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丹燕之女陳太陽:擁有作家母親是福利也是負擔

2020-11-27 中國新聞網

  賈伯斯去世一周年前夕,蘋果公司新產品發布。同一天,作家陳丹燕在微博上寫道:我家崽子看上去胖了些,咧了大嘴笑,真好。她的讚嘆出自一張照片,那是蘋果產品發布會上,展示新配件時出現的一張,照片裡的iphone5屏幕裡,是三個笑容明媚的年輕人,其中黃皮膚的那個,是她的女兒,陳太陽。

  這是一個讓人有那種blingbling感的女孩子:明媚,熱情,容易大笑,閃閃發亮。好像,一個有著明亮、溫暖特質的女作家,理想中的女兒,就該是這個樣子。擁有一個作家母親,對她來說,有額外福利,也有額外負擔。她慶幸現在在美國的一切是自己全額負責的。

  陳太陽 24歲,蘋果公司最年輕的設計師之一。她的名字源自父親當年插隊時的一段經歷。當時,父親插隊的村子裡,有個鬚髮皆白的長者,是最睿智的人,名字恰好是太陽。為了紀念這個長者,父親給自己的女兒取名「太陽」,說到這些,太陽會大聲笑,覺得用詞太大,會難為情。

  關於蘋果和賈伯斯

  新京報:談到蘋果,避不開賈伯斯,你是如何看待他的?在蘋果公司,是否有特別的企業文化?

  陳太陽:因為我來蘋果時,他已過世,所以並沒有直接的接觸。在我的印象裡,他雖然不是一個專職設計的人,但他有一雙特別好的眼睛,懂得發現什麼樣的設計是好的。另外,他是一個特別注重健康的人,所以他也讓蘋果公司的食堂夥食特別好。至於企業文化,就是這裡的人,都很努力工作,也會主動維護自己企業的形象,而且是一種自覺的氣氛,看到自己的同事都很敬業,也會讓人激動,想自己也要加把勁。

  關於設計

  新京報:做設計師,是否是小時候的願望?這樣一份工作讓你得到的樂趣是什麼?

  陳太陽:小時候的夢想,有過律師,節目主持人,甚至保姆和洗頭工。因為覺得,洗髮店裡的哥哥姐姐們,每天就是打打鬧鬧著,很開心就把工作做了。

  和設計接觸,是到美國讀高中後。那是一個美國的鄉下,不像上海充滿各種誘惑,而是非常安靜,而且因為我在中國學習的物理和數學超前,所以可以不用選這些課,而是剩下大把的時間,去上藝術課。後來,又很幸運地,被全美最好的設計專業的大學(美國羅德島設計學院RISD)錄取。上大一的時候,是不需要立刻選專業的,而是各種專業都可以嘗試。我也慢慢了解到平面設計在人類文明史中的位置。看到在一戰、二戰中,那些戰爭的海報,那麼小的東西,一個圖案、標語,卻能影響那麼多人,甚至影響到徵兵打仗,就覺得神奇。

  新京報:那是否也有百爪撓心的時候?尤其是做設計,這樣一件需要靈感的事?

  陳太陽:做設計有很多甜,但也有很苦的時候。我記得上學時,有個作業,就是給出5個形容詞,然後讓你1個星期內,畫出100幅畫。那是一個很煎熬的過程。當你為每個詞語畫到六七十幅的時候,你以為你已經竭盡全力了,但沒辦法,只能苦熬,於是逼迫自己繼續。很意外的是,當我最後完成,竟然發現,最後的幾十幅是最好的。那樣的經驗告訴我,人的潛力很大,需要被挖掘,所以不要太害怕折磨自己。

  關於媽媽陳丹燕

  新京報:對於你的人生選擇,譬如讀書,求職,戀愛,你的母親,作家陳丹燕是否有過特殊的叮囑?

  陳太陽:媽媽,總是有叮囑的。不過她不會直接告訴我應該怎樣,而是會告訴我她的經驗。我記得,在選擇專業的時候,她和爸爸曾蓄意考驗過我一次,他們告訴我學油畫,工業設計什麼的,最後出來的作品保值度會非常高,沒想到我還是很堅持我的平面設計,因為我做這個,更開心,更適合自己。後來他們告訴我,他們很欣慰,主要是我沒有因為別人說好,就輕易動搖。至於戀愛,她是提倡多戀愛一下的。如果只談一次戀愛,然後就結婚,是很容易犯錯的,人需要和人交往,學習磨合和相處,慢慢才學會做一個好的男朋友,女朋友,她的底線就是不要太傷心,或者傷害別人。當然,傷心也會有好的一面,人生的很多道理,是在傷心後學會的,譬如妥協、讓步。

  新京報:那有一個作家做媽媽,是否有額外的福利?

  陳太陽:嗯,我的媽媽之前是從事兒童文學的,所以她知道怎麼和孩子相處,小時候,我們家就是孩子的小旅館,各種同學來家裡過夜,吃晚飯,她們都很喜歡我的媽媽。而且她本身保有天真,小時候我和她很談得來,我們倆像兩個平等的人在一起。她想像力很豐富,我們會在一起編故事。譬如我們去旅行,會在閒著的時候,觀察人,看街上的人,開始編他們的人生故事。有時開車經過別人家窗前,會猜測他們一家人的晚飯和對話。這些都讓我有很發散的想像力。

  這些說是福利可以,但是小時候,我很害怕別人知道自己媽媽是作家的,因為他們會對你過高期待,如果你的作文特別好,他們會覺得理所當然,如果不好,他們會失望。在美國就好多了。他們不知道這些,所有的好與不好,我可以自己承擔。

  關於對生活的理解

  新京報:你從很小的時候,就和媽媽一起四處旅行,所以很想分享你對於鄉愁、旅行以及幸福的理解。

  陳太陽:旅行對我來說,是學著怎樣去適應一個陌生的環境,而且你會看到和你經驗完全不同的東西。而且在一些等待的時刻,在車上,你會有時間思考,特別在和一種迥異的生活方式對比後,會恍然明白一些道理。

  對於鄉愁,我會掛念家,但是已經不是那種心裡特別難受的階段。有時候會帶美國朋友去中國旅遊,特別一些古老的小地方,人都特別淳樸,也特別好看,一直覺得中國人人性中有很溫暖的感覺,我們古代的藝術和文化也真的很棒,小時候,討厭背唐詩、宋詞,現在卻覺得句句都能給我靈感。

  至於幸福,我是個很容易幸福的人。譬如早晨,拉開窗簾,發現有太陽,就很幸福。坐在車上,看見完全不認識的人在互相幫助,就會覺得幸福。甚至,在食堂,吃到好吃的東西。我很容易頭腦發熱,也很願意能給予別人,並為此開心。譬如最近我在留長髮,是想到一定長度捐獻給美國的白血病小孩。很多得白血病的孩子,化療後掉頭髮,需要一個假髮,而真人的頭髮做得會更好,所以想到會有一個小孩戴著我的頭髮,就會覺得幸福。

  採寫/新京報記者 於麗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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