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科學發展的歷史上,大大小小的科學發現,大都與科學家之間的相互討論、質疑甚至責難有關的。
但是,我們現在的情況似乎都是各人做自己的事情,各人在自己的「疆界」裡,做一點一滴的小事情。極少相互討論,誰也不關心別人的工作,要說的話也都是不痛不癢的「有一定意義」、「比較好」。學術會議上都是報告自己做了哪些工作,發表或將要發表在什麼什麼地方。到別地做學術報告也如此。絕不透露自己對於什麼問題的看法,生怕被別人「偷去」自己的學術思想。
是不是會被別人偷去學術思想呢?會有的。也正因為有,人們才注意「保密」。那麼,聽了別人的思想,自己繼續往下做,可以不可以呢?
應當是可以的,但是要光明正大地說明,這個思想是某某人在什麼情況下說過的。不加說明,好像就是自己從頭想出來的,這就是「偷竊」了。
我們現在正有點防同行如防賊。
現在真正的討論和合作比較少,當然跟我們的考核制度有關。我們各單位現在往往只認文章或成果的「第一」責任人,成果給了甲就沒有乙的份兒。這就很影響單位之間的合作,更影響一個單位中兩個或幾個人之間的合作。
由於都是比較小的工作,所以也很難提出什麼問題。相互不大有交疊。要說相互關係,一種就是相互「支持」,說起來就是你支持我,我支持你,形成一個圈子。一個圈子裡的人,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碰到一起就吃喝一頓。圈子裡的人並不真的是學術思想上的交流,而只是在評獎、與名利有關的各項評議中,相互做交易。另一種就是相互對立,甚至敵對。
一個又一個圈子,大圈子套小圈子,或聯盟、或對立,都是圍繞著名利轉。而極少真正的討論科學問題。
實際上質疑是科學發展的必要甚至是最重要的過程。有時候,在對待某一點科學問題上。看法相互對立,甚至相互責難也是好的。
而我們現在的問題則是只管自己發文章,把文章發到影響因子更高的刊物上。對於文章的科學意義到底有多大則考慮得較少(不考慮是不可能的,要發文章總要說一頓意義,只是真正動腦筋對搞清楚實際的意義考慮得較少)。
由於只管自己發文章,對於別人的工作,即使是科學上的「近鄰」,也沒有時間和精力,更沒有興趣去認真考慮。所以就無法去質疑、去討論。
要能夠對於別人的工作進行質疑,展開討論,也需要幾個條件。一個是自己需要有較高的學術水平,能夠把問題說到點子上。也需要有不怕得罪人的精神。實際上做什麼事情都是如此,舉一個大家熟悉的例子,如我們的科學網博客也是如此。我有時很想念李小文先生,他自己有水平,而且敢於批評人,不講情面,不計私仇,對事不對人。當然,那時候還有好幾位願意討論的人。在科學網討論問題,搞得很活躍。當然討論、質疑甚至責難都要講道理,也要有所節制,不能胡攪蠻纏,死纏爛打。
要造成一個生動活潑,能夠開展正常學術討論和學術批評的氣氛和環境,這是發展科學事業最重要的事情。我們現在缺乏這樣的氣氛和環境。
這種事態的形成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長時期的高壓力。我們現在的考核制度,對於科學和教育工作者的壓力太大。使得大多數科教工作者只是考慮高速度地拿出大量的工作,無法深入的思考。這樣的結果,是工作做了不少,但是水平不高,科學意義不大。
科教工作者的壓力主要來自本單位的領導,可是各單位領導的壓力也非常大。排行榜在那裡放著。領導也還想「進步」啊。現在從單位領導,到各位科學和教育工作者,都要很大的壓力。一方面是上面給的壓力太大,另一方面自身對自己的壓力也太大。大家都在重壓之下,只管自己的「文章」,哪裡會有興趣和精力去思考,去討論,去質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