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多了名人對詩詞的理解,就會發現一個挺有趣的現象:有些詩咱們不懂,其實名人們也不一定說得清楚。
唐代詩人盧綸的《和張僕射塞下曲》,華羅庚不懂為何詩中的下雪天有大雁,於是他寫了首打油詩「北方下大雪,群雁早南歸。月黑天高處,怎得見雁飛」,專門用來調侃這首唐代名詩。華羅庚是數學家,不太明白也正常。但當年王安石讀完李賀的名句「黑雲壓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鱗開」,卻硬是說烏雲下鎧甲不可能發光,這就令很後世不少文人無法贊同了。
其實從這兩首詩,咱們就能看出一個問題:品賞古詩詞,真的是一個見仁見智的事。本期筆者就帶大家來圍觀一首曾鬧出過風波的李白名詩:
《子夜吳歌·秋歌》長安一片月,萬戶搗衣聲。秋風吹不盡,總是玉關情。何日平胡虜,良人罷遠徵。
詩仙出手,自然精品。這首情詩與一般的閨情詩完全不一樣,它寫的不是一位女子的感情,而是長安城中的多段相思,其格局之大遠超同時期的作品。詩看起來很容易理解,開篇也是一個千古名句。但其中「萬戶搗衣聲」這5個字,卻曾引起不小的爭議。在詩詞大會上,也曾出了這樣一道題:
題目有點兒刁。答案應該是選B,搗衣是指用杵在砧上搗衣料;當時臺上的小選手選的是A,她認為是洗衣服。當時百人團的100位詩詞高手,也僅有40答對,60人都被這題考倒。但事後,也有觀眾表示:不懂正常,當年李敖都理解錯。為何這位觀眾會這樣說?這是因為關於這5個字,當年李敖因為理解錯了,還被方舟子嘲笑了一番。
李敖曾自詡為「白話文第一人」,曾表示自己把《全唐詩》4萬多首詩作都讀遍了。2016年,他發文稱他對於「萬戶搗衣聲」,自己的理解是:用木杵搥松棉花。我們得承認李敖是明白搗衣不是洗衣服的。畢竟古人不可能半夜不睡,非要在看不見的晚上集體洗衣服。
但「搗衣」杵的是棉花嗎?多年來,各類詩詞鑑賞書基本都認為搗的是做衣服的一種原材料,但是到底是哪種材料卻沒太說清楚。李敖提出的「搗棉花」的說法,倒是對這個千古名句的新穎解讀了。如果說搗的是棉花,那做成的衣服成品就應該是棉衣。對於他這一說法,當時不少人不同意,不過大家也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此時方舟子出來說話了。方舟子發了篇長文來說這個事,其中有一段他這樣寫道:
「國學大師」把「搗衣」說成搗棉花,也說明他缺乏歷史常識,不知道在元之前中國幾乎是沒有棉布的,在那之前很少有史料會提到這種舶來品。當然犯這種常識錯誤的「大師」也不止李敖一人。
方舟子這一說法是有道理的。在我國宋朝以前,漢字中只有「綿」字,而沒有「棉」字,棉花大量傳到我們這是在宋末元初,唐代是不可能出現萬人搗棉花的情況的。既然不是搗棉花,那到底是什麼布料呢?對此方舟子認為,應該是一種生絲織品。方舟子引用了李賀、杜甫、張繼等多人的詩句來證明這一點,在證明了自己的觀點後,還不忘嘲諷他李敖,稱:這樣的「國學大師」要人拜他為師,那就真的是誤人子弟了。
通過方舟子的這番解析,可見當年李敖確實是理解錯了的。但另一個更重要的問題其實更值得我們思考:我們品讀古詩詞時,到底有沒有必要對字句做如此深的理解。比如李白這個千古名句,咱們真的需要明白搗衣到底搗的是什麼嗎?
對此筆者個人的觀點是:分人!學生們真的不用去糾結這個問題,但是文史學家們是應該研究的。因為古詩詞不只是一種文學載體,也承載著很多歷史知識。比如我們從《詩經》中就能發現很多古代的生活習俗,這對我們更準確地了解人類史,甚至對考古都是有幫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