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很多地方都曾經發現過人類最早的打制石器。製造這些石器比語言出現的還早,大概距今250萬年前。這其中有一類很特別,有人管它們叫「手斧」。這些手斧有的被打製成淚滴形、有的被打制樹葉形,還有的被打製成圓形。
考古學家仔細研究了這些「手斧」,有兩個問題讓人困惑:
首先,這些「手斧」竟然沒有被使用(切削)過的痕跡;
其次,這些手斧的體積、重量,都不太適合做切削工具。即便用現在的眼光看起來,還是很美。
那麼問題來了,它們是工具嗎?—— 不,它們是那個時代的藝術品。
製作精緻的手斧表明了富有魅力的個人品質 —— 智力、精細的動作控制、規劃能力、意志力、獲得稀有材料的能力、背後有系統的供養的有閒者。這個匠人一定是部落裡不用為了果腹而整天忙碌的人。
有手藝的人,會對自己心儀的女人說:「來我的洞裡看看我新磨的手斧?」。幾十萬年前,這種吸引力就像一個漂亮姑娘對你說:「到我樓上喝杯咖啡?」一樣不可拒絕。
有手藝的人,就會獲得更高的地位和更好的繁衍機會。
這就是第一個造物的人,一個石匠。
此後的歲月,工匠的群體裡又出了木匠、鐵匠。人類儘管組織了更複雜的社會形態,但幾千年以來,人類的能力並沒有太大的變化。歐洲古羅馬時代(公元元年),人均GDP達到600美元左右。到了18世紀工業革命前,只增長到800美元 —— 1800年,幾乎沒啥變化,直到第一次工業革命。
而那之後,英國像開掛一樣,每一個人在國家和工業系統的加持下,相比沒有經歷工業革命的個體,就像神一般的存在。
據說在那個時候,同樣是紡紗,一個利物浦的珍妮相當於中國棉紡區1600個翠花。
19世紀40年代之前的英美,員工最多的工廠一直是紡織廠。有些紡織廠儘管組成了公司,但是繼續以合夥制形式運營。工廠一般有一個廠長,而廠長直接管理著工頭,工頭管理紡織女工。換句話說,按照今天的方式理解就是沒有管理層級。這個原因可能是因為紡織機的操作相對容易一些,紡織機一旦設定好就只能按照設定模式織布,因此工廠的組織形式也可以相應粗放一些。
現代化的紡織技術,最早是荷蘭人掌握的。英國從荷蘭工匠那裡偷師學藝,但是很快英國的工匠做出了很多發明,最初是飛梭和珍妮紡織機這樣高效率的紡織機械,但是很快工廠主們就發現動力不夠用了,於是水能、畜力,各種能想到的動力來源都用上了。
英國產業的發展到這時,動力成為了瓶頸,那時的英國有點像前些年的江浙,只要不種地養羊,都去開工廠。製造和貿易成為大英帝國的立國之本。
在這個呼喚英雄的窗口期,兩個大叔出場。一個是盯著開水壺蓋的詹姆斯.瓦特,一個是他的合伙人,幫瓦特賣蒸汽機的馬修.博爾頓。
這老哥倆,天作之合,性格互補:
瓦特24K技術理工直男,才華橫溢、邏輯思維優異,就是脾氣不好。
馬修天性樂觀,有激情、有毅力,只要他樂意,就能把陌生人處得像失散多年的異父異母的親兄弟。
其實最不被大眾了解的卻是這個馬修.博爾頓。
推銷一個東西最難的是把這個東西是啥、有啥用說明白。
據說馬修向英王推銷蒸汽機時說:
我在這裡賣的,是全世界的君王都渴望的
——力量,我的陛下。
大英帝國感恩這老哥倆對文明做出的貢獻,把他倆印在50英鎊的鈔票上。
世界首批「流水作業線」誕生在樸茨茅斯海軍部的「滑塊廠」,它比福特的流水線早一個世紀。
滑塊廠的」流水線「包括了專業化的工具機和裝有輪子的箱子,箱子的作用是把製品從上一道工序運到下一道。
在大航海時代,帆船必不可少的裝備就有木質滑塊。滑塊可以執行多種任務,從升降船帆到槍炮定位,數不勝數。那個時候一條74門大炮的戰列艦需要1000多個不同尺寸、不同形狀、不同類型的滑塊,每個滑塊有兩個或多個滑輪。
流水線帶來了幾個顯而易見的好處:
首先,它能讓10個沒有技能的人「一致地、迅速地、輕鬆地」生產以前需要110個熟練工匠才能生存的東西。
其次,「流水線」式生產竟然可以大大提高產品質量。優質滑塊讓海上運輸輕鬆、安全了很多。
最重要的是,值得驚嘆的並不是一臺一臺的機器,而是多臺機器組成的流水作業線「系統」。
「系統」比所有部件加在一起都更有意義,有了它,僱主就不再依賴傳統工匠,而是只需聘請一般人員加以培訓,用來製造、維護和操作機械設備。
製造蒸汽機卻要求熟悉技術、手腳靈活,維修機器也是,不懂技術,笨手笨腳的人無法勝任。18世紀的工匠所做的大部分工作是乏味的、重複的、不精確的。
直到世界上第一個現代意義上的工廠 —— 美國新英格蘭地區的斯普林菲爾德軍械廠。
軍械廠裡,有一個新出現的崗位:車工。
車床不像織布機。織布機一旦設定好就只能按設定模式織布。車床在操作過程中可以不斷改變操作模式。所以,車床需要有個聰明人一直控制著,就像駕馭烈馬一樣。
在所有的工業製成品中,軍械,尤其是槍枝,是使用時損耗最大的。在戰鬥中,槍械和使用者都經歷嚴酷的環境和敵人的炮火。一旦槍枝出現故障不能正常射擊將會造成巨大的損失。
很早就有人提出問題:既然都是槍,能不能用幾支損壞槍枝的好零件,拼出一支可以使用的槍?
這在當時,是一個非常「異常」的想法。這個想法,誕生了「可替換零部件」的思想。
1851年倫敦世博會上展覽的美國產品,「不僅優於他國產品,而且有個獨特之處——零部件經過了嚴格的標準化,可以互相替換,這樣隨機挑選零部件就可以組裝成完整的產品。」
零部件實現可替換性,對製造業乃至整個人類有三個重要意義:
首先,人們可以把生產備用的零部件儲存起來,這意味著各地使用的機器不用工匠就能維修。
其次,這也為後來的「批量生產」打開了大門,而批量生產就是首先製造幾千個相同的零部件,然後在流水線上組裝成機器或消費品。
最後,批量生產為大眾市場的創建提供了條件,而大眾市場則相應需要並依賴大規模分銷和廣告。
1880年之後的幾十年,美國製造系統蓬勃發展,史稱第二次(或者美國)工業革命。
至此,普林菲爾德軍械廠的思想被發揚光大。
第二次工業革命中,手動工具被工具機取代了。工具機也被叫做「工作母機」或「製造機器的機器」,由水或蒸汽提供動力,具有更高的精度。機器製造工、維修工、和操作工的技能替代了工匠的技能——產品質量大大提高了。
此後,人類的製造又經歷了電氣化、信息化,生產效率不斷提升。但另一方面,製造業的組織方式並沒有太大的改進,富士康的工人們依舊像100年前福特的工人一樣,跟流水線融為一體。
人類工人很多出力的工作被機器替代,但是很多細緻的、變化的、需要像幾百年前駕馭車床一樣的不斷改變操作模式的工作依舊存在,直到「人工智慧」可以替人做選擇。
第一代網際網路大約有10億臺計算機結網,第二代移動網際網路大約有50億臺設備,這裡包括計算機、手機和穿戴設備。而到IoT的物聯網時代,有人說這個數字會達到500億臺。
這是一個連接所有人和所有設備的時代。
這同時還是一個信息增加的速率大於能量增加的速率的時代。
在這個時代裡,傳統意義上的「工匠」或流水線上的工人都不再重要。
但同時會開放一種全新的職業:工廠數據科學家。
工廠數據科學家,就是在工廠中活躍的「數據科學家」。
「數據科學家「必備三種能力—— 「數據工程能力」「數據科學能力」和「數據管理能力」三項。
數據工程能力,包括製作IoT裝置等在內的收集數據、加工數據、進行整理的能力。
數據科學能力,是分析收集到的數據,提取語義,形成知識的技能。
數據管理能力,是根據結果制定戰略,基於數據說服經營者和現場,開展具體行動的技術。可以做到這一步的,可以成為工廠數據科學家。
與機器、人工智慧、物聯網、大數據、雲計算一起,「工廠數據科學家」將成為下一個時代的嶄新的存在。
參考文獻:《清教徒的禮物》《日本製造業內參:工廠數據科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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