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字的起源太早了,早到還在人神共存的年代,古老的傳說就已流傳開來——倉頡造字鬼夜哭。文字的誕生足以感天動地,而文字的傳承與弘揚伴隨著文明的發展,歷盡滄海桑田。
現存最古老的成體系漢字是甲骨文,甲骨文是原始象形文字。文字大都一樣,無論表音文字還是表意文字,起源大都是圖畫。語言文字在人類文明中出現的順序,並不難加以想像。試想一下,一個人的成長過程,最先,學會的肯定是說話,自此就有了明確表達自我意識的第一種方式;然後,會經歷一個通過畫畫來記錄自己情感的過渡階段;最後,隨著年齡的慢慢增長,才會逐漸掌握更加抽象更加細膩的文字。

畫畫被用來作為描述事情的方式,基本是出於人類的本能,而且還能夠引發共情。在沒有嚴格統一的規則,每個人都能信馬由韁的自由發揮,而又不失大意。只要不是一個奔放到鶴立雞群的靈魂畫手,大家都能明白圖案傳遞的大概意思。而且,在最原始的社會,想來做一個靈魂畫手也十分不易生存,傳遞了錯誤信息,搞不好一個參與圍獵的忠臣,就變成了製造己方團滅慘案的反賊。
但畫畫也是有很大問題的,一是畫畫效率低,在得到公認的抽象簡筆畫出現之前,畫畫這種存在肯定是畫得越詳盡越好,結果就是筆畫繁多,不管往哪裡寫哪裡畫,他都費時費力。平時吃飽喝足做個流水帳記錄下悠閒時光,倒還無所謂。問題是,對於一個合格的原始人來說,爭分奪秒地在叢林法則下進行荒野求生,才是唯一的生存模式。每天都要為了填飽自己及其他人的肚子疲於奔波,四處採集狩獵,難得有休閒時間,還得預備著各種說來就來的緊急關頭。等到了那會兒,時間可不是什麼金錢不金錢的,而是生死一瞬間。二是畫畫能傳遞的信息有限,對於有實物的照著畫就可以了,但是隨著語言的豐富,文字需要應付越來越多的抽象字詞,這可就難辦了。社會在發展,原來的圖畫已經難以滿足人民生活群眾更好生存的需要了,怎麼辦?抽象靈魂畫手們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到了施展拳腳體現人生價值的時候。原始畫畫之後,成體系的文字出現也水到渠成、瓜熟蒂落。
文字雖然出現,距離它的普及,間隔幾千年,這就造成了一個殘酷現實的長期存在——識字與否成了鑑別一個人是否有文化的標準。此處應該出現一則蘇聯笑話了,原文照搬:
作家應徵入伍,列隊開始編班。班長問:「你念過書嗎?」作家立刻驕傲而自負地說:「念過。我念過中學,而且在大學取得3個學位,還有寫作……」班長望他一眼,點點頭,手中高舉一塊橡皮印章在他名下蓋了:「識字」。
就像我國,除了部分老少邊窮地區,其他大多數地方,文盲已經罕見了,不過這也是建國之後才發生的歷史性大事件。為了漢字的普及,國家是真的下了大力氣,一面開展了聲勢浩大的全國性掃盲運動,另外一面還推行了漢字簡化。話題再扯回來,文字的傳播為什麼就這麼老大難呢?歸根結底還是一個經濟基礎的問題,就像三四十年前,一個仍未走遠的年代,人們年少失學的情況還普遍的存在,都是因為一個無奈的原因,經濟條件不允許。即使在連溫飽都難以保證的年代,人們也不會不知道讀書識字的好處,可是吃上飯並活下去的問題更加迫切。對於絕大多數家庭來說,讀書重要,但是活著更重要,活得好與活著兩個選項放在一起,不是勝率平分秋色的選擇題,而是近乎於答案唯一的判斷題。
時至今日,大學畢業生人數一年高過一年,人數激增的結果顯而易見——大學生越來越不值錢。短短二十年不到,大學生已經從天之驕子的香餑餑,徹底沉淪為廉價勞動力,甚至有些保潔崗位都明碼標價要求大學學歷了。乍一看來,這真的算是教育的黑暗時代了,但稍微深挖一下,這是國富民強的一個側面證明——多一個大學生,就意味著一個年富力強的青年人不僅要完全脫產,在這期間還要源源不斷地進行資源投入,而這,對於一個掙扎在溫飽線生活水平的家庭來說,是不可承受之重。短短的三四十年時間,掃盲任務和培養大學生兩大任務,從靠舉國之力支撐才能支撐的民族希望大事業,變成了絕大多數家庭都能完成的家庭幸福小目標,我們的教育確實駛入了前人夢想中的星辰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