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庚想要北上求學,除了學習深造之外,很大程度上是朝著北京的文物資料來的。只要能讓他飽讀這些珍貴的資料以供研究,就心滿意足了。他從沒有奢望過有朝一日能走進故宮,親眼看見那裡浩如煙海的珍貴文物,更沒有想到自己有機會能夠親自摹寫研究。
說起故宮人們都很熟悉,它是明清兩個朝代的皇宮,根據中國古代星象學說,紫微垣(即北極星)位於中天,乃天帝所居,天人對應,所以故宮又稱作紫禁城。1912年,清帝退位,根據當時臨時政府擬定的《清室優待條件》,末代皇帝溥儀被允許「暫居宮禁」,並且政府決定,將熱河行宮和盛京(瀋陽)故宮所有文物移至北京故宮。為了便於管理,臨時政府在1914年成立了古物陳列所,並派專人進行保護。
1924年,軍閥馮玉祥發動了「北京政變」推翻曹錕政府,並且帶領軍隊迅速佔領了北京,同時將皇室家族趕出了紫禁城。接著,馮玉祥將故宮改為北平古物陳列所,之後才成立了故宮博物院。因為故宮歷朝皇室的居住地,裡面的珍貴文物不勝其數,要進行專門的保護研究可以說是非常巨大的工程。只算故宮所藏的古器物就有很多,這些都需要分門別類地進行整理、鑑定、編目等工作,於是馮玉祥命令組織成立了辦理清室善後委員會」,主要就是負責清理皇室公私財產及處理一切善後事宜。而此時的容庚為北大研究所國學門研充生兼事務員。
它經過一段時間的準備,「辦理清室善後委員會「有了一定的組織和規模,他們制定並通過了《故宮博物院臨時組織大綱》,以此來規範委員會委員們的工作。大綱決定設立臨時董事會,並任命嚴修、盧水樣蔡元培、熊希齡、張學良、鹿鍾麟、許世英、梁士詒、吳敬恆、王正廷、于右任、李煜瀛等21人為董事,他們的工作主要是協議全院的重要事務。另外還設立了臨時理事會,任命9人為理事,他們的主要職責就是執行全院事務。並且大綱中規定,在故宮博物院下設古物館、圖書館和文獻館。同時任命李煜瀛為臨時董事兼理事長,任命易培基為古物館館長,陳垣任圖書館館長。
經過「辦理清室善後委員會」對故宮文物逐宮逐室地清點查收整理出了一份清點報告,記錄了117萬餘件文物。這些文物包括三代鼎彝、遠古玉器、宋元陶瓷、琺瑯、漆器、金銀器、金銅宗教造像以及大量的帝后妃嬪服飾、衣料和家具,等等。除此之外,還有很多圖書典籍、文獻檔案,等等。由於文物數量巨大,故宮博物院只能分門別類地組織專業人員進行整理。而這些專業人員大多是各大高校的教授等,尤其是北京大學的人員較多,其中表現出色的容庚也榮幸地加入到這個組織中來,並成為容庚這一生最值得炫耀的事。
面對著難得一見的珍貴文物,容庚喜不自禁,正是故宮裡的這些古器珍藏,對他一生的學術研究產生了巨大的影響。後來他在回憶起這段經歷時,說道:「故宮的珍貴古器和古器物資料,琳琅滿目,像海洋一樣的蘊藏豐富,開闊了我對古器物研究的視野。這些古器物就像磁鐵一樣吸引著我研究的熱情。」也就是從這裡開始,容庚一頭鑽進青銅古器研究領域,一發而不可收。
整理文物的目標就是讓人們看到歷史的輝煌,所以臨時政府決定將這些文物對外參觀開放。於是又經過一年的緊張籌備,在人們的熱切期盼下,故宮博物院終於在乾清門前廣場舉行了盛大的建院典禮,同時宣布正式對外開放。
由於在整理文物工作中表現出色,1926年民國政府內務部聘請容庚為故宮古物陳列所古物鑑定委員會委員,主要負責對故宮所藏的繁多的古器進行整理、鑑定以及編目等工作。因為當時所有的古物被放置在故宮的太和殿、文華殿和武英殿,而且還有從奉天(瀋陽)、熱河遷來文物,所以當時的所長周肇祥認為故宮所藏真偽雜糅,有必要對其進行鑑定。繼而設立了古物鑑定委員會,並且分成了書畫、金石、陶瓷、雜品四個小組,而容庚就被分到了他所感興趣也很擅長的古銅器鑑定小組。
當時的容庚在鑑定委員會中屬於最年輕的,雖然他此前對古銅器不是很熟悉,但他擅長金文,而這對古物鑑定具有很大的作用,可以通過文字辨別古銅器的年代及其真偽。容庚還是一位十分謙虛好學之人。委員會規定每周開一次全體會議,在會上大家可以就器物的形制、名稱、年代、真偽、銘文等問題各抒己見,互相交流,以便把工作做得更好,共同提高。而容庚從不把自己當專家,他總是用一種無知者無畏的態度去學習。他喜歡在會上與前輩們爭論辯駁,並非是因為他真的有理有據,而是想從爭辯中學到更多鑑別銅器的知識。
隨著鑑定工作的進行,容庚的知識也在豐富著,等到全部的古銅器鑑定完畢,鑑定會也就開始了整頓。但是積極進取的容庚意猶未盡,他腦海中出現了一個新的想法,他想把這些銅器選其精品分批刊印圖錄。容庚認為,從事學術研究,搜集和編纂原始材料是第一位的,而圖錄可謂研究古銅器和金文的原始材料。容庚徵得故宮博物院的同意後,便著手整理及編輯出版工作。
終於在1929年,容庚撰寫的《西清金文真偽存佚表》在《燕京學報》上發表了。主要對西清四鑑,即《西清古鑑》、《寧壽鑑古》、《西清續鑑甲編》和《西清續鑑乙編》四書中的器物進行了真偽鑑別。這是對乾隆以前藏器的一次大清理,對於辨別故宮所藏彝器大有神益。自從容庚進入故宮參與古物整理鑑定的工作,他就愛上了青銅器,從此走上了青銅器研究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