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偉大的海洋》,[美]梅拉尼· L. J. 斯蒂斯尼著,祝茜等譯,重慶大學出版社2017年1月出版
▲《神奇的鳥類》,[美]保羅·斯維特著,梁丹譯,重慶大學出版社2017年1月出版
■本報記者 胡珉琦
美國自然歷史博物館始建於1869年,是目前世界上規模最大的自然歷史博物館之一。提到它,人們最先想到的應該是它超過3200萬件的藏品,尤其是那些非常珍貴的生物標本。
大家有所不知的是,在這個博物館中還隱藏著一個秘密寶庫,那是一座擁有50萬冊藏書的自然歷史圖書館。從1877年開始,圖書館就開始收集資料,包括大量書籍和雜誌,內容不僅僅涉及博物館的歷史,更重要的是自然科學的歷史。
《神奇的鳥類》和《偉大的海洋》正是來自該圖書館近幾年出版的「自然的歷史」系列圖書。
幾世紀前的古籍仍魅力不減
與大部分偏重生物學解讀的自然科普讀物不同,引進這一系列讀本的出版社最初看中的就是它的「歷史背景」。
「這兩本讀本的核心並不是鳥類和海洋生物本身,而是它們的發現者、研究者,以及最早科學記錄它們的古典書籍。」重慶大學出版社編輯王思楠介紹。
這一系列圖書所涉及的每一個物種背後,記敘的是從文藝復興時期到20世紀,博物學家、探險家探索大自然的傳奇故事。
尤其引人注目的是,書中包含了大量精美的插圖。16世紀,歐洲文藝復興運動推動了科學與藝術的巨大發展,當年,那些大博物學家、探險家所著的書籍,幾乎每一本都是自然歷史與藝術合一的傑作。那些插畫有的出自作者本人,有的是由他們同樣才華橫溢的家人幫助完成。
美國自然歷史博物館魚類部研究館館長梅拉尼·L. J. 斯蒂斯尼提到,到了20世紀初,隨著攝影技術的進步,照片開始取代精心繪製插畫的方法來描述新物種。「從20世紀到現在,發現新物種的速度有增無減,用照片來描述新物種的方法固然準確,但卻失去了許多書中所選科學插畫的藝術韻味。」
王思楠表示,書中所使用的每一張插圖均來自於圖書館的珍本收藏館,每一張都由專業攝影師至少耗時兩三個小時翻拍完成,「要知道那是普通觀眾無法輕易接觸到的歷史頂級科學繪畫作品」。
思想與藝術的結合,讓這一系列圖書充滿了人文主義色彩。作者通過對幾個世紀前的古籍進行新的挖掘和展示,證明時至今日,它們仍擁有著巨大的生命力。
從鳥類到海洋
在美國自然歷史博物館的生物館藏裡面,鳥類標本是最多姿多彩的,它涵蓋了現今全世界鳥種類的99%,包括那些稀有的、已經滅絕的鳥類。
試想下,歷史上如果沒有鳥類標本,鳥類插畫師就沒有可以繪製的「模特」,研究者也就沒有新種可以描述。但是,在自然科學發展史上,在野外採集標本的採集師們必須冒著生命危險艱苦地工作,且未必有回報。
比如,19世紀三四十年代,英國人約翰·古爾德帶著動物標本剝製師約翰·吉爾伯特和團隊兩次深入廣袤的澳洲,吉爾伯特所採集到的澳大利亞鳥類和獸類的新物種比其他任何採集者都多,為《澳大利亞鳥類》出版作出了巨大的貢獻。但這一路異常艱險,吉爾伯特在一次原住民襲擊中,被長矛擊中後不幸去世。以他名字命名的鳥類居然僅有一種,後人只為他留下了「為科學獻身,光榮而偉大」的墓志銘。
在《神奇的鳥類》這本書中,圖書館甄選了博物館珍藏的40本與鳥類有關的珍本圖書,來挖掘故事,《澳大利亞鳥類》只是其中之一。
根據博物館脊椎動物學部鳥類學分部標本館主管保羅·斯維特介紹,世界上最早關於鳥類學的著作可追溯到16世紀,由貝隆、格斯納和阿爾德羅萬迪共同撰寫。到了18世紀,隨著探險家們對美洲、非洲、亞洲和太平洋的持續探索,歐洲收藏家的收藏櫃裡才有了新物種和來自異國物種的標本。19 世紀,歐洲殖民者的殖民地遍布全球,這是鳥類學發現的黃金時期,這一時期參與研究的就包括了大名鼎鼎的達爾文、華萊士、威爾遜等。
《偉大的海洋》裡,故事的時間線索和《神奇的鳥類》幾乎是相同的,只是發現的內容從鳥類到了更豐富而神秘的海洋世界。圖書館仍然選擇了40本與海洋有關的珍本圖書,試圖尋找早期海洋先驅者的使命。
但有時,後來者對於這些先驅的認識是複雜甚至矛盾的,比如,著有《北美西北沿海的海洋哺乳動物及美國捕鯨業的報告》的19世紀美國商船船長查爾斯·梅爾維爾·斯卡蒙。他經歷了那些年的海洋「淘金期」,一方面他航海技術出眾,且是一個天才的觀察員,記錄鯨、海豹、海象這些海洋生物的習性、遷徙路線、食性、解剖特徵,另一方面他也積極參與捕獵活動,簡直就是一個殘酷地把海洋哺乳動物捕撈到幾乎滅絕的記錄者。他的故事被稱為「獵人對獵物的愛」。
儘管兩本圖書的內容橫跨幾個世紀,但讀者不必為此感到苦惱,因為每個章節的設計都是相互獨立的,人們可以隨時進入任何一個故事之中。王思楠表示,由於原作者文本寫作的風格樸實、凝練,篇幅又比較短小,普通受眾在閱讀上也不會有任何門檻。
科學藝術的吸引力
「一本書中的一幅繪畫,一旦可以傳遞給新的讀者,就可能獲得更為廣泛的讀者。這樣就能更好地向大眾傳播作者和插畫師想要表達的信息。都能以一種獨特的方式吸引讀者,這種魅力遠勝於單純的文字描述,甚至是現代攝影難以企及的。」美國自然歷史博物館學術圖書館哈羅德·伯申斯坦研究室主任湯姆·拜恩說。
不得不提到的是,那些古籍的出版與當時印刷技術的發展是相一致的,才使得每本書有更多的、華麗的插圖。為此,博物館文物保護員芭芭拉·羅茲還特地用三篇文章來嘗試解說這些印刷品的製作,向讀者科普,書籍印刷處理技術是如何從最早的帶有木版插圖的少量印刷版本,到雕版和平版印刷術時代,再到今天的科學圖鑑的。
也許是受此影響,這一系列圖書的中譯本製作非常考究,不僅對原版圖書進行了全新的圖文排版和色彩設計,在印刷上也是頗下功夫。
王思楠告訴《中國科學報》記者,為了最大程度地保證那些珍貴插圖的色彩還原度,中譯本專門定製了一種塗布紙。之前,廣告海報、雜誌內頁所選用的塗布紙多是銅版紙,雖然色彩還原度好,但紙張亮度也很高。想要充分表現古典科學繪畫的氣質,必須降低紙張的亮度,儘可能減少反光。目前,這種定製的塗布紙已經越來越受到國內諸多博物學書籍的青睞。
「唯有了解,我們才會關心;唯有關心,我們才會行動;唯有行動,生命才會有希望。」珍妮·古道爾的話是王思楠最喜歡的自然格言。「我們盡最大努力希望去重現當年偉大的科學家和藝術家所描述與繪製的自然世界,是期待能夠激發更多讀者對這個世界的好奇心,行動起來保護它的今天和未來。」
《中國科學報》 (2017-04-21 第6版 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