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圖來源@視覺中國
5月初,平安好醫生APP剛剛上線了名為「健康衛士」的新產品,卻讓一家創業公司「憤怒」了。
這家叫做雪揚科技的人工智慧企業,對平安好醫生提出了「不正當競爭」和「侵犯商業秘密、侵犯技術秘密」的控訴,並稱已啟動法律程序。
雪揚科技方面對鈦媒體App表示,5月8日平安好醫生上線的前述「智能手錶」產品,與該公司的安頓產品極其相似。「宣傳圖文也高度雷同,產品 Slogan 都一字不換照搬。」 雪揚科技相關人士說。其還提供了涉嫌「抄襲」的證據——幾個月前,平安好醫生曾以合作名義獲得了公司核心產品——「安頓」預警手錶的私密技術文檔和宣傳素材。
雪揚科技還對多家媒體披露了細節,即平安好醫生首席創新官陳衛俊及相關產品負責人餘紅豔曾到雪揚科技交流,因此,雪揚科技認為陳衛俊團隊以交流合作為名,「騙取了技術文件、抄襲產品」。
針對雪揚科技的「抄襲」指責,平安好醫生產品負責人餘紅豔公開對媒體表示,兩款產品外表可能差不太多,但是底層的晶片、算法都是不一樣的;她還稱,「健康衛士」的晶片是以色列進口的,「就像華為的手環和小米的手環,其實外貌上都是比較類似的。如果核實過了晶片、代碼、算法是一模一樣的,你才有權利說這個是抄襲」。
平臺好醫生通過其企業公關部門對抄襲質疑做出了回應,「沒有任何一行技術代碼源自雪揚科技」。
截止發稿,已在香港交易所上市的平安好醫生方面的回應只限於如下公告:
5月9日,有消息指相關公司對平安好醫生進行公開維權,作為港股上市公司,該傳聞受到關注。對此,平安好醫生第一時間予以否認:「平安好醫生健康衛士」是平安健康網際網路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我司)新上線的一款健康類產品,包括健康衛士手錶以及健康衛士APP。旨在通過實時監測用戶的心率、血壓、血氧等健康數據,建立健康模型並分析疾病風險,幫助用戶實時掌握健康狀態。1,平安好醫生健康衛士產品系自主研發,在研發過程中不存在任何侵犯其他公司商業秘密的行為。2,平安好醫生健康衛士產品沒有任何一行技術代碼源自該公司、核心晶片、核心算法也與該公司產品完全不同。3、對於誣衊我司侵犯商業秘密的行為、予以強烈譴責、並保留法律追訴的權利。
雪揚科技CEO馬劍飛在接受鈦媒體App採訪時表示,上述回應是「把大眾目光引向晶片、代碼」,但雪揚科技「並沒有起訴他們的智慧財產權(侵權),我們只是起訴他不正當競爭、涉嫌侵害商業秘密這兩項。」
「對方公告提到的這三樣(代碼、晶片、算法)我們均沒有提及,我們是指責平安好醫生不正當競爭,我們是指責他通過這樣的方式獲取我們的商業秘密,並且下載了大量我們的品牌素材直接使用。」
馬劍飛還對鈦媒體App表示,平安好醫生「健康衛士」這款產品的上線、對消費者的誤導,對其創辦的公司造成了傷害。
「其中最大的侵害是,不少經銷商、消費者看完(宣傳信息)後甚至以為平安好醫生健康衛士就是安頓,只是換了個名字,造成了極大的誤解。」 馬劍飛還稱,他決定提出起訴並公開此事,主要目的是為「消除誤解」。
5月12日,雪揚科技組織了第二場發布會,向包括鈦媒體等媒體再度重申了平安好醫生並不是簡單的抄襲,並向媒體提供了更多證據,試圖證明平安好醫生從技術原理、App界面開發與設計、手錶等都有抄襲他們旗下的產品「安頓」。
在創業者聲稱受到傷害,而平臺公司卻三緘其口。這是一個技術供應商與大公司進行技術合作的典型案例,鈦媒體圍繞「抄襲門」中相關的三大爭議點做了梳理:
焦點一:「抄襲門」之前雙方是否有合作關係?
馬劍飛5月9日已經在微博發布控訴,詳細地描述了被「抄襲」的全過程。
雪揚科技CEO馬劍飛微博發布長文控訴平安好醫生健康衛士抄襲
如微博所述,雪揚科技是透過第三方經銷商——上海合怡健康管理諮詢公司的法定代表人陳志剛,與平安好醫生進行了接觸。
馬劍飛向鈦媒體App回憶,當時是陳志剛主動找過來,想作為代理經銷商把安頓的產品推給平安好醫生。
「我們在2019年10月份,跟陳志剛籤署了在平安好醫生平臺銷售的銷售協議。11月,陳志剛帶著平安好醫生陳衛俊和餘紅豔來雪揚科技考察。平安好醫生方面要求必須根據他們提的問題進行回答,問題中就有涉及到技術原理。」
雪揚科技授權上海合怡在平安好醫生銷售產品協議(由受訪者提供)
一個未經證實的說法是,平安好醫生「曾在今年3月欲高薪聘請雪揚科技離職員工」;並「試圖購買雪揚科技內部員工通訊錄或產品算法邏輯。」 對此,平安好醫生方面表示,處於上市公司對外信息披露的嚴格規定,對涉及兩家公司合作與溝通上的事宜「無法透露更多」。
馬劍飛還表示,直至今日,平安好醫生平臺也從未按《經銷商合作協議》上架過安頓系列服務以及產品。
焦點二:雙方溝通是否涉及「技術原理」?
據馬劍飛的說法,在與餘紅豔和陳衛俊接觸後,為了向高層說明,雪揚科技給平安好醫生提供了十幾頁的PDF,中間涉及到關鍵的技術原理。
馬劍飛提供的與餘紅豔聊天記錄
對於這一質疑,餘紅豔在接受媒體採訪時表示自己的確拜訪過雪揚科技,雪揚科技也發過一個文檔,但該文檔就是產品介紹文檔,「產品介紹也不涉及核心機密,這就是正常的推銷文檔。」
但馬劍飛駁斥了這一說法,他表示,當時陳衛俊、餘紅豔二人對技術原理問的特別細緻:「他們一直問參數是怎麼來的。」
雪揚科技技術負責人白偉民表示,技術原理一定是雪揚科技最核心的競爭力,他解釋,平安好醫生是先拿到了安頓產品的技術原理,然後對App外觀進行反編譯,並且找到代工公司進行生產。
焦點三:安頓App或被反編譯
除了技術原理外,雪揚科技也再次向媒體列出了平安好醫生健康衛士App(第一版本)與安頓產品App界面相似之處。
除了樣式高度相似之外,頁面中水波紋部分也十分一致。
「要實現這樣精細的相似,一定是他們找到技術人員對安頓app的原始碼進行反編譯。這裡,我們可以明確的說,他們是反編譯得來的。不反編譯不可能這麼短時間做出來。」馬劍飛聲稱。
馬劍飛稱自己獲得的平安好醫生健康衛士app頁面的截圖來自陳衛俊朋友圈,而這兩個頁面樣式高度相似,水波紋部分完全一致。「陳衛俊先生把我微信好友刪除了,我是通過陌生人查看十張朋友圈截圖看到的。「
而在「抄襲糾紛」公開之後,平安好醫生健康衛士App IOS端進行了一次強更,並在官方微店反覆上架,頁面去掉了相似的水波紋。
「平安好醫生健康衛士App四周前更新的第一版是跟我們一摸一樣的,現在IOS引導頁上顯示的是已經更正的第二版。但我們已經對第一版相似的頁面進行了取證,並且在5月6日對證據進行了公證。」
馬劍飛在微博發布的平安好醫生健康衛士在官方微店下架的情況
白偉民補充到:「我們了解,他們只更新了一個皮,像『器官睡眠』、『淺寐』、『深寐』這幾個我們安頓自己想出來的用詞,他們在手錶上都沒有更新。」
除此之外,除了軟體層面,在硬體層面的採集器手錶上,雪揚科技也駁斥了平安好醫生健康衛士「自主研發」的回應。
雪揚科技稱,平安好醫生健康衛士由深圳鵬升創新通信技術有限公司代工,而且代工公司生產出的產品與安頓三代預警手錶高度相似。
「平安好醫生跟代工公司合作的證據我們也已經提交法庭。」
安頓預警手錶產品與App界面
鵬升創新產品圖,截圖自該公司官方公眾帳號
雪揚科技對鵬升創新股東趙東升朋友圈及視頻截圖,該公號同樣發布了事件相關內容。馬劍飛表示,這家公司的CEO發朋友圈稱2個月打造這款產品,但雪揚科技花了5年。
平安好醫生產品宣傳圖中的手錶產品
此外,雪揚科技表示,他們還發現平安好醫生健康衛士所使用晶片也並非以色列進口晶片。馬劍飛稱,平安好醫生也正在接觸雪揚科技的晶片供應商。
「平安好醫生晶片聲稱自己晶片來自以色列,但據我們了解,其實他們用的是臺灣原相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安頓用的臺灣UPI臺灣力智的晶片,因為我們知道原相不行,他們(平安好醫生)也在聯繫UPI。」
除了產品外,雪揚科技稱,他們在安頓後臺操作日誌記錄發現,有來自上海市的IP下載過文件,該IP位址是來自上海平安大廈(也已經作為證據公證提交),而下載的文件,就是安頓授權給供應商的產品圖片、資料等。雪揚科技認為,這就是4月30日/與5月8日平安好醫生健康衛士發布素材來源。
「只有代理商能在後臺能下(載文件),代理商是平安好醫生侵權的馬甲。」馬劍飛表示。
雪揚科技提供的安頓後臺操作日誌記錄
據鈦媒體了解,除了索賠5000萬,涉嫌抄襲產品立刻停止銷售外,雪揚科技還要求平安好醫生公開道歉。目前,雪揚科技已經向有管轄權的知產法院提交了起訴狀和證據材料。
「我們現在就是等待法院立案判決。」
鈦媒體也就該事件詢問平安好醫生,平安好醫生未予新回應。
創業公司該怎麼跟大廠打交道?
雪揚科技與平安好醫生之間的「抄襲」糾紛在網際網路行業並不少見,甚至大廠之間也過「相互借鑑」。(詳見鈦媒體前文:阿里再陷「抄襲門」,創業公司稱被騙;支付寶小程序尷尬開場,就抄襲微信道歉;小米空氣淨化器被指抄襲,真相如何?)
有核心技術的中小企業,該怎樣跟大公司做生意?
一位不願具名的法律界人士直白地鈦媒體表示,在與大廠的「交往」中,創業公司就是屬於弱勢地位,除了保護好自己的核心技術外,沒有別的辦法。
另一位律師也向鈦媒體表示,目前還不知道雙方分別的證據情況,最終結果還是要看法院判決。
「創業公司更多工作是要在前期預防階段做的,一旦出了這種問題之後,維權是很難的。」
他表示,創業公司與大廠之間本身存在地位不對等,創業公司體系、制度都相對不穩定,很多制度不夠完善,靠的就是技術創新,核心技術是創業公司創業期間最重要的資產。創業公司必須要重視核心技術保密工作,最好在公司內部建立相關的規章制度,另外在對外與大廠合作時,尤其要做好保密性工作,在前期就建立起相關制度。
具體而言,創業公司可以「籤訂保密條款、協議等,對外披露的內容也要約束好範圍,包括雙方接觸人、使用用途、範圍,這樣一旦發生問題也能追究到雙方的違約責任,通過法律將能保護起來的東西先保護起來。此外,資料交換渠道是否規範化,也直接影響到商業合作證據材料的留存。
而雪揚科技為什麼輕易就將核心技術原理透露給了平安好醫生?
馬劍飛表示,由於平安好醫生一直透露出「不屑於」生產這樣產品的意願,甚至還透露出會收購或投資雪揚科技的意願,才交出了這份PDF。他透露,雪揚科技也已經將該文件公正為證據提交給了法院。
「我們剛開始就沒想過被抄襲,他們剛開始來的時候說不會自己做這個事情。我們還調侃他們,要做這個得需要三年的時間。我們很歡迎(同行)來跟我們競爭,做同樣的事情,但不要是以這種形式。」(本文首發鈦媒體App,作者 | 趙宇航,編輯 | 蔥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