建立在流行病學規律基礎上的實事求是,中國不過是先走一步罷了。相對於目前其他疫情最嚴重的國家來說,中國顯然用更少時間和更小代價實現了對疫情的控制。封城、社區封閉管理都是被迫舉措,然而面對洶湧疫情,越早採取行動就會效果越好。
從歐洲各國的最新舉措可以看出,這方面的共識已在越來越多的歐盟國家政府和社會精英中間形成。
馬克龍總統迅速調整政策站到積極抗疫的最前列,非常值得稱讚。法國應當在堅決抵抗病毒的這場戰爭中發揮在歐盟的領導作用。按照科學家們的分析,只要對社區傳播阻斷得徹底,形勢經過一到兩個新冠肺炎潛伏期就可能翻盤,馬克龍總統的堅決態度會受到時間的肯定和嘉獎。
毋庸諱言,歐洲現在仍有幾個問題。一是各國的政策不盡一致,雖然都在增加防疫措施,但行動起來的速度有較大差異,另外堅決程度也不一樣。
二是一些國家遠沒有做到將所有感染者送進醫院救治隔離,而是鼓勵他們在家中自我隔離,等待自愈。這是社區傳播的最大隱患。武漢形勢的徹底轉折是從實現了對所有感染者「應收盡收應治盡治」開始的,歐洲國家的醫療機構恐怕也需擴大對輕症患者的收治隔離,加快局勢的逆轉。
三是歐洲國家的行動還是有點追著疫情跑,跳到疫情前邊去作戰、以更堅決的措施堵住它的蔓延做得仍顯不夠。這可能導致這場戰爭的進一步拖延,而很難做到速戰速決。
不管怎麼說,我們看到歐洲在對疫情真正重視起來,並且行動了起來。歐洲不再是軟弱的大淪陷區,而成為堅決抵抗病毒的戰場。中國人民堅決與歐洲各國人民站在一起,我們互為友軍和夥伴。中國能夠在武漢封城後十幾天就初見成效,每一個潛伏期過後局勢都刷新一遍,我們相信經驗豐富物質力量雄厚的歐洲也一定能夠最終戰勝疫情,捍衛歐洲人最珍視的一切。
【拓展閱讀】疫情下的法國市政選舉:當民主生活遭遇公衛危機
3月15日,2020年法國市政選舉在新冠疫情的籠罩下如期舉行。當日下午,法國各大社交媒體上,人們開始大量轉發「巴黎至晚於16日24點將徹底封城」的消息。這些消息來源並不一致,有的是「來自我的一位可靠的醫生朋友」,有的是「衛生部內部消息」或「國會傳來消息」,而就在法國國際廣播進行闢謠後不到12個小時,馬克龍第二次就新冠疫情發表總統講話,正式宣布國家「處於戰爭狀態」,從17日中午起禁止一切非必須的出行,推遲本應於3月22日舉行的市政第二輪選舉,暫停包括退休改革在內的進行中的改革,並宣布了一系列幫助企業和個人渡過難關的政策。
此次市政選舉最終不得不讓位於新冠疫情防控而暫時拉下帷幕。但就在3月12日,馬克龍總統第一次就新冠疫情在電視上發表公開講話時,一方面宣布為應對新冠肺炎疫情,所有幼兒園、小學、中學、大學停課,鼓勵遠程工作,另一方面卻表示已就市政投票事宜詢問科學家意見,稱「他們認為,沒有什麼能夠被拿來反對法國人——哪怕是最經不起感染的法國人——來到投票箱前。」兩天後法國總理菲利普宣布關閉商業場所,但首輪市政選舉仍然如期舉行。法國政府為什麼在新冠疫情面前仍要堅持進行市政選舉?疫情的愈演愈烈給此番選舉造成了哪些影響?要回答上述問題,首先要從法國市政選舉的規則和現狀說起。
2020年3月15日,法國裡爾一處投票站,選民參與投票。
為何堅持選舉:民主生活抑或黨派政治
六年一度的市政選舉關係到法國每一個行政區,是法國民主生活中重要的一環。法國總統馬克龍在3月12日針對全民的公開講話中表示「不會推遲市政選舉,要保證民主生活的連貫性」,似乎也印證了這一點。然而根據Europe1廣播,馬克龍曾經考慮推遲這次選舉,但遭到法國右翼黨派強烈反對。共和黨主席Christian Jacob在總統公開講話前堅持發聲,認為「(推遲市政選舉)是利用衛生危機避免選舉潰敗的行徑。」
事實上,當前選舉形勢對法國右翼黨派十分有利,右翼力量可能擔心隨著政府積極參與疫情防控,法國公民對當前政府好感上升,由此倒向馬克龍代表的中間派。而法國參議院大部分時間都由右翼主導,馬克龍堅持市政選舉的決策一定程度也是出於對參議院的忌憚,畢竟其推動的種種改革性立法都要經過參議院,而退休制度改革從去年年底就引起法國各階層群起罷工遊行反對,在今年三月法國政府決定援引49.3號法律,越過國民議會和參議院推行改革。這已經給馬克龍政府帶來巨大的負面影響,不推遲第一輪市政選舉可以被看作是一項安撫參議院的決定。
另一方面,即便馬克龍想要推遲選舉,仍要經過國民議會和參議院,右翼主導的參議院很難表示理解,即便參議院讓步提前國民議會的召開也很困難:正常情況下,下一次國民議會日期是3月22日,如果想要推遲選舉,就要特別召開國民議會,而據《費加羅報》報導,國民議會的議員中已經有確診病例 ,此時將超過五百人的議員聚集在一起,只會加重恐慌情緒。如果馬克龍政府排除種種障礙推遲市政議會,只會使其政治資本雪上加霜。而3月16日馬克龍在公開講話中宣布經與國民議會和參議院協商,推遲第二輪選舉。
無論是出於對民主生活的捍衛,抑或是黨派政治的博弈,對於普通民眾而言,停工停學卻繼續第一輪選舉,時隔一天又宣布推遲第二輪選舉,政府的舉措也著實令人費解,因此才會出現一些民眾主動隔離,一些民眾仍然申請遊行的局面。
疫情下的市政選舉:年輕人「不投票」,老年人「不出門」
在此次市政選舉中,投票人應在3月14日及以前年滿十八歲,3月5日前獲得法國國籍,出生日期在15日至21日之間的法國國籍公民以及在法國居住的歐盟成員國公民可以在第二輪選舉中投票。與參選相對應,投票也要在2月7日之前到所在市鎮進行註冊。而剛剛年滿十八歲的青年以及剛獲得法國國籍的人士自動註冊的,這一點似乎是為了鼓勵年輕人和剛入籍的人儘早進入法國公民的政治生活。
不過,針對年輕選民的一項調查顯示,十八至二十五歲年齡段的法國公民明顯對市政選舉缺乏熱情。該年齡段只有三分之一左右的年輕人表示對市政選舉「感興趣」,與之相比,針對2017年總統選舉的調查顯示有56%的年輕人表示「感興趣」。這項調查表明,年輕人們更關注就業、環境、購買力、健康和食品以及教育培訓等議題,但市政在這些方面發揮作用的空間十分有限,對年輕人的吸引力自然小於總統選舉。另一方面,競選團隊並不將年輕人作為拉票重點對象。年輕人們在還沒有組成家庭或者有大把休閒時間的前提下,很難安排時間投入到選舉中去,而「年輕人不投票」已經成為各大調查的基本共識,競選團隊因此更加傾向「拉攏」年長者,比如說贈送紅酒等小禮物鼓勵他們投票。由此形成了一個怪圈,結果是年輕人更加冷落市政選舉。
這一情況可能在這次選舉中有所改變,馬克龍在3月12日的講話中提到,這次新冠肺炎疫情是法國一個世紀以來最嚴重的公共衛生危機,為此他希望70歲以上的人以及有基礎病的人儘量避免出行和與他人接觸。儘管3月10日就為方便委託投票出臺了相應政策(允許由於醫療原因隔離或居家的人員向司法警務人員提出委託代表投票請求;在集體住宅區裡,可以由承審法官或司法警務人員指定一人作為代表,接受該住宅區居民的委託,而後交付司法警務人員),但老年人出門投票很有可能因疫情受阻,參與投票的年輕人與往常相比可能會佔更大比重。
無論如何,據《巴黎人》報於3月15日的報導,截至當天17點,本次第一輪投票率只有38.77%的註冊投票人進行了投票,比上一次也就是2014年的市政選舉少了16個百分點。一些地方的選舉組織者特別是年紀偏大的工作人員反對繼續進行投票,第二輪投票的延遲舉行的決定讓他們得償所願。
疫情對小市鎮和大城市的不同影響
法國市政選舉的規則根據選區規模有所不同。在居民不超過1000人的市鎮,得票多者當選,每個選區產生多個當選人,參選人可以獨立參選,或組成團隊參選,每個候選人的選票都分別進行計算。得到多數票,且票數超過註冊選民的四分之一者當選。如果有空缺席位,將進行第二輪投票,不論票數如何,得票多者當選。
而1000人以上的市鎮在第一輪選舉中,獲得多數票的名單將得到一半的議會席位,剩下的席位按得票比例分給獲得選票5% 以上的名單,而後根據該名單裡參選人得票多少進行分配。在第二輪選舉中,只有得票10% 以下的名單可以參加,名單可以進行修改,也可以與其他名單合併。另外在法國人口最多的三個城市,巴黎、裡昂和馬賽,將分區進行選舉。例如巴黎的市政選舉除產生巴黎市長外,還將產生十七個區長(巴黎在2019年合併一二三四區為「巴黎中心區」之後原有20個選區成為十七個)。
總的來說,市政議會和市長職責主要在於組織選舉以及分配和維護公共資源,地方立法及司法權力非常有限,但受限的市長權力仍對當地乃至法國具有影響力。從去年開始備受關注的Daniel Cueff,自1999年開始出任朗古埃市鎮的市長,他於2019年籤發了一項法令,禁止在包含住宅或專業建築的地籍150米內使用農用殺蟲劑。這一決定隨後被雷恩行政法庭叫停,理由是市長沒有資質決定殺蟲劑的使用。但他的這一舉措得到了很多人的支持,越來越多的市鎮在採取類似朗古埃市鎮做法。
從更微觀的角度來看,此次筆者見證了法國東部一個規模在500人以下的小市鎮的競選準備。當地人稱原先沒有人願意競選市長,因為補貼很低卻要隔三差五開會,決定權還非常有限。但今年不同,市鎮居民協會很早就開始行動,動員大家籤名成為候選人。因為很多居民對當前的市長不滿意,所以只好犧牲自己的休息時間擬定名單並挨家挨戶發傳單,希望能夠在這次選舉中換下現任市長。據筆者了解,現任市長的反對者對這次選舉並沒有太大信心,而在疫情下一些選民放棄投票,更加大了選舉的變數。
但出人意料的是,第一輪選舉結果出爐時,該地投票率超過70%,與2014年相比只下降了不到3%,遠高於法國平均投票率。這與居民積極宣傳推動有直接關係,因為在小市鎮中,競選人與投票人關係更為密切和個人化,在大城市不參加投票基本無人過問,而在這個小市鎮選舉可以成為居民們很長時間內的談資。往年因該市鎮居民對參選市政選舉不感興趣,候選人數幾乎與議員席位數等同,而今年則超出了後者38%。現任市長仍然高票當選了議員,小鎮反對者能否成功換市長還要看之後市鎮議會投票的情況,但反對者裡面有三人成功進入了市政議會,他們都認為這會對市鎮的氛圍有改善作用。
巴黎是法國最大的選區,與小市鎮不同,在資源集中的巴黎獲得議會席位具有象徵意義,市政選舉可以說是民意晴雨表,議員與市長的立場也會直接影響到該選區未來在總統選舉中扮演的角色。各路力量為爭取巴黎選民在環境方面的政策可以讓我們一窺競選的激烈:歐洲生態-綠黨的候選人David Belliard表示要在任期種100000棵樹。巴黎現任市長、社會黨候選人Anne Hidalgo宣布成功當選後要在巴黎種170000棵樹,並在《星期天報》上解釋稱「巴黎每出生一名新生兒,我們都將組織嬰兒父母種下一顆生日樹。」共和黨候選人Rachida Dati則表示有意願將布洛涅森林和文森納森林改成城市公園,其有力競爭者共和國前進黨候選人Benjamin Griveaux則稱計劃將巴黎東站現有鐵軌改成三十公頃的森林,雖然後來他由於醜聞視頻而退出競選,其接替者Agnès Buzyn也表示將為巴黎創造更多綠蔭,並在巴黎建設街道花園…… 對此《費加羅》報諷刺道:「不種上幾千棵樹簡直沒資格參加競選。」
巴黎的候選人們追逐的另一個熱點是住房補貼。巴黎寸土寸金,想要安居並非易事。為了吸引選票,候選人們紛紛做出許諾減輕巴黎人的住房困難。總的來說,候選人主要圍繞空閒辦公樓改為住宅、限制租金、控制市中心住宅酒店化、營造政策性住宅等議題進行發揮。甚至曾有候選人提出為每個購房者提供一筆可觀的現金補貼。雖然《見解報》(L'Opinion)在一篇文章中一語道破:「不擴建卻承諾少花錢住大房還要環保」,這種討好投票人的承諾完全沒有實際價值。即便如此Anne Hidalgo ,Rachida Dati,Agnès Buzyn還是分別贏得了29.33%,22.72% 和17.26%的選票。其中Hidalgo的競選名單是此次巴黎市政的最大贏家,不僅個人得票率名列第一,其競選名單也在巴黎其中九個選區中位列第一。
在新冠疫情影響下,此次選舉中巴黎選民的棄權率高達57%,遠遠超過很多小市鎮。但據一家民調公司主席分析,疫情對巴黎第一輪選舉結果影響並不大。而多家競選團隊為防止佔用公共資源,在馬克龍宣布暫停第二輪選舉之前已經停止拉票。接下來法國民主生活如何與公共衛生危機相協調,第二輪選舉究竟何時重啟將成為人們關注的焦點之一。
推遲第二輪選舉:法國政府的疫情政策變化
在新冠肺炎爆發的背景下,法國政府仍然堅持推動市政選舉,起初在3月10日出臺了一系列政策安撫人們因疫情蔓延而緊張的神經。除上文提到的方便隔離人員委託投票外還包括:司法警務人員接受委託時應做好防護措施,申請人委託時應戴好口罩;每個投票處都張貼標識,提醒防疫常識,並配有自來水和酒精消毒液以便為雙手消毒;秘密寫票室應安置在不必用帘子遮擋的地方,但仍要保持寫票室的私密性;每次投票之後都應對投票室進行徹底清潔;在排隊等待投票時,人與人之間要保持一米距離。
事實上直到數日前,法國政府顯然都還沒有下定決心積極主動地應對疫情。法國總統馬克龍曾與3月9日到戲劇院觀看演出,並於3月11日在推特上發文,表示法國人民不會放棄露天咖啡、影院、劇場等「生活的樂趣」,而後在3月12日的講話中提到這次新冠肺炎疫情是法國一個世紀以來最嚴重的公共衛生危機,但同時也強調不會強制禁止出行,公共運輸也不會中斷,並確定市政選舉不會推遲。在3月13日,學生、教師紛紛將自己的物品從學校取走放回家中。而就在大家認為不會有更嚴厲的防控政策時,3月14日,法國總理菲利普在新聞發布會上宣布關閉包括餐廳、酒吧、咖啡廳等所有非生活必須的商業場所,另外禁止一切100人以上的聚會。這一決定突如其來,與此前政府表露出的態度完全相反。
這一轉變與歐洲其他國家的防疫政策密切相關。早在二月中旬,歐盟各成員國紛紛表示關閉國境不切實際,然而現今義大利、德國等國都宣布關閉或部分關閉國境,相比之下,如果法國政府在國內感染病例超過四千的情況下仍然不採取措施,必然會遭到法國民眾和其他歐盟國家的不滿,並被指責面對疫情毫無作為。
然而據筆者觀察,總理髮言後第一天,也就是市政選舉第一輪的投票日,巴黎市中心並沒有陷入沉寂,雖然絕大多數餐廳咖啡廳停止營業,但作為「生活必須」的菸草店仍在營業並連帶出售飲品,街頭藝人也吸引了一些路人駐足。另外公園等非商業性場所並未關閉,在曬太陽的遊人中不少是舉家出行。這可能意味著,由於法國政府態度的前後不一致,民眾對政府頒布的措施並不信服,或是因轉變過於突然一時難以扭轉生活習慣。在這種情況下,對投票地點的衛生防護還是否有效就值得懷疑。經《巴黎人》報報導,上文提到堅持選舉的共和黨主席Christian Jacob已經確診感染。
目前,在法國對待疫情的態度呈現兩極分化,一部分人非常積極地防護,甚至在政府要求減少出行之前就儘量不去人多的場所,另一部分人則對疫情並不重視,即便在投票處執行了排隊距離限制等措施時,周日在塞納河岸仍然可以看到很多人在野餐或散步,其中不排除人們希望進行「近期最後一次出遊」的原因。另外筆者在巴黎看到一些麵包店、超市前由於限流等措施已經排起了長隊。顯然,在政府宣布停課並要求老年人少出門的第一個周末,法國街道並未徹底沉寂,這給積極防護的人帶來了很大困擾。巴黎街頭真正冷清下來還是從「封城謠言」廣為傳播開始,而馬克龍正式講話禁止一切不必要出行之後,民眾要攜帶通行證才能出門。
希望這篇文章可以使讀者對2020年新冠疫情下的法國市政選舉有大致了解,而法國2020市政選舉中間是否會有群聚傳染,法國政府在疫情背景下所作的政治考量是否被其公民接受,公共衛生危機下原有的民主機制是否能照常運轉,政府防疫宣傳和政策一變再變之下民眾會有何反應,第二輪選舉結束之後何時才能重新啟動,法國防疫政策落實效果如何,這些問題都值得進一步關注和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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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季麗亞 HN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