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永遠也不可能真正了解一個人,除非你穿上他的鞋子走來走去,站在他的角度考慮問題。」
—— 阿迪克斯《殺死一隻知更鳥》
我們一般很難搞清楚別人的真實想法。我們很少能對他人的想法,感受和意圖做出正確的判斷。除了我們沒有辦法真的用其他人的腦子來思考問題之外,我們對他人的判斷也會受到很多其他因素的影響,其中的一些我們甚至都意識不到。
這就是Naïve Realism。作為一個社會心理學名詞,它有一個讓人不太摸得清頭腦的中文譯名,叫樸素實在論。
釋義比中文譯名要好理解的多:人類傾向於認為我們是很客觀地看待這個世界的,而任何與我們意見相反的人,都是不理智的,無知的,有偏見的。
在這種理論下,人們傾向於認為自己的大腦像是一臺攝影機一樣,能客觀地記錄世界上發生的事情。如果你我都是攝影機,而我們拍攝的事情都是一樣的,那我們得到的結論也應該是一樣的。但事實上大腦並不是這樣運轉的,我們也並不能絕對客觀的看待這個世界,我們並不是攝影機。
舉個例子,或許你聽說過這個很殘忍的實驗。參與實驗的兩人分別扮演「老師」和「學生」的角色。「老師」和「學生」被安排在兩個相鄰的房間裡,他們看不見彼此,但是卻可以聽見對方的聲音。
實驗內容是,「學生」被要求答題,如果答錯了,「老師」需要親自按下按鈕給予他電擊懲罰,來看看能不能提高「學生」的學習能力,而且電擊量是上升的,從最開始的15V到450V。
實驗角色是通過抽籤來決定的,看起來隨機而公平,但實際上,真正的實驗者只有一位,另一位是工作人員假扮的。抽籤時,兩張籤其實都是「老師」,而那位工作人員會主動說自己抽到的是「學生」,實驗者便會作為「老師」參與實驗。當然,這個實驗裡也並沒有發生真實的電擊。但從實驗者的角度來看,是真實的。
「老師」每一次按下按鈕後,也會聽到「學生」給予相應的反應,這都是提前錄製好的,從最開始小聲的呻吟到後來大聲的慘叫。在150V的時候,「學生」會發出「我不想參與了」「快放我出去」「快停止」之類的聲音。而在300V之後,你就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了。實驗是想觀察,在電壓增加到什麼程度的時候,實驗者會主動停止電擊,並宣布要退出實驗。
聽起來非常殘忍。但真實的結果是,有68%的人堅持到了最後,達到了超過300V的電壓,也有少部分的人在255V的時候放棄了。
聽到這裡你或許忍不住會想,這些參與實驗的人也太殘忍了,會用冷血,無情,不道德之類的詞語來形容他們。而且,畢竟如果真的因為電擊殺死一個人,是要因此而坐牢或槍斃的,這是非常不理智的行為。或許也會想,如果是我自己來參與這個實驗的話,肯定不會堅持到最後,應該會很早就出於不忍心放棄這個實驗。
這就是Naïve Realism在從中作祟。你並不了解對方所處的環境,而僅僅是出於自己的主觀想法對他人的行為作出判斷。因為對方作出的行為與你所認為該做出的行為不同,所以認為對方是不理智的或是冷血無情的。而此時,你也並沒有認為你的這個評判,其實是受到了自己主觀想法的影響才做出的,或許還會覺得這個評判是一個相當客觀的評價,他們就是一群非常冷血的人。
但事實上,如果你自己參與到這個實驗中去,很大概率你也會和他們產生相同的結果。這是「滑坡效應」。人們對於行動中細小的變化很難察覺。如果每次電壓只是增加5V,那人們就會覺得,「啊,只是5V而已,沒有關係」。到了後面的時候也會覺得,「既然已經有這麼多了,那麼再加上5V應該也無所謂吧」,於是一直往上增加。在開始時你或許還會認為自己是有底線的,但到了那條線邊緣的時候就會開始動搖了。
在沒有完全了解別人所處的情景,受過的教育,經歷過的事情的情況下,貿然對另一個人的想法或性格加以猜測和評判,其實都是不夠客觀的行為,也是非常冒失的。
在《了不起的蓋茨比》的開篇,作者提到他的父親給他的忠告:「每當你要批評別人的時候,要記住,世界上不是每個人都有你這麼好的條件的。」
每個人的受教育水平不同,經歷過的事情不同,基本的道德觀念也並非是與生俱來的東西。在對他人做出評判的時候,請多思考一層,以免誤會別人。
參考文獻:
1. 維基百科,「Naïve Realism」
2. UCLA社會心理學公開課
3. Stanley Milgram,《Obedience to Authority》
4. 哈珀·李,《殺死一隻知更鳥》
5. 菲茨傑拉德《了不起的蓋茨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