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6月23日,英國數學家安德魯·懷爾斯在題為《橢圓曲線、模型式和伽羅瓦表示》的講演中,證明了困擾數學界長達三個半世紀的費馬大定理。很多人可能不知道伽羅瓦是誰,5月最後一天就是這位過早凋謝的數學之花的去世紀念日。
法國數學家埃瓦裡斯特·伽羅瓦1811年誕生在巴黎郊外,12歲進入巴黎路易大帝皇家學院,開始對數學表現出興趣和才華。1830年熱血的伽羅瓦投身法國革命,聲稱「如果需要一具屍體來喚起人民,我願獻出我的」,並為此兩次被捕。遺憾的是,這位優秀青年不是因他所熱愛的革命和數學而死,卻死於一場未必值得的情愛——為了一個他所愛戀的女人,伽羅瓦與人相約決鬥,時間定於1832年5月30日。
在決鬥前夜,伽羅瓦對次日的戰局充滿悲觀,連夜寫出數十頁手稿,以記錄他的研究心得。在零亂潦草的手稿中,到處夾雜著伽羅瓦隨處插入的情感流露:「我沒有時間了」,「我沒有時間了」,顯露出他預知厄運臨頭的兇險暗示。後人認為,僅是這些篇幅寥寥的「科研遺囑」,就足以使伽羅瓦躋身歷史上最偉大的數學家之列。
5月30日清晨,伽羅瓦與對手相逢,相距25步用手槍對射。伽羅瓦應聲倒下,腸子被射穿。當他弟弟趕到時,伽羅瓦安慰道:「不要哭,我需要我的全部勇氣在20歲時死去。」第二天上午,伽羅瓦走完了他21歲的生命旅程。
伽羅瓦之死成為數學界一大憾事,後人提起時總會扼腕嘆息,甚至評價他死得愚蠢。但我們不能忽視這樣一個事實:科學家也是凡人,也有普通人的七情六慾;我們無法苛求他始終以理性和勇氣面對一切。為此我們不妨對比一下哥白尼之死,他與伽羅瓦死在同一個月的24日。
按照過去的說法,波蘭天文學家尼古拉·哥白尼推翻了宗教的「地心說」,創立了科學的「日心說」。事實上不能簡單地認為「地心說」不科學,當初託勒密在總結前人經驗完善「地心說」時,也經過了大量詳細的測量、運算和考證,「地心說」也是科學的結晶,只不過因其符合「神創論」為宗教勢力大加讚賞罷了。而哥白尼創立「日心說」的最初動機並非發現「地心說」與實測不符,而是因為「地心說」經年的謬誤已使它千瘡百孔,不得不加入諸多條件以彌補漏洞;而哥白尼堅持認為:世界是簡單的,一定能用簡單而優美的數學形式來描述。經過近40年的觀測和計算,哥白尼終於創立了「日心說」。哥白尼自然知道這記重磅炸彈會給自己帶來多大危險,一直不敢公諸於世。直到自己行將就木之時,哥白尼才敢拿出手稿付梓。1543年5月24日,哥白尼的不朽著作《天體運行論》印好,被送到久病不起的作者床前;一小時後,哥白尼終於無牽無掛地安然離世。
相比於義大利人喬爾丹諾·布魯諾,哥白尼走得算是沒有痛苦,頂多是在撒手人寰後任人評說罷了。而布魯諾則在1600年2月17日被燒死在羅馬的鮮花廣場。這裡還有一點需要說明:布魯諾遭此酷刑,一來是因為他支持「日心說」並比哥白尼走得更遠,二來是因為他與教廷在哲學觀點上的分歧和尖銳對立——不僅僅是為了捍衛科學真理。
假如說伽羅瓦死得愚蠢,哥白尼死得膽怯,那麼拉瓦錫死得甚至都有些卑微了。真是無巧不成書,拉瓦錫也死在同一個月的第8天。
法國化學家安東·羅朗·拉瓦錫是化學發展史上最重要的人物之一:把近代化學從「鍊金術」中分離出來;推翻「燃素說」,創建氧化學說;建立質量守恆定律等等。這些成就使拉瓦錫被譽為「近代化學之父」。拉瓦錫也曾為此自豪:「我的理論已經像革命風暴,掃向世界的知識階層。」
然而拉瓦錫本人卻不幸被另一種革命風暴擊倒。1768年,年僅25歲的拉瓦錫在成為皇家科學院院士的同時,當上了一名包稅官;他向包稅局投資50萬法郎,承包了食鹽與菸草的徵稅大權,實際上就是「買官斂財」。結果在18世紀末的法國大革命中,拉瓦錫成為被革命對象,送上斷頭臺。當拉瓦錫向人民法庭請求寬限幾天執刑,以便整理自己的化學實驗結果時,在當時過激的革命狀態下得到如是回答:「共和國不需要科學家!」
據說在斷頭臺上,拉瓦錫作了平生最後一項實驗。當時有人爭論斷頭機行刑時人在身首分離後還能存活多久,於是拉瓦錫答應在鍘刀落下後儘量眨眼。1794年5月8日,行刑後的劊子手提起這顆偉大的頭顱計數,說拉瓦錫至少眨了十一下眼。
挖掘和揭示這些歷史事實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希望澄清史實,還科學家以本來面目。我們沒有必要去神化科學家,因為即便洗盡鉛華之後這些科學家的形象依舊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