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被用來間接地保存和傳播思想,但這只是一種權宜之計,或者說是一種障眼法, 因為文字「模擬」的是語音,而不是思想。
這意味著閱讀文字需要具備三個條件:一是必須有分辨不同符號(即字母)的能力;二是必須有分辨不同聲音的能力,例如要能聽出b 跟p的差異;三是必須知道一個字母或一組字母所對應的發音。
這些條件對閱讀高手來說不失為一種挑戰,對剛接觸閱讀的人而言更是難上加難。
字母
如果重新創造一套字母系統,應該如何設計?創造易於分辨的字母是比較明智的做法,因為這樣的字母不容易被讀者混淆。
同理,創造好寫的字母則對書寫者有利。這些想法都相當符合邏輯,但是字母系統的設定並不遵從這兩個原則。
來自環境中的字母
認知科學家馬克·常逸梓(Mark Changizi)和他的同事們分析了96個文字系統, 並判定出了這些系統中常用的形狀。
然後,他們研究了大量的自然景觀照片,以判斷在這些字母系統中找到的形狀是否也常常出現於自然景觀中。
舉例來說,L和T的形狀常見於自然界中,這是因為前者會出現在一個物體兩條邊的相接處,而後者則會出現在兩個物體的重合處。 T和L的形狀常見於物體輪廓中。
我們可以做一個合理的假設,視覺系統隨著時間(可能是進化時間,也可能是個人生命周期,或者兩者皆有)的推移做出了調整,以最好的方式感知著自然界中最常出現的形狀。
發明字母系統的人無意中利用了視覺系統的這個特點,並判斷出:最容易見到的形狀能用來創造出漂亮的字母。這個例子很好地闡釋了我們的觀點:大腦並非是為閱讀和寫作所專門設計的,只不過人們在讀寫時應用了大腦既有的機制。
字母系統還缺少其他一些設計屬性,字母的設計初衷不是為了好寫。書寫不同的字母所需要的手部動作在數量上有所不同。L需要兩個手部動作,X則需要三個,雖然這兩個 字母都只有兩個筆畫。
如果設計羅馬字母系統是為了減少寫作者的工作量,那麼大部分的字母和符號都應該只有一筆或兩筆才對,例 如,「1」、「/」、「\」、「—」和「J」。
然而,我們還是有E和H這樣需要好幾筆才能寫出的字母。 易被混淆的字母 儘管字母的字形大多來自人類視覺系統能清楚看到的形狀,但這些形狀卻很容易被混淆。
很多字母都是一條縱向的直線配上右邊的半圓,比如B、D、P、R,而E和F、F和H 只有一個筆畫的差異,I、J和L也是如此。有時兩個字母是鏡像,比如M和W,或b和d。
如果創造字母的目的是要讓它們看起來有所不同,那麼為什麼不用一些斷開的線段來表示,例如「 」或「≡」?為什麼不用一些封閉的非圓形圖案來表示,例 如「Δ」或「□」?
至少羅馬字母是比較容易被混淆的。兒童在學習閱讀時的確會混淆看 起來相似的字母,這種現象在其他字母系統裡也能被觀察到。即使是沒有學過閱讀的兒童,也能僅通過觀察來學習字母。
父母可能會注意到,小孩似乎可以讀懂像「麥當勞」或「塔可鍾」(Taco Bell)這類常見的圖標。
事實上,他們也許只是認得品牌圖標而已。不過,在沒有品牌圖標的情況下,他們依然會展現出學習字母的能力,比如認得學前班柜子上朋友的名字。
對於兒童來說,雖然相似的字母在學習之初很容易被混淆,但通過練習,分辨這些字母就不再是問題。他們會學到字母中可用以區別的關鍵特徵。
在一項實驗中,研究人員向兒童展現了兩串不是單詞的字母,並要求他們回答這兩個字符串是否完全相同或不同(例 如,「BMWQ BMWQ」和「BMWQ BWMQ」)。
字符串的尺寸很大,所以實驗中的兒童必須要移動視線才能看得到全部的字母。幼兒園孩子的視線集中在哪裡很難觀測,但三年級孩子看的是字母之間有區別的部分,也就是帶有最多信息的部分。
閱讀障礙又是怎麼回事?字母反轉難道不是閱讀障礙的核心問題嗎?至少在20世紀20年代至70年代,「假設閱讀障礙源於視覺」這一命題是始終存在的。
那時,人們進行過一些異常簡單的實驗,結果顯示問題往往不是出在視覺上。其中一個實驗是單純地對閱讀障礙者因字母反轉而犯錯的次數進行統計,結果發現這種錯誤相對來說較少出現。
在另 一個設計巧妙的實驗中,研究人員在屏幕上放映單詞,一次一個,並要求閱讀障礙者在不 出聲的情況下抄寫看到的單詞,而實驗對象極少出錯。由此可見,閱讀障礙與視覺沒有系。
文 | 心理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