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極光文學翻譯獎得主許淵衝:翻譯讓中國文化影響世界

許淵衝 攝影 中國網 鄭亮

中國網8月5日訊 (記者 魏婧)年過90的許淵衝對翻譯事業的熱情絲毫不減。由他翻譯的包括李白、杜甫、白居易和王維詩集的四本中譯英書籍2014年5月已出版。不久之後，他的莎士比亞四大悲劇譯文作品也將問世。在翻譯這片廣袤無垠的土地上精耕細作數十年之後，這位被稱為將中國古典詩詞譯成英、法韻文的唯一專家，又在剛剛過去的8月3日，將國際譯聯2014「北極光」傑出文學翻譯獎收入囊中。要知道，這可是國際翻譯界的最高獎項之一。但之於許先生，也應該算作水到渠成——獎，得或不得，他的翻譯作品就在那裡。

儘管年事已高，許淵衝依然習慣於每天工作到凌晨兩三點。原本約好上午十點的採訪，正趕上他剛吃早飯。不過記者也恰好趁著這個間隙參觀了許家「書房」。「書房」並非裝修考究，老舊房間內緊貼兩邊牆壁的木製書架上，基本都被許淵衝的翻譯作品佔領。而屋內能落腳的水泥地面，如果同時站上三個人就顯得擁擠不堪。許淵衝就在這裡自得其樂幾十年。

狂狷老者的工匠精神

「不好意思，睡得晚，起晚了。」吃完早餐的許淵衝走進房間表達歉意，寒暄幾句便直入主題。「外文出版社要出我的莎士比亞選集四大悲劇，這是我最新的稿子。接下來的工作是翻譯莎士比亞全集。」說完，他自言自語地計算了一下，「一年翻譯6本，大概5年可以翻譯完。」許淵衝打算「慢慢翻」，他說：「反正莎士比亞全集的翻譯已經有朱生豪的，還有梁實秋的。不過話又說回來，我現在是超過他們。」

許淵衝說話時聲音極其洪亮。與其說這與他的聽力下降有關，不如說是性格使然。這樣的語氣和言語組合在一起，難免令其狂狷老者的個性展露無遺。因為這個，十年前，《山西文學》主編、作家韓石山曾公開發表文章批評許淵衝，題目即是《許淵衝的自負》。文中甚至不留情面地寫到「許先生的自負，有時到了刻薄的程度」。但事實上，正是這種「刻薄」的態度，鑄就了許淵衝對待翻譯事業的工匠精神。

談起自己翻譯的莎士比亞的版本與朱生豪有什麼不一樣，許淵衝首先肯定了「朱生豪翻譯的好，用字具體。」可他也直言不諱：「朱生豪是才高於學，年紀太輕了。他翻譯的時候才三十歲，我都九十歲了，我是他三倍的年紀。」

許淵衝例舉《麥克白》中第二幕第三場中的一句，寫的是一個看門人半夜聽見有人敲門，發現是個英國裁縫，看門人說「你生前偷工減料，死了還到我這來幹什麼?」隨後又對裁縫說：「Here you may roast your goose」。

讓許淵衝較真的是句中的「roast your goose」。「直譯成漢語是『烤鵝』，而英文有兩個意思，一個意思是『燒烙鐵』，這是字面的解釋，但這個意思不大呀」，許淵衝急切地傾吐自己的主張，仿佛重現了他第一次翻譯這個詞組時頭腦中與前人激烈爭執的情景，「第二個解釋是『偷情、打情罵俏、打得火熱』。朱生豪採用的是第一個解釋，這就沒有什麼好笑了啊，但如果是『你生前做裁縫偷工減料，死了還來偷雞摸狗啊』，這個幽默就出來了。」

僅是為了這樣一個在翻譯中比比皆是的短小詞組，就讓許淵衝經歷了由選擇「偷情」聯想到「偷香竊玉」，最終還是決定使用「偷雞摸狗」的過程。「『偷香竊玉』太文了一點，我認為『偷雞摸狗』更符合這個看門人的身份，因為他原文是『烤鵝』，鵝是小動物，雞和狗也是小動物，更接近原文，『偷香竊玉』只是意思相同，但形式不像，所以『偷雞摸狗』不但是意思相同，形式也更接近。」

許淵衝為了能讓記者徹底明白自己的意思，找出《麥克白》的英文原著，翻找了一會兒才找到原文，記者問他：「您看這麼小的字沒問題嗎?」他立即用比先前話音高出一個八度的音調大聲喊道：「不行，戴眼鏡還要加放大鏡，看得很吃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