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子仲尼篇》續:道家的修行
每一種文化的形成,都少不了兩個方面,一是時間的積累,二是實踐和磨礪,有的文化會變得越來越圓滿,有的文化猶如流星划過天際,只留給後人一些想像。
春秋戰國時期的諸子百家,是那個時代自成一家的人之總稱,包括:孔子,孟子,老子,莊子,列子,關尹子,鄧折,公孫龍,墨子,鬼谷子,孫子,惠子,韓非子等。
後人根據他們的學說和師承進行分類,道家,儒家,墨家,兵家,名家,縱橫家,法家,陰陽家,雜家,農家。佛家是舶來品,在中國肥沃的文化土壤裡生了根。學的多了,慢慢會發現列子思考的規律,理解起來也會慢慢清晰起來。
原文:
陳大夫聘魯,私見叔孫氏。叔孫氏曰:「吾國有聖人。」曰:「非孔丘邪?」曰:「是也。」何以知其聖乎?」叔孫氏曰:「吾常聞之顏回曰:『孔丘能廢心而用形。』」陳大夫曰:「吾國亦有聖人,子弗知乎?」曰:「聖人孰謂?」曰:「老聃之弟子有亢倉子者,得聃之道,能以耳視而目聽。」魯侯聞之大驚,使上卿厚禮而致之。亢倉子應聘而至。魯侯卑辭請問之。亢倉子曰:「傳子者妄。我能視聽不用耳目,不能易耳目之用。」魯侯曰:「此增異矣。其道奈何?寡人終願聞之。」亢倉子曰:「我體合於心,心合於氣,氣合於神,神合於無。其有介然之有,唯然之音,雖遠在八荒之外,近在眉睫之內,來幹我者,我必知之。乃不知是我七孔四支之所覺,心腹六藏之所知,其自知而已矣。」魯侯大悅。他日以告仲尼,仲尼笑而不答。
【文章分解】
「陳大夫聘魯,私見叔孫氏。」古代國與國之間的遺使訪問叫做「聘」,大夫是古代的官品,世襲,有封地。國君之下有卿、大夫、士三級,陳國的大夫到魯國訪問,私下去拜會了叔孫氏,叔孫氏是魯國的三桓之一,古代的外交官也是多有私交的。
叔孫曰:「吾國有聖人。」曰:「非孔丘邪?」曰:「是也。」「何以知其聖乎?」叔孫氏曰:「吾常聞之顏回曰,孔丘能廢心而用形。」叔孫氏說,你有沒有聽說過,我們魯國有位得道的聖人。陳國大夫說,你是說孔丘嗎?叔孫氏說:是的。陳大夫說:你怎麼知道孔子是聖人啊?通過對話,我們可以感受到人和人之間交流的氛圍,說的背後,帶著人和自我認可,自我炫耀,自我意識。
比如在生活中,我也會偶爾說一下自己的歷史,認識某個名人,中間無非是在自我肯定中增加了一些炫耀的成分,就好像叔孫氏。我們國家有個名人,有個聖人,你知道嗎?陳國大夫就問,說話要講根據,你怎麼判定的,你又不是聖人,聖人有什麼能力,有什麼標準,你檢驗過嗎?所以我們說話要講根據。我們班的感覺還都是比較客氣的,一對照,就能感受到各種心態。接下來叔孫氏說:我聽孔子的大弟子顏回告訴我,孔子能廢心而用形。今天要討論感受一個境界——廢心用形。
廢心,一個人不用心,什麼事都做不了。這裡的廢心是沒有雜念,能夠清清淨淨,沒有妄想、煩惱,無樂無悲,古人說無心是道,佛家叫做空。
關於心,可以談的很深入,很廣泛,所有的起心動念都在心上。我們的人生觀,價值觀,是非觀,都在這裡面,「有的人」「所有人」「沒有人」評判嫉妒,抱怨,迷戀等種種心態都在提示我們每個人的高度。
聖人的起點也是心,不是完整的心,居然是一顆「廢」了的心。
第二個是「用形」心廢了,但事情,身體,外在的行為都不影響。其實一個人的修養,也就是內在的定力和外在的表現,聖人也是如此看。
陳大夫曰:「吾國亦有聖人,子弗知乎?」 陳大夫說,我國也有一個得道的人,你知不知道?
曰:「聖人孰謂?」曰:「老之弟子有亢倉子者,得之道,能以耳視而目聽。」叔孫氏說,貴國的聖人叫什麼名字?陳大夫回答,老子有一個弟子叫亢倉子,得了老子的真傳,他能夠耳朵當眼睛用,眼睛當耳朵用。聽說上海有一個機構,開發孩子的特異功能,比如說,在紙上寫好字,用手一摸,不用看就知道,或者用耳朵一聽,就能感知到紙上的內容,按照陳大夫的意思,我們國家的聖人比孔子強多了,還有特異功能。
「魯侯聞之大驚,使上卿厚禮而致之。」後來叔孫氏和魯國的諸侯說了,魯侯知道了大吃一驚,這麼神奇,馬上派特使用上卿的待遇把亢倉子請過來。
「亢倉子應聘而至。」亢倉子來到了魯國,讓我們感受一下真實的世界。
「魯侯卑辭請問之。」魯候很謙虛,好像學生一樣向亢倉子請教,怎麼做到耳朵看眼睛聽呢?
亢倉子曰:「傳之者妄。我能視聽不用耳目,不能易耳目之用。」亢倉子說:那是別人亂說的,我沒這個本領,我能夠看,能夠聽,不用耳朵和眼睛,但眼睛還是眼睛,耳朵還是耳朵,不能夠調換來用,這兩個感官的技能我不用,也能看能聽。對於自己不明白的東西,往往是傳言和流言的聚集地。
魯侯曰:「此增異矣。其道奈何?寡人終願聞之。」魯候說:這更厲害了,比我剛才知道的還高明,你能做到不用耳目就有耳目的功能,其道奈何,這道術是怎麼一回事,寡人實在想聽聽。
亢倉子曰:「我體合於心,心合於氣,氣合於神,神合於無。」亢倉子開始講道家的修煉原理。 第一步「體合於心」字體很簡單,內容不簡單,我們都有自己經驗,這個伴我們生長的身體和心並不是那個配合的。思想,動作,做事情,寫東西,說話,經常會有錯誤,因為心和身體的感覺不能合一,有人身不由己,有人心不由己,這四個字研究起來,有經驗心理學,行為心理學,醫學,科學等各方面。
我們感受一下亢倉子的修煉:
1.亢倉子說第一步修養到身體與心相合,也就是感覺和知覺合一,每根毛髮都很靈敏,在中國的道家和佛家,內功打坐工夫,初步就是達到知覺與感覺合二為一,專一到每一點都清楚,坐在這裡,對身體以外的都能感受到。
2.第二步是「心合於氣」我們這本書的作者列子做到了,列子可以御風而行,就是在空中飛行,因為這個我們都沒修煉過,所以就借用一些看過的《混元一氣功》裡的一些說法,古人學內功,靜坐,止觀,感受自己的呼吸,呼吸是有聲音的,叫風,慢慢修煉到沒有呼吸。整個身體空靈,只有輕微的毛孔呼吸,這個時候就認識氣了。
3.第三步「氣合於神」不用氣了,只用精神,這個精神就是我們內心觀想而成就的境界,不用身體,不用氣,物質世界,可以用精神來變化。
4.第四步「神合於無」最後達到「空」,達到真空妙有的境界。後來道家歸納,「體合於心,心合於氣」就是煉精化氣,然後鍊氣化神,最後煉神化虛,粉碎虛空」,丹道派道家把人的「精氣神」稱為「上藥三寶」。
「其有介然之有,唯然之音,雖遠在八荒之外,近在眉睫之內,來幹我者,我必知之。」上面神合於無,這個無不是什麼都沒有,還有一個「介然之有」這個「介然之有」是什麼樣的「有」呢?唯然之音,輕輕一打,有一點聲音,雖遠在八荒之外,東西南北加上四個角,遠在天邊,近在眉睫之內,近在眼前,一點聲音動靜,都可以知道,定慧的境界,據說達摩面壁十年,達到禪定的境界,「聞蟻鬥如雷鳴」有一段時間,我一打坐就睡著了,還以為得道了,一睡就定住了,其實一睡啥都不知道了,人家修道,修的最後是什麼都知道。
「來幹我者,我必知之。」只需要衝著我來的,必定能夠察覺。
「乃不知是我七孔四支之所覺,心腹六髒之知,其自知而已矣。」到底是什麼讓他察覺到的呢,不是眼睛,也不是耳朵,不知道是頭部的七竅,還是四肢的感覺,是心腹神經系統,還是內臟的自然功能,可能每個人的生命都具有這樣的功能,只有自己不知道方法,沒修煉出來。
以前看過很多書,說什麼靈力,異能,神通,我們的精神有很多神奇的地方,和這個世界的溝通方法有些是我們自己也不知道的。但在這裡,亢倉子修煉的讓自己自然而然的具備了這個功能。
「魯侯大悅。他日以告仲尼,仲尼笑而不答。」亢倉子把修養的方法和魯候,魯候高興極了,他日和孔子見面時,和孔子說了,孔子笑了笑,也沒答話。
讀書時也曾聊到「置答」有些問題,沒法說,很難說,或者本沒有答案,解釋不清,找不到意義等;不管是因為什麼,一個人說話總是原因的,無緣無故的說,只會得罪人,或是顯得無聊。
孔子為什麼笑了笑呢,因為亢倉子做為聖人,離孔子的標準還有一定距離以前的羅漢道就和亢倉子的自我修煉差不多,這是一種理解。(不著相)
儒家是用心的文化,剛健。道家是隨心的文化,自然。佛家是無心的文化,空靈。
心 ,有心性 小時候修性;有心情,長大了要煉情;有心氣 ,慢慢形成一個人的氣質; 甚至精神上的浩然正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