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 邢志忠(中國科學院高能物理研究所研究員)
編輯 | 宗華
來源:科學網
據說現在很多評審機構對科研論文的「共同第一作者」、「通訊作者」或者「共同通訊作者」的標註審查非常嚴格,如果標註含糊不清就有弄虛作假之嫌,這讓一些申請者困惑不已,甚至有人因此吃了虧。
其實「一作」的定義最清楚,就是署名排第一位的作者,通常被認為是對論文做了實質性和最大貢獻的作者(這一點有爭議)。
但如果一篇論文的作者比較多,可能不只一個作者的貢獻最大,這時也許有必要啟動「共同第一作者」機制,以維持署名的公平性(這一點也有爭議)。
由於「共一」的名字不是排在第一位的,因此要在他或她的名字上做出標記,比如打個星號。
為了避免這樣的處理衝淡「一作」的影響力,學界通常的做法是將兩個或幾個貢獻都最大的作者統一標定為「共一」,名字上都打星號。換句話說,誰都不能再提自己是「一作」了,只能是「共一」。
假如一篇論文的「共一」有好幾個,就有點令人生疑,有雨露均沾的意思。
合作是一個集體共贏的過程,對作者貢獻的區分要適度,而且最好不要很快變換規則。
一個著名的例子是吳健雄教授及其團隊在1957年的實驗中發現弱作用宇稱不守恆,他們的第一篇論文的署名沒有按照作者姓氏字母順序排列,而是把提出物理思想和實驗方案的吳教授排在第一位,即顯而易見的「一作」,這當然是非常合理的(據說其他合作者都是男士,也都對「女士優先」的做法沒有異議);
但是他們的第二篇論文的署名則採用了按照作者姓氏字母順序排列的方式,以突出其他合作者的貢獻。
可這樣一來,反而讓局外人感到有點困惑,有人甚至為此大做文章。
在高能物理學界,尤其是實驗方面,由於參與的人太多,論文署名一般採用按照作者姓氏字母順序排列的方式,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否則鑑定誰是「一作」或者「共一」就是一件十分耗時費力的事情,說不定還會在實驗組內部造成很大矛盾。
這樣一來,你要是姓安(An)就佔便宜了,姓周(Zhou)、姓朱(Zhu)都沒戲,做不了第一作者,除非你把Z改稱C之類的。
一直以來,高能物理學界對「通作」似乎都不太講究,而其他領域則不然。
顧名思義,「通訊作者」就是負責投稿和與期刊或出版社互動的作者(這一點也有爭議)。但據說後來「通作」演變成了對一個學術成果在想法、經費等方面起主要作用的課題組領頭人的承認,而不再是簡單的「通訊」角色。
因此「通作」的位置往往在論文署名的尾部,同時打上標記,以示重要。
如果一個課題組不只一位老闆級的人物,或者是幾個單位合作完成的科研工作,那麼就不得不啟用「共通」(共同通訊作者)機制了,這一點與「共一」的做法類似,目的都在於讓值得被認可的作者得到應有的認可,以便將來獲得諾獎提名、評院士、申報各種人才項目時拎得清。
如果論文中沒有明確標記誰是「通作」,怎麼辦?
據說一些期刊並不明確認可那個真正負責投稿和通訊的作者作為「通作」,而是簡單地將「一作」默認為「通作」。
還有的學術期刊將留有電子信箱的作者統統默認為「通作」,除非作者特別標明誰是真正的「通作」。
毫無疑問,這兩種默認都有問題。
問題的關鍵是,有些期刊至今沒有建立明確標出「通作」的機制,而國內的很多評審機構又對「通作」很在乎,這使得一些申請者在某些時候認為自己是理所當然的「通作」但又無法提供強有力的證據,局面顯得就有點尷尬。
這樣一來,一個本來無關緊要的問題就變得至關重要了,其實有多大意義呢?
這些年我帶學生,只要是學生投稿,都自動被我默認為「通作」,不管他們的名字排在我之前還是之後。
考慮到明確標註的重要性,我給出的建議是,排在後面的有權利把自己標註成「通作」,所以姓氏排在我(Xing)後面的學生都是毫無爭議的「通作」,而我本人則成了「一作」。
這裡需要澄清的是,其實學生幹的活比我幹的多出很多,但我們還是遵循了國際高能物理學界的慣例,論文署名按照姓氏字母的順序,因此排在後面的學生只好承擔起「通作」的重任,免得將來在這個問題上吃虧,或者至少免得說不清。
所以你看,你必須遵循一個規則並保持前後一致性。如果堅持國際慣例的姓氏字母順序,就別隨便改。
據說有的課題組對此規則不夠堅持,學生和導師合作的好文章都是按照字母順序署名的,而普通文章則學生為第一作者,於是有人問:看來學生對好文章的貢獻都有限了?
還有解決問題的好辦法嗎?
有,那就是如果爹媽給的姓氏不能排在前面,你只好費力寫幾篇「單一作者」的論文,這時候沒人跟你爭「一作」和「通作」。
令我感到有點吃驚的是,界內真有少數理論家一輩子都沒有「單作」的論文,看來他們壓根就不想當愛因斯坦式的千山獨行者了。
當然,做「單作」意味著你在科研上有足夠的獨立工作的能力,從想法、計算、寫作到投稿,一個人都能拿下,這當然是不太容易,需要學習和訓練的。
在研究生階段,不有意識地訓練自己獨立產生想法和獨立寫作這兩方面的能力,恐怕一般將來都不太容易成為「通作」。
一個好學生,自然是既有很強的獨立工作能力,又有很強的合作能力。有的學生到了國外,如果遲遲無法融入當地的課題組的話,也是一個問題。
科研本來是件自娛自樂的事情,但一旦變成了任務和求職等謀生手段,就不那麼有趣了。但一個人能幹的畢竟有限,合作與分享是不可避免的,所以我們只好尊重一些規則,包括允許被別人考核,儘管有些規則看起來挺不合理。
如果你什麼都不要,別人自然無法考核你和用規則束縛你。但是在體制之內,誰不想要一些社會承認呢?
結束語
寫論文就跟爬山一樣,有的人喜歡群爬,有的人喜歡單爬,有的人喜歡夫妻合作。
既然是兩口子,還需要區分「一作」和「通作」嗎?
需要,工作上的事情,公私要分明,不能佔對方的便宜。當然,學界內的夫妻店,大多數是老婆為老公打工,寫論文時提攜老公一把。假如你要是不認可,請實名舉例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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