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一篇《5年前節目中他首提引力波,遭嘉賓嘲諷,如今他們都欠他一個道歉》的視頻刷屏了谷哥的朋友圈。
視頻中只有初中文化,下崗工人身份的「業餘物理學家」郭英森5年前參加某電視臺娛樂節目的經歷引起了巨大的輿論爭議,有人抨擊當時對郭惡言相向的主持人和嘉賓態度蠻橫無知;也有人說,「鼓勵一個蒙著雙眼的人過馬路才是真正的惡」,「諾貝爾哥」郭英森需要的不是道歉,而是同情與心理治療。
這個社會的複雜就在於,真相與謬誤往往是以多重事實的狀態糾葛在一起,導致從任何單一維度去看,都能得出是簡單的是非判斷,從而引發情緒化的立場爭議。
在谷哥看來,圍繞郭英森及這個娛樂視頻的輿論之爭,其實反映和提出了幾個關於科學創新的嚴肅社會問題,對於立志要做世界創新之谷的光谷而言,也值得深思。
——谷哥
我們生活在一個娛樂至死的時代。一切嚴肅的社會問題都被娛樂化和淺薄化,公共輿論也總是被娛樂化的、非黑即白的簡單道德情緒判斷所左右。
在一個娛樂性電視節目裡,在一群娛樂化的公眾人物面前,用娛樂化選秀的方式去展現科學與思想的創新,本身就是這個時代的荒誕。
有人事後評論,「科學不是選秀,你背誦幾個專業術語,配上夢想的翅膀,講一下沒錢的苦難經歷,就一夜間感動中國了?你以為你在參加好聲音嗎?」
但是把科學變成選秀的並非郭英森,這不是他的錯。
節目方讓郭英森上臺選秀,顯然不是出於對科學創新精神的尊重與推崇,也沒有從專業角度審視過郭的理論是否具有創新和推廣價值,更不是希望用節目幫助郭從個人妄想中走出來,回歸正常生活;而是抱著一種高高在上的審醜心態,利用郭挑起嘉賓的觀點與情緒的對立,製造爭議,最大程度提高節目收視率。
所以,讓郭英森站上選秀舞臺,把科學創新變成娛樂化的爭議話題,這本身就包含著節目方,包含著這個娛樂至死的社會滿滿的惡意。
節目根本不在乎郭要說什麼,主持人和嘉賓也根本不給郭充分表達的機會,他們需要的,就是一個初中學歷的下崗工人執著於科學理論創新的荒誕噱頭;無論這種執著是否構成妄念,都能利用換成節目的收視率和廣告費。
所以,這段視頻真正讓人反感的,不是郭英森的理論學說和人生追求多麼荒誕不經,而是這臺娛樂節目在短短十幾分鐘時間裡所滲透出來的,把科學創新娛樂化,靠貶損打擊他人人格來博取眼球的惡俗與缺德。
如果說郭英森是一個過於執著夢想的心理病人;那麼這臺娛樂節目中那些居高臨下,帶著自以為正常的優越感調戲嘲弄郭的人,其實病得更重,是一種精神人格缺失的病入膏肓!
這段視頻中,比科學創新娛樂化更深的惡意,是對郭英森學歷身份的歧視與嘲諷。
這也是節目視頻引發的輿論爭議最大的焦點。
整個節目,沒有給郭英森充分表達的機會,也沒有提供任何專業客觀的理性評判;整個節目的情緒立場,對郭的歧視與輕慢,不是源自對其理論專業程度的科學評判,而是來自對其學歷、身份的判斷。
看完視頻,觀眾無法從科學專業的角度了解郭英森的玄乎理論錯謬何處,「懸浮動力汽車」和「人類長生不老」是否是一種科學創新無法實現的妄想;直觀感受只有一個,就是郭英森的身份不符,學歷不夠;一個初中學歷,連自己都養不活的下崗工人,有什麼資格去研究高端物理理論,還幻想拿諾貝爾獎;因為荒誕,所以主持人和嘉賓可以盡情的嘲弄和奚落他。
正是這種群體性的知識與身份傲慢,導致節目出中那個耐人尋味的衝突細節:最後支持郭英森,給他留燈的三個人,都被貼上了「娛樂明星」的身份標籤,其中隱含著從郭英森那裡轉移過來的歧視與輕蔑,激怒了演員孫浩,爆發了戲劇性的嘉賓爭吵一幕。
在我看來,這正是這個娛樂節目最壞的地方。它赤裸裸的昭示和宣揚一種人與人的身份不平等,將科學與思想創新身份標籤化,視作一種身份特權,似乎對科學和思想創新的追求,只專屬於受過學校高等教育和專業學術訓練的少數精英,其他人根本沒資格思考和談論。
從方舟子的態度中流露出的,就是初中學歷、下崗工人的郭英森根本沒有資格思考和談論引力波、物質波、統一場這些高等物理學專有名詞的傲慢與輕蔑。
雖然事後,郭英森作為「民科」代表缺乏專業素養的一面被揭露和吐槽;輿論轉向不專業的「民科」是否應該受到批判,很多人以此佐證節目中主持人和嘉賓對郭英森的輕蔑態度沒有錯。
可問題恰恰在於,這檔娛樂節目至始至終就沒有在意過郭英森是「民科」還是「專科」;主持人和嘉賓聚焦的,始終是他的學歷、身份與生存境況;他們對郭的是非判斷,也僅僅源自於他的學歷與身份。
無可否認,科學創新確實存在專業壁壘,但它是否構成一種身份的壁壘?是否初中學歷和下崗工人,就沒有自學成才的可能,甚至沒有資格去思考、談論對科學與社會思想創新的追求?科學與思想的創新,是否需要一種學歷、身份的標榜與證明?
假如百年前,愛因斯坦以他發明相對論時的「專利局小職員」身份也登上這樣一個「娛樂化舞臺」,宣講他的引力波與相對論,是否也會遭遇和郭英森同樣的嘲弄與奚落?
從這個意義上講,與郭英森是否「民科」無關,這個娛樂節目表現出來的對郭的身份歧視,對其執著追求科學創新的嘲弄與人格貶低,所傳播的價值觀,都與創新的文化與文明背道而馳;它傳播的,是一種居高臨下、自以為掌握了真理的知識與身份的權威的傲慢。
這也是這個娛樂節目,對科學創新精神最深的惡意。
當輿論爭議的焦點,集中於郭英森作為「民科代表」是否應該被鄙視與批判時,在谷哥看來,真正需要思考和討論的,是如何理解「民科」這個特殊時代的產物。
就像今天的演藝明星被神化和偶像化,無數年輕人渴望唱歌一夜成名一樣;郭英森和民科們生長的年代,科學家是被神化的偶像,是他們從小仰望的理想範本;陳景潤、錢學森、華羅庚、鄧稼先……的傳奇故事,構成了他們對自我人生的想像。
正如郭英森形容自己是「科學愛好者」,這是民科們普遍認同的身份標籤;他們本質上,是一群不安於現狀,對世界懷有好奇心,對科學研究真正充滿興趣與熱愛的人;但同時,他們也是被傳統社會精英教育體系淘汰或排除在外的人。
郭英森在北大外面擺攤
「民科」這個稱謂,包含著知識精英充滿自我優越感的蔑視。這種輕蔑,根源於傳統學院化封閉式的社會教育體系所塑造的,一種知識與智識的信息壟斷,也就是方舟子所謂的「專業、系統性」的學術訓練。
在社會標準化的人才選拔體系中,考試和學費成為培養社會知識精英的門檻,將很多偏才(比如英語不好就考不上研)和家庭經濟條件不好的人擋在了成為高學歷精英、有機會從事專業科學研究的門外。
郭英森和「民科」們,大都是因為種種原因,沒能跨過門檻,成為這套人才選拔體系培養的知識精英。因為缺乏專業的知識引導和科學的思維訓練,不得不在一種沒有專業信息資源交流共享,也不被身邊人理解的封閉孤立的環境裡,孤獨追求個人愛好的「科學夢想」,所以,「民科」的不專業,是信息封閉導致的結果,他們也常常因為孤獨的壓力,過於執念而走火入魔,心生妄想。
很多「民科」因為窮盡心力研究「永動機」而遭到恥笑,但這不是他們的錯。他們追求科學創新與思想創造的執著精神,與專業的科學工作者並無二致。
本質而言,「民科」,是信息封閉、信息壟斷的前網際網路時代和傳統社會教育體制塑造的典型悲劇。
而在網際網路教育興起的今天,網際網路恰恰正在顛覆傳統學院教育體制的信息壟斷所製造的智識優越感。
當全世界最頂尖的大學課程資源都已經上網,知識正在被網際網路徹底開放和扁平化,科學創新不再是專屬於任何人的身份特權,這是一個知識人人平等,思想無限連接,萬眾創新真正可以實現的時代。
從這個意義上講,網際網路時代,「民科」不僅不應該被歧視,反而是一種社會趨勢。
因為,我們可以通過網際網路自由學習、交流和分享感興趣的任何專業領域的科學知識,然後到任何開放的眾創空間去尋找同行溝通交流,再通過開放的實驗機構去實踐和檢驗思想創新的對錯;
如此,科學家不再必須是一個全職從事的職業身份標識,科學創新也不再必須是某種職業的專屬特權,只要你是一個專業的科學愛好者,無論全職或業餘,都可以參與到科學的創新與創造中來。而實踐是檢驗真理的標準,當教育徹底開放,科學創新的專業程度,也不再需要通過標準化考試和某種學歷機構去認可。
可以預見的是,隨著網際網路帶來的教育平等,未來,專業化的「民科」可能會越來越多。而「民科」對科學創新的執著精神,不僅不應該遭到社會的歧視和嘲弄,反而應該被正確的引導和鼓勵。
解開蒙住「民科」的雙眼,引導和鼓勵他們勇敢去追求心中的科學夢想,才是對他們真正的幫助,而不是站在一旁對他們冷嘲熱諷,嘲弄他們對科學的朝聖。
在這個娛樂至死的時代,在這個人人被資本誘導沉浸於網路遊戲、娛樂節目和怎樣賺錢的時代,還有一群人願意仰望星空,把科學創新和思想創造當做人生意義去追求,還在思考如何超越這個時代,這難道不是這個時代的一件幸事嗎?
因此,郭英森和他所代表的「民科」所追求科學創新與思考的意義,即使不能被這個時代和身邊人包容理解,但起碼這種精神應該被肯定和點讚。
而對於身處光谷的我們,面對這場關於「民科」的輿論爭議,真正應該思考的,不是「民科」該不該被鄙視,而是如何跟隨網際網路時代的趨勢,去創立和建構光谷獨特開放的創新機制優勢,理解,鼓勵,培育和釋放「民科」的創造力,讓光谷真正成為「大眾創業,萬眾創新」,人人可以追求科學和思想創新,「民科勃興」的創新聖地。
文 / 老久
編輯 / 嘉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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