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普通的一天,我用普通的釘釘,很普通地和同事視頻連線;打開普通的軟體,普通地購買生鮮;普通的AI在普通地檢測誰在發燒……」如果把紅遍全網的B站名曲《普通Disco》改編成2020版,或許就是這樣。
這種的日子放在十年前還很新鮮,現在確實只是「普通的一天」。
科技已經進入到我們生活的方方面面,正如支付寶首席AI科學家漆遠在好奇心圓桌派上說的那樣,人工智慧正在變成數字經濟生活的基礎設施之一,智能化服務對社會的助力真實可見,更多變化在未來的五到十年時間裡會大規模地發生。
AI該是什麼樣子?在頂尖AI科學家漆遠和雨果獎知名科幻家郝景芳眼中,AI更像是一個在努力成長卻不夠成熟的孩子,它前進的步伐,取決於「原生家庭」指引的方向,也有無數的人在為AI的向陽而生而奮鬥著。
昨天,各大直播網站發布了一場名為「好奇心科技」的圓桌對談。當一位科學家,一位科幻家,和一位B站人文類UP主,為人類與AI的將來聚到一起,他們在談些什麼?
人們提起AI,會想到科幻電影裡冰冷的機器人,會想到藏在手機裡的Siri,也會想到在抗疫過程中的一系列AI應用。它進化飛快,時時帶給人驚喜,有時也帶去意外。
那在中國一流的科幻作家眼中,現在的AI是怎樣的?
《北京摺疊》拿下雨果獎之後,郝景芳出版了以人與AI為主題的《人之彼岸》,把目光更多地投向AI的發展。她在圓桌現場強調,目前的AI在某一方面異常優秀,在其他方面卻不如小孩子,是一個「偏門的天才」。
正如她在《我們離超級人工智慧到來還有多遠》一文中提到的那樣: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人工智慧目前就像電影《雨人》中那類自閉的孩子,一眼就數得清地上的牙籤,能心算極大數字的乘法,背得下來全世界的地圖,卻答不出有關自己的問題。它只懂研究每秒300盤的棋路,卻不知道「我正在下棋」這件事。
深耕人工智慧領域數十年的漆遠有著類似的感受,他認為,現階段的AI更像是「一個嚴重偏科的孩子」。
支付寶首席AI科學家 達摩院金融智能負責人 漆遠
這種偏科首先表現在了跨領域、跨專業的學習上,它在某一知識領域會非常精通,但跳出這個領域就可能會有些傻。學圍棋和學英語,人可以同時學會,但一個已經學會下棋的神經網絡再去學英語,可能就丟失了原來的技能。
因此,多任務學習技術成為現在人工智慧的方向之一,漆遠解釋稱,這就像是學過圍棋之後去學五子棋,二者背後有很多可以相互借鑑的地方,這種類似的任務就可以讓AI通過算法把不同任務間共通的和不同的自動學習出來,提升完成每個任務的能力。
郝景芳的另一個身份是童行學院的創始人,兒童教育經驗豐富的她笑稱這種「把相近學科之間共通的思維能力拎出來教給AI」的做法,像是人工智慧界的「通識教育」。
AI的「偏科」,更體現在了「重數據學習、輕推理能力」上。
在郝景芳看來,AI通過大數據學會了如何找相關性,學會數學層面上的推理,但恰恰就不擅長與人類社會有關的推理。
假設現在有一個人被扇耳光了,在場其他人都會猜事發的原因,可能經常猜得八九不離,但AI未必猜得出來。因為像扇耳光的動作含義、雙方可能的關係,都屬於生活中積累下來的經驗,AI很難在這種生活情境中對日常的因果關係做出準確判斷。
漆遠也有同感。在他看來人工智慧如今最突出的表現之一,其實是用海量數據「堆出來」的強大記憶力,達到某種程度上的「見多識廣、學識淵博」。它能在「見過」一萬張貓臉圖片之後,順利識別出新的貓臉,就是記憶力的體現;但在邏輯推理能力上有所欠缺。
「就像那種被高考機器慣出來的孩子,學習了大量知識點之後,做題很快,但缺乏常識和基礎的情商。」漆遠說。
電影《Her》的「女主角」被設定成AI,她在男主角身上習得了更多知識,進化迅速,最後離他而去。
AI誕生以來,這樣的焦慮被呈現在各種科幻作品裡。本場圓桌的主持人,UP主「閃光少女斯斯」也由此拋出了一個「靈魂拷問」:
如果AI的發展速度超過人類了,它會拋棄我們嗎?
「(人與AI)應該是互惠共生的一種關係。」在郝景芳看來,這類似於動物與植物的關係,各自吐出二氧化碳和氧氣,實現碳循環;雙方在交互中可能會有一些小型衝突,但不會發生人類智能和人工智慧的整體性衝突。
她接著開出了「新腦洞」:隨著腦機接口等技術的發展,人類將會看到自己的數字大腦不斷地與AI發生數據交換;比起AI實體化「衝入」現實世界,虛擬人格與AI在虛擬世界中頻繁交互,共生於數字世界,這是未來的50-100年間必然會發生的一件事情。
左:第74屆科幻雨果獎得主 童行學院創始人 郝景芳 右:女性人物紀實節目《閃光少女》創始人 斯斯
漆遠給出了更確定的答案:「這種(人工智慧)俯視人類的感覺,在可見的未來裡,我認為不會發生——人和機器會在一起,定義一個共同的未來。」
當我們必將進入人與AI共生的時代,AI會從那個「偏科」的孩子長成什麼模樣?
在這兩位科學家和科幻家看來,人工智慧正在成為數位化生活的基礎設施,挖掘數據背後的規律,產生價值,通過不同場景服務於,對社會的智能化改造也會在不遠的將來裡大規模地發生,很多技術也在處在研發進行時。
郝景芳這樣描繪她心目中的未來人工智慧服務:像是每天早上你走進辦公樓,大門識別到你了,通知三樓的咖啡機,等你到了三樓就有一杯咖啡可喝,也準備好了一系列服務,並不見得一定要有一個兩條腿的機器人在門口迎接你。
漆遠對AI成長趨勢的研判就更「技術宅」一些,他首先提到AI會從純數據驅動,變成數據和知識推理的「雙輪驅動」。
正如前文提到的那樣,AI的邏輯推斷「短板」會被補上,能力更加平衡,人類的知識經驗沉澱為大量規則,將與算法一起讓AI變得更有「常識」和「情商」,會成為接下來的主要發展方向之一。
其次,是從隱私保護出發,試圖在確保數據安全的同時產生數據價值。
用人的身體打個比方,DNA是一個人最隱私的數據,這甚至比長相(人臉數據)更隱私。如果要解決很多重大疾病,繞不開理解和研究DNA——但矛盾也同時出現:如何在保護隱私的情況下,能夠產生和分析這種基因和RNA的數據,來開發更好的藥品和疫苗?
如何平衡隱私保護和數據使用,人工智慧學術界和工業界其實已經獲得了一些技術成果,隱私保護機器學習、共享智能、聯邦學習、安全多方計算等都與這一議題緊密相關。
支付寶AI就將共享智能技術,率先落地在業務敏感度頗高的金融風控場景。中和農信藉此大幅度提高了風控性能,把原來傳統的線下模式轉為線上自動過審,大規模提升了風控能力,8個月累計放款31.9億,授信成功人數44萬。
這類技術的思路,就是在保證各方隱私的情況下,將他們的數據價值提取出來,打破數據孤島,產生數據融合的大價值。
它的運行原理可以用羊吃草來類比:機器學習模型是羊,數據是草。過去某種做法是,羊不動,草被購買到中心;更安全的做法是讓草不動,讓羊動,也就是說模型去不同的草場去訪問,草不出草場,也沒有人知道羊吃了哪些草,羊仍然能夠順利長大。
第三大發展方向,是AI需要更「皮實」,必須成長為經得起攻擊的博弈智能體。
2020年是黑天鵝的一年,在數字經濟進一步推進的同時,黑產猖獗,造假升級,deepfake和內容風險……抵禦不同方向的風險,是AI大有作為的方向。在漆遠看來,不確定性正是這些風險爆發的關鍵之一,也是如今機器學習面臨的挑戰,
正如孩童長大成人,進入社會,要變得不再脆弱,任何一項技術在真正走向使用時也必須更可靠、更廣泛適用、更經得起打擊。而貝葉斯機器學習就是將不確定性和小概率事件的研究,和推理能力、理解能力結合到一起,實現對AI對抗攻防能力的提升。
漆遠所在的支付寶安全實驗室,開發了把博弈論和深度學習結合的智能攻防算法——這是世界上首次把深度學習引入博弈論,他們也藉此在德州撲克小實驗達成世界領先的水平。
同時,紅藍攻防這種「左右手互搏」的形式也納入了支付寶安全實驗室的日常AI演練,讓系統在對抗和錯誤中學習成長,做到在對手「魔高一尺」的時候,讓自己的AI「道高一丈」。
這些正在發生的技術變革,又對「人機共生時代」意味著什麼?
「AI就像是我們的朋友一樣,在幫助我們做判斷和輔助,成為了一個智能夥伴。」郝景芳提到,AI幫助大眾加固最基礎的「安全工事」,人機共生的前景會更開闊明亮。
對談的最後,漆遠與郝景芳談起了本場圓桌的名字:好奇心。
在他們眼中,好奇心是探索世界的初心,好奇心是探索過程中瘋狂運轉的大腦和釋放的多巴胺,它推著原始人向前進化,推著孩子去思考和學習,人類對自身和對所有外部世界的好奇都在推動所有領域的科學探索。
但只有好奇心,讓AI這些先進技術只會「向前衝」,可以嗎?
「沒有敬畏之心做底線,其實就沒有未來。」漆遠談到,一個科研者應有的價值取向,就是好奇心、敬畏心和普惠。
就像汽車有引擎,也會有剎車,路上會有紅綠燈,如果AI像引擎一樣在推動社會的發展,就必須有這些安全系統,否則就有失控的可能。
另一方面,AI本身又能夠提升安全技術,可以使安全「剎車」更智能——AI和安全,其實是相輔相成的關係。若沒有安全性和穩定性的保護機制,再迅猛先進的科技也不過是空中樓閣。
讓AI變得更有「常識」和「情商」,變得更尊重數據隱私,變得更平衡、更穩定、更抗打擊,其實也都是為了安全這同一個目標。
當假新聞層出不窮,當眼見為實不再有意義,技術能給人多少安全感,研發者的價值取向顯得尤為重要。
郝景芳感慨道,技術本身並沒有善惡之分,但技術能放大人性的惡,也能放大人性的善——就像一把菜刀,成為廚房好物還是成為殺人兇器,選擇權在人類手中。
人的成長有欲望的驅使,而人工智慧只有人類給它設置的「目標函數」。把「幫助更多人、服務更多、永遠不傷害更多人」都寫在目標函數裡,其實才是真正的共生。
漆遠認為給人工智慧設定好的目標函數至關重要,長遠而言,要把對人的善意和公正寫進去—而人工智慧的公平性研究也日益重要。這給目標函數就相當於一個公司的使命和願景,是他們馬不停蹄想要前往的目的地。
對漆遠和他所在的支付寶而言,這個目的地就寫著「普惠」二字。好奇心帶來探索,敬畏心帶來克制,兩方的平衡讓技術像自行車一樣平穩地向普惠駛去——科技發展至今,其實也沿著這條清晰可見的脈絡在行進。
他在圓桌中分享的一個案例,令我們印象深刻。
一位農民在自己50歲那年,迎來了生命中的第二個「大件」物品——一臺三輪車,第一件是家裡的19 寸老式電視機。
這輛價值一萬七千元的三輪車,花去了他信用貸款3萬元中的一大半,但他靠三輪車跑運輸,不僅把錢按時還上了,還改善了自己和80歲母親的生活。
這也只是中國絕大多數農戶的一個縮影。由於缺乏信用數據積累,沒有銀行流水、資產證明、抵押物等,他們被傳統的金融服務拒之門外,而支付寶一直在藉助科技的力量服務這些人群和小微企業們,踐行普惠金融的目標。
科技的善惡,其實並不由那些複雜的數據和計算,而是取決於它是否放大了人的善念,是否讓普羅大眾享受到了科技進步的價值,是否有科技力量落到實處,化作普惠這一盞燈,照亮他們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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