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類歷史的長河中,真理因為像黃金一樣重,總是沉於河底而很難被人發現,相反地,那些牛糞一樣輕的謬誤倒漂浮在上面到處泛濫。 —— 培根
1807年6月13日夜晚,黑暗籠罩大地,但弗裡德蘭的戰火卻如利刃般撕開暗夜,法軍一支部隊與俄軍主力在此處兵戎相見,在刀光劍影下卻不知多少人又能回歸故土。但拉納元帥此時不是兒女情長、感情用事的時候,他深深知道,他必須用他兩萬兵力拖住敵軍五萬人。
如果不在此處拖住俄軍,那反法聯盟的勢力不知何時才能瓦解,這對法國來說無疑是巨大的隱患。所以無論如何,他一定要堅持等到拿破崙皇帝主力的到來。可是面對俄軍炮火的轟擊和圍困,他又能堅持多久呢?對此,他當時也可能不知道。這一幕短兵相接的殘酷場面,便是源自拿破崙瓦解第四次反法聯盟的弗裡德蘭戰役。
一、戰爭一觸即發
三皇會戰之後,拿破崙徹底坐穩了他帝國的寶座。但是他卻背棄了當初對盟友的諾言,將許諾給普魯士的漢諾瓦再度作為與英國談判的籌碼。後來拿破崙又不經過普魯士王國的允許,組建萊茵同盟,極大損害了普魯士在德意志地區的利益。不久後,他更變本加厲要求普魯士加入對英國經濟封鎖的大陸系統。忍無可忍下,普魯士與沙皇俄國以及英國結盟,組成第四次反法聯盟。
然而,經過耶拿會戰以後,拿破崙成功地在俄國援軍趕來之前擊潰了普魯士軍隊,並兵發柏林。後來法軍又踏上了波蘭的徵程,意圖一舉擊潰此地的俄國軍隊,瓦解第四次反法聯盟。可是由於拿破崙太過心急,不等主力到來便發兵徵討逃亡的俄國軍隊,最終由於人手不夠,法軍和俄普聯軍打成平手,這無疑為後來的戰爭埋下了伏筆。
1807年2月法軍於俄普聯軍戰爭結束以後,拿破崙軍隊開始了數月的修養,以從長達半年的戰鬥中恢復,同時為不久後的戰鬥做好充足準備。當法軍整裝待發後,拿破崙得知俄軍此時正在維納河旁的海爾斯堡紮營,他以為這是俄軍後衛部隊,便率領全軍發動進攻,準備將其驅逐出境。然而令拿破崙沒想到的是,此處是俄軍主力部隊,共計五萬人和150門火炮。
二、孤軍拖延之策
一開始,原本法軍打算嘗試打亂俄軍部署,但熟料俄軍在此處修築好了完善的攻勢。於是法軍在不停地與俄軍發生衝突後,傷亡了一萬人,俄軍也並不好受,受損了六千兵力。由於這些工事在法軍衝擊下越來越難堅守,俄軍不得已撤離了海爾斯堡。6月13日,法軍拉納元帥部與本尼格森將軍的俄軍遭遇,雙方在弗裡德蘭(現今加裡寧格勒與波蘭邊境附近)爆發激烈戰鬥。
此時,原本受到法軍主力追逐的俄軍本不該逗留,應及時退回柯尼斯堡(即東普魯士)守住德國這個重要的城池,但本尼格森卻相信他的數萬兵力完全有能力在拿破崙趕到之前殲滅孤立的拉納部隊,且安全渡過維納河。可是事實上計劃始終難以趕上變化。
拉納軍隊的英勇頑強超出了俄軍所料,在戰爭之初,拉納元帥便已派人告知拿破崙皇帝俄軍位置,而他則自願當做誘餌,拖住敵軍的行動,以待主力趕來徹底擊垮俄軍。此時拉納充分利用26000人的兵力,成功牽制了本尼格森5萬人的隊伍。為了戲碼再過逼真一點,拉納甚至擴寬戰線,轉移部隊阻止敵軍前行,又不失時機地故意示弱,最終令本尼格森在拿破崙八萬援軍趕來之際也沒渡河。
三、拿破崙運籌帷幄,決勝千裡
翌日,法軍主力已經陸陸續續趕赴了戰場。實際上,此時拿破崙作為皇帝兼主帥,他對弗裡德蘭周遭的地形毫不熟悉,可是他卻在戰前通過非凡的記憶力,將該地地圖都刻入腦中。戰場總是瞬息萬變,容不得他太多思考,當他抵達前線他便立即下令,以內伊元帥為右翼,拉納元帥居中,緊銜內伊軍左側展開,將俄軍圍困在河岸。
與此同時,左翼的莫蒂埃軍則守住北部海因裡希多夫和柯尼斯堡的道路,提防敵軍後撤脫逃。由於法俄兩軍交戰的此處維納河河段上遊是一個伸入水中的狹長陸地,對外通道狹窄,此戰以俄軍左翼為突破口,法軍左翼和中路部隊皆為右翼法軍牽制俄軍。
事實上,只要看過此戰戰術地圖的人都知道,俄軍所在的維納河斷迂迴蜿蜒,猶如橫亙中歐大地的巨蟒。該河的水文環境無疑造成俄軍缺乏縱深,無路可退的窘境。雖然法軍主力初到戰場,在俄軍炮火下混亂不堪。但經過一個下午的調整,拿破崙整編了新抵達的援軍。緊跟著,內伊部在重炮火力的掩護下,迅速攻佔了索特萊克樹林。
然而,當內伊軍在抵進弗裡德蘭教堂的路上,遭遇了俄軍炮火毀滅性的轟炸,內伊軍難以前行,儘管幫其突圍的拉圖爾龍騎兵在俄軍側翼猛烈衝擊,但仍無濟於事。此時,法軍的炮兵當即投入三十六門大炮,在維納河拐角處,向弗裡德蘭橋梁射擊。火炮的威力極大震懾了負隅頑抗的俄軍,他們已經力不能支。
四,雄踞歐洲的霸主
不久後,俄軍左翼戰線崩潰,內伊軍團的士兵們在精疲力竭且近乎體能極限的情況下,依然在弗裡德蘭街道上追擊著俄軍左翼的散兵遊勇。此時,牽制俄軍右翼和中路的法軍看見弗裡德蘭已經充斥著炮火和硝煙,也開始收縮擠壓俄軍。最終,俄軍由於右翼防線被劃開缺口,迅速潰敗,士兵們在法軍的夾擊下慌忙渡水,不少士兵溺水身亡。是夜,本尼格森殘部借著夜色得以成功向北部的韋勞退卻。
此戰結束後,法軍傷亡八千到一萬人,而俄軍共計傷亡和失蹤共計三萬人以上。6月25日,拿破崙皇帝和沙皇亞歷山大籤訂了《提爾西特和約》,俄國低下了高昂的頭顱。合約中法國要求俄國加入敵對英國的大陸系統,從瓦拉幾亞和摩達維亞撤軍並割讓愛奧尼亞群島個法國。同時,拿破崙對俄國進行嚴厲的制裁,普魯士為此喪失大量國土,同時拿破崙還在現有普魯士領土為他弟弟創建了一個王國。至此,拿破崙實力和聲望達到頂峰。
誠然,早期拿破崙在法國危難之秋挺身而出,反對外來入侵是值得人們讚揚和稱頌的。但後來他卻為了自己的野心,給周遭國家帶來了戰火,這無疑已經證實了他不再是民主的衛道士,儼然是一個赤裸裸的入侵者。而半個世紀後,他曾經為之戰鬥的法國也將被他所帶來的仇恨埋葬,普魯士國王在俾斯麥支持下,將會帶領軍隊重創法國,並在法國首都巴黎加冕。
戰爭永遠帶不來國家的進步,它只會不停收割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將人類帶入無盡的深淵。正所謂冤冤相報何時了,誠然民族間的血海深仇不可忘卻,但沉溺於過往的恩怨,無疑會成為自身的羈絆,國家的發展將會受到戰爭的限制,而人民也會國家的羸弱而遭到欺凌。
所以,當國家遭遇入侵之時,我們應該如拿破崙般義無反顧地挺身而出,為民族和國家而戰;但當國家富強之際,我們卻不能同拿破崙後來一樣,反而更應該捍衛來之不易的和平,放下過往的恩怨,銘記過往的恥辱,不斷發展壯大自身,讓別國懾服於自身的實力方為王道。這便是兵家的"上善者伐謀"和"不戰而屈人之兵"的應有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