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電視劇「飛天獎」是檢驗電視劇創作成果、梳理電視劇創作脈絡、展望中國電視劇創作前景的一個重要載體和平臺。「飛天獎」在將近30年的徵程中見證了中國電視劇的輝煌歷程,記錄了中國電視劇成長的艱難曲折,鐫刻著中國電視劇不斷實現審美超越和文化自覺的蹣跚步履,更昭示著中國電視劇的可能性走向與必然選擇。而本
屆「飛天獎」獲獎作品即是研究中國電視劇可能性走向的鮮活例證,粗略歸納起來,有三個方面的「必然性」。
努力實現思想真實與藝術真實和諧共振是中國電視劇的必然走向
思想真實和藝術真實是和諧統一且並行不悖的,思想真實是藝術真實的基礎,藝術真實是思想真實的升華。古往今來好的藝術作品往往是思想性與藝術性並重和相互輝映的結果,也是將真、善、美的思想高度融合併有機統一的結果,兩者之間的和諧共振是包括電視劇藝術在內一切藝術形式的最高境界。縱觀本屆「飛天獎」的獲獎作品無不是思想真實與藝術真實和諧共振的結晶體。
譬如,獲獎作品《靜靜的白樺林》、《金婚》即是典型例證,前者充分調動電視劇藝術特有的審美規律將兩代知青紮根基層、奉獻農村、成就理想的歷史真實生動而逼真地呈現出來,可以說思想的、歷史的真實是該劇震撼觀眾的基礎,電視劇本體語言的精湛運用是作品實現藝術超越的保證,兩者的和諧統一讓該劇從同類農村劇中脫穎而出。後者,在近半個世紀家庭婚姻生活的日常性中反映和洞悉婚姻的本真面貌。倘若說家庭是社會的細胞,那麼家庭生活的褶皺就是一個民族的私人日記,透過男女主人公風風雨雨的50年,折射的不僅僅是一戶家庭的悲歡離合,更是社會大風雲與家庭小氣候相互激蕩的一部社會變遷史,中國家庭的原貌和底色在思想真實與藝術真實的和諧共振中演繹得淋漓盡致。
由此可見,電視劇創作必須堅持思想真實與藝術真實的和諧,這是中國電視劇的未來,也是真正實現電視劇藝術引領與超拔作用的動力。
精準把握時代前沿脈搏與民族審美訴求是中國電視劇的必然歸宿
藝術作品是時代與民族之子。一個時代群眾的思想與趣味,決定和呼喚著藝術家及藝術本身的思想與趣味,一個時代最好的藝術作品,是特定時代的思想感情與特定民族的審美習慣雙重選擇的結果。電視劇藝術也不例外,好的電視劇藝術作品既需要特定精神生態的陽光雨露去滋潤,又擔當著滿足時代群眾思想與趣味需求的補缺功能。
如獲獎作品《潛伏》和《士兵突擊》的成功,與其說觀眾被劇中撲朔迷離的懸疑故事、引人入勝的成長故事深深吸引,不如說是被信仰的力量、信念的堅守這一帶有鮮明時代印記與民族認同的審美超越所震撼和徵服。在商業文化的浪潮中,個體生命的信仰缺失遮蔽了盛開著的理想與信仰之花。呼喚和期盼信仰的力量和信念的堅守就成了這個時代的一種集體性渴望與群體性焦慮,對「不拋棄、不放棄」精神的認同,實質上是個體生命的一種「久旱逢甘雨」的自我確證與自我救贖,而《潛伏》與《士兵突擊》帶來的正是當下最匱乏與最稀缺的思想與趣味,所以說時代與民族選擇了它們,它們滿足和補足了時代需求。
又如獲獎作品《闖關東》,該劇一方面在家族史與社會史的交織中迎合了觀眾渴慕的諸如「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愛國如愛家」、「苦盡甘來」等具有民族特質的審美期待與審美心理;另一方面該劇的走紅實質上是觀眾對自信、自強、不屈不撓等民族精神本質的深情回望,是中華民族集體命運的一種鏡像觀照,從中汲取的是驅動我們這個古老民族走向偉大復興的寶貴的精神動力與精神資源。雖歷經戰亂、災害、遷徙等艱難險阻,但「自強不息、厚德載物」的民族精神本質並沒有改變,而且依然是我們今天戰勝一切困難,走向新生的精神支柱,這抑或是《闖關東》引人注目的深層原因所在。
再如以《周恩來在重慶》為代表的重大革命歷史題材劇也是藝術家把握時代前沿脈搏與民族審美訴求的生動體現。該劇運用「宏大敘事」與「日常敘事」相融合的審美方式,於日常性和瑣碎性中,生動傳達和宣告了共產黨執政的歷史必然性和現實可能性。總之,精準把握時代前沿脈搏與民族審美訴求是中國電視劇的必然歸宿。
塑造典型人物形象與編織精美故事是中國電視劇的必然選擇
電視劇藝術天生就是人物的藝術,缺少典型人物的電視劇形同一潭死水,在觀眾的心靈湖面上不會激起半點波瀾。這裡的典型人物並非我們過往強調的高大全的人物形象,而是具有「一定的階級和傾向的代表」,是「特定時代一定思想的代表」,是普遍性與個性之間的融合與統一,他們集中體現了某種歷史的本質特徵。而且,人物是故事的歷史,這種典型人物不是被概念化、機械化地搬演,而是藉助精美的故事情節生動地、積極地且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來的。
本屆「飛天獎」獲獎作品中這樣的典型人物與精美故事令人目不暇接。讓人印象最深的當數《士兵突擊》中的許三多這一人物形象。許三多是中國版的阿甘,他既有出生微寒、愚笨的一面,又有善良、勤快的一面;既有失敗、孤獨、被人忽略的一面;又有永不放棄的堅韌和執著的一面;既有悲劇的一面,又有喜劇的一面。這些多維視角即構成了許三多性格的豐富性與複雜性。更為重要的是許三多性格中的無奈、無助、庸常、責任、堅守恰恰是我們生活中某一個側面的剪影。如此看來,我們每一個人都是許三多,許三多就有我們自己的影子,他集中代表了平民階層的成長軌跡,這樣的人物形象正是普遍抽象性與具體特殊性的統一。更為可貴的是,創作者將許三多性格的變化與故事情節的發展進行了完美的融合,將他的成長置放到父親的野蠻教育、班長的幫助、七連長的精心培養等一個個生動有趣的故事情節中去自然地表現出來,緊緊圍繞「人物是故事的歷史」這一藝術命題去創作,該劇在中國電視劇史上具有範本的意義和價值。
倘若說《士兵突擊》塑造的是一位和平時期平凡的典型人物,那麼《潛伏》刻畫的卻是國難當頭中「群雕性」的人物群像。《潛伏》中的餘則成、左蘭、翠平、地下黨廖三民等等藝術形象,他們皆是為信仰而來,又為信仰而去的,信仰的的確確構成了他們性格的主要基調。這些典型的「群雕」集中代表了特殊時代先進人物的思想傾向與精神追求,某種意義上講,具有歷史本質性的真實。而且故事設置採用大故事套小故事,大懸念裡面穿插小懸念,讓觀眾欲罷不能。敘事的重心不斷下移,在娓娓道來中裹挾著許多人生的哲理與感悟,在不知不覺中將觀眾帶入了一個個迷宮般的故事叢林中。而人物的性格就在一個接一個的懸念和曲折中逐漸活起來以至躍然於螢屏之上。
不僅如此,獲獎作品諸如《北風那個吹》中的牛鮮花、《春草》中的春草、《喜耕田的故事》中的耕田等均是中國電視劇藝術畫廊中不可多得的優秀藝術形象。所有這些,都源自創作者藝術思維與文化自覺上的探詢與創新,只有緊緊抓住典型人物和精美故事這兩個電視劇的基本要素,中國電視劇在未來的徵程才會更加步履矯健。
第27屆「飛天獎」雖然落幕已久,但是由獲獎作品所引發的思考或許才剛剛開始。基於此,去探討和研究中國電視劇的可能走向和必然選擇,其價值與意義不可小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