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日本導演中島哲也拍攝了改編自山田宗樹同名小說《被嫌棄的松子的一生》,用歌舞劇的新穎電影藝術手法,400多個CG鏡頭和動畫,並且嘗試了音樂劇元素,獲得2006年《電影旬報》十大電影第6名 。
導演中島哲也善於在電影中營造唯美輕鬆的童話世界氛圍,即使像《被嫌棄的松子的一生》這樣悲慘的故事,也結合喜劇的手法營造出一個女人的「童話夢想」,豆瓣的網友道出觀看這部神劇的真實感受「你會發現最後笑得前仰後合而眼裡卻掛滿了淚水」。
整部影片都縈繞在松子如夢般的倒敘回憶中,鮮花和淚水,摩天輪和囚禁,微笑和扮小丑,歌舞和傷痕.....童話的美好與現實的殘酷相互交錯,每一個女人心中都有童話伊甸園,而其中的元素隱喻都藏著女人的精神嚮往。
01、童話式的電影敘事風格,渲染松子一生的童年「回望」
《被嫌棄的松子的一生》情節從開頭到結尾都充滿悲劇色彩,然而導演中島哲也卻摒棄「現實主義」反向採用了「童話舞臺劇」風格,去烘託詮釋松子從小渴望愛的一生。
為什麼採用童話式電影敘事風格?
影片開頭就交待了松子在童年時期的境遇,家中有病重的妹妹,父親對妹妹的偏愛,對自己的忽視引發了松子一生軌跡的改變。影片從童年記憶敘事就採取了色調誇張濃鬱,光影強烈反差,場景夢幻絢麗猶如回憶中童年的萬花筒裡的世界一樣。
「小時候誰都覺得自己的未來閃閃發光」
而中島哲也把童話視聽敘事手法,一直貫穿整部電影風格,整體用意在於表述松子一直渴望被愛,「目光與心境」一直遺失在童年夢幻般的渴望與希望之中。即便在結尾53歲的松子悲慘的死於星空之下的鏡頭意向都如夢幻般唯美。
中島哲也用戲劇化處理方法,渲染誇張的喜悲劇風格,用一些違反常態的動作和表情來表現松子因為孤獨而討好他人,影片中好幾次觸及到童年的傷口,松子純淨而怔木的神情都讓人看到了人物內心的渴望和失落。
這部影片具備了愛、夢想、堅持、善良、幻想、願望的等童話因素,在表達方法上採用童話戲劇布景瑰麗多彩的服裝和道具,強光暖調的視覺效果,主題揭示人類對未來、人性、存在和倫理道德的思考。
從傳統意義上講,童話作為一種成長經驗,是人類原始的理想衝動。中島哲也選擇童話式電影敘事,除了表達松子一生對童年的回望,童話式視聽敘事在這部悲劇下彰顯影片的藝術特色,舞臺劇的表現風格另闢蹊徑而讓觀眾回味,增加了松子一生內心童話般的嚮往與純真,充滿希望與殘酷現實的反差化,而更添加了荒誕命運戲虐人生的效果。
02、光影與色彩,童話般視聽語言,揭示松子童心渴求的心境
第一、窗外強光和人物舞臺光,烘託松子「外熱內冷」的心理群像
影片兩個主要室內場景,一個是童年松子的家,另一個是她居住的蝸居公寓,全部採用窗外強光射進屋內,而室內相對昏暗。燈光用意一方面展現夢幻效果,一方面展現出松子的內心,外表樂觀積極,內心缺乏被關愛的陰溼寒冷的心理意象。
而在松子表達強烈的情感時,導演經常用歌舞形式演繹,燈光上毫無顧忌的打上舞檯燈光,聚焦在松子頭上一束強光,表達松子渴望被關注的強烈心理。
第二、CG畫面絢麗色彩渲染松子夢幻樂觀的心態
這部影片的大量鏡頭語言,採用色彩濃鬱的鮮花草地、陽光下泛著波光的河面、燈紅酒綠的歌廳和絢麗多彩的遊樂場場景,採用大量超脫現實的CG動畫。
中島哲也一改劇本壓抑悲劇的電影色調,而大膽選用明亮色彩,以「豔」訴悲,觀眾對這種「悲情」的攝取或許更為深刻和直接。這種呼之欲出的豔麗色彩似乎更像是片中人物內心所積聚的能量噴薄欲出。但在炫麗繽紛的色彩呈現下,又有根據敘事和人物內心情感變化而產生的色調調整。
這種畫面色彩飽和度高,顏色豐富且多為暖色調。中島哲也認為情感無法表達時,動畫會替演員表達情緒,CG畫面的出現不但豐富了影片的內涵,更是表達了片中主人公如童話般純真的內心。
第三、主題旋律童謠音樂,表達沉浸在童年渴求裡無法自拔
獨到的音樂運用也是中島哲也獨特的電影敘事,這部電影中的音樂不僅是背景音樂,松子在劇中的演唱有旁白敘事心理的作用,與觀眾產生心理共鳴。
在這部影片中的共插入18首音樂,觀眾耳熟能詳的是貫穿始終的那首童謠《彎彎腰,挺挺背》,在松子講述7歲童年家庭時,就是由小松子在家裡一邊演唱一邊翹首期盼父親下班,父親進家門把公文包塞給松子,拿著禮物走上樓梯,望著父親消失在樓梯盡頭——妹妹的房間。
這首童謠代表著松子並不愉悅的童年。直到多年離家後的松子回家祭奠父親,在父親生前的日記中,發現每一篇日記的結尾都有這樣一行字:「沒有松子的消息」,童謠再次成為主旋律,渲染著松子與父親曾經錯失愛的遺憾和悔過。
中島哲也利用童音演唱童謠,再到成年松子演唱童謠,音樂配合著炫麗的畫面共謀,在故事走向毀滅性悲劇的一刻,音樂多童真,故事本身的悲劇性就有多強烈,不但沒被掩蓋反而得到了撕裂性的強化。
中島哲也說:「這是一部人們從未看過的電影」。不得不說,中島哲也對沉重題材的駕馭讓人嘆服。音效運用於與情節結合緊密,MV的大量使用成為了推動故事情節發展方面,童謠為整部影片增添了童話色彩,譜出了松子可憐可悲的一生對童年的追憶。
03、松子的「鬼臉」隱喻活在「童年陰影」的孩子,「童話結局」該如何逆轉?
在影片中,松子作「鬼臉」的動作起初是為了贏得父親對她的關注,卻演變成了看見父親嚴肅緊張表情後的自然反應,甚至在社會交往中緊張時的本能反應,引起不必要的誤解。
可見,松子一直活在幼年時沒有得到父親情感連接的遺憾裡,所有痛苦和掙扎皆來自本源的情感缺失,兒童精神病學家、研究員、作家及精神分析學家唐納德·溫尼科特關論證了一點:
撫養一個孩子成長為情感健康、可與他人形成健康連接的成人,需要父母給予一定量的情感互動、共情和持續的關注作為燃料。而缺失這種必要的情感連接,孩子也許還會成功,但會感覺自己內心空虛,像缺失了什麼必要的東西,他們苦惱而掙扎,卻沒人看得到。
①「童年陰影」並不是一生悲劇的理由
松子一生困頓在父親的背影中,童年渴望的愛與關懷未得到滿足,便藉此攜帶一生的遺憾去苦苦追尋。在成年後的的命運軌跡裡,其實松子有很多次機會可以與童年的痛楚和解,但她並沒有意識到自己飛蛾撲火式的情感,以及怕給朋友添麻煩的躲避社會關係,讓自己進入層層深淵。
有一段時間松子是毫無壓力的,就是與好朋友一起開心的逛街、娛樂、互訴衷腸。只是突然間松子意識到朋友有幸福的婚姻,不應該去打擾,開始壓抑自己的情感,默默離開中斷往來。
松子下認為自己再次陷入「爭奪的情感」當中,下意識逃避,是松子恐懼童年時期被父母「拋棄」的深層原因,而後越來越沉溺於不平等的自我毀滅情感中。
精神分析大師弗洛伊德曾在他的著作中提出了「童年陰影」理論,認為人的創傷經歷,特別是童年的創傷經歷對人的一生都有重要影響,童年的陰影會影響成年之後的世界觀。
個體心理學之父阿德勒反對弗洛伊德的宿命論觀點,他作更深入的研究表明:「決定兒童發展的既不是內在能力,也不是客觀環境,而是他對客觀現實的解釋,以及他對自己與客觀現實之間關係的解釋。」
全球的知名的「脫口秀女王」奧普拉·溫弗瑞母親不到20歲未婚懷了她,從小在貧民窟長大,她跟外祖父母一起生活直到6歲,9歲的時候被表兄強姦,從此成為性侵犯者的犧牲品,13歲離家出走,14歲成了懷孕的「問題少女」。
可以說她的童年是貧窮、抽菸、吸毒、性侵害、混亂不堪等諸多不幸組成的,但是她卻超越過去的陰影,走了出來,努力愛自己成為更好的自己,成為「脫口秀女王」,根據美國財經雜誌《福布斯》最新發布的2012年全球100名人榜,奧普拉·溫弗瑞以1.65億美元的年收入成為榜上「最能掙」的明星。她說:「我認為自己是這樣的人:從小我就知道,我要對自己負責,我必須成功。」
「童年陰影」是心理學上公認的事實存在,童年經歷對一個人的成長影響是巨大的,然而,童年是過去是昨天,如果沉浸在痛苦中,把責任都推給「童年陰影」,就是拒絕長大贈與的禮物。
「陰影」在人生中的印記是無法迴避的,只有正確的面對並加以調整才可以改變所謂的命運前奏,以此作為人生課題成長蛻變,才是擺脫負面人生傾向的路徑。
② 將自己放在首位,照顧好「內在的小孩」
童年時期經歷過情感忽視的人長大後常常不知道自己的需求是什麼,對自身的欲望、需求的感知很弱,經常把情感寄情於他人,付出性或依附性很強。
曾經被忽視的孩子,「內在的小孩」一直處於渴望狀態,只有把所有目光聚焦在自己的身上,在能力範圍內,過有品質的生活,從每個小細節中,發現一些小確幸,小美好。努力把每個平凡的日子,過成一首詩、一幅畫,過的生機盎然。
我們忽略內在小孩太久了,是時候返回內在,撫慰、關愛、照顧這個內在的小孩了。一行禪師在《與自己和解:治癒你內心的內在小孩》一書中說「我們忽略內在小孩太久了,是時候返回內在,撫慰、關愛、照顧這個內在的小孩了。」
當你把所有的焦點對準自己,不再向外尋求,用心地體味生活,化繁瑣為簡單,感受當下的力量,承認自己的價值,就能逐漸觸摸生活的質感,掌握生活的節奏,遇見生活的美好。
寫在最後
很多人都認為《被嫌棄的松子的一生》演繹的是一個女人無法逃脫的悲慘命運,而我卻看到的是中島哲也打造的松子充滿色彩繽紛和歌舞音樂的一生,超越了世俗的「悲慘」界定,呈現的是一個女人精神世界裡的五彩斑斕童話夢幻,雖然帶著淡淡心傷,卻依舊五光十色。
每個女人都是「童話世界」裡的公主,每個女人都該被世界溫柔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