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驥才出生於天津,天津斑斕又獨特的文化,已經融入馮驥才的血液中,所以他的大多數作品都是以天津為背景的。
熟悉馮驥才的人都知道,1977年,馮驥才與李定興合著的長篇小說《義和拳》發表,這是一部描寫天津義和團抗擊八國聯軍的長篇小說。1981年,馮驥才又出版了反映「紅燈照」(義和團在天津獨有的一種專收女性的拳會,她們全身紅色裝束,手提紅燈籠,故稱作「紅燈照」)的長篇小說《神燈前傳》。
此後,馮驥才另闢蹊徑,開始了「怪世奇談」系列小說的創作,先後發表了《神鞭》《三寸金蓮》《陰陽八卦》等中篇小說,講述清末民初時期津門本土的人物與生活,體現出濃厚的「津味」。
為自己的小說畫插圖,是馮驥才一種另類的愛好。少年時期,馮驥才曾師從著名書畫家嚴六符和京城畫師惠孝同,研習宋元繪畫,中學畢業後,轉入天津書畫社,專事繪畫,以摹制北宋山水及風俗畫為生,並在報刊上發表畫作和美術評論文章。有時候一篇小說寫完,書裡的人物還在腦袋裡活靈活現,便禁不住畫了出來。
《俗世奇人》1989年年初,馮驥才曾寫道:「今年我要繼續去年尚未完成的兩個創作系列的工作。」
其中一個就是文化批判系列《怪世奇談》的最後一部長篇小說《單筒望遠鏡》,但因為種種原因,這一計劃當時未能實現,直到30年後,他才完成這部小說的創作。
《單筒望遠鏡》的創作,起源於馮驥才對上個世紀初中西文化碰撞的反思,也延續了他對民族文化心理的思考。其實早在1987年,馮驥才就在《關於〈陰陽八卦〉的附件》中寫道,「該寫東西方文化碰撞問題了。」
1860年,天津被闢為通商口岸後,西方列強紛紛在天津設立租界,天津成為中國北方開放的前沿和近代中國「洋務運動」的基地。那時候提到天津便說是「大天津」,外來的東西都要先到天津才到北京。由天津開始的軍事近代化,以及鐵路、電報、電話、郵政、採礦、近代教育、司法等方面建設,均開全國之先河,天津成為當時中國第二大工商業城市和北方最大的金融商貿中心。
清末光緒年間天津人描繪
紫竹林法租界的版畫《法界馬路》
天津一半是老城,一半是各國租界,一半是地道又深厚的本土文化,一半是純粹的西方文化,同一城市,兩個世界。因此,天津也是東西方最早衝突的地方之一,起初,這兩個世界相互充滿好奇,彼此很少往來,還有各種猜疑與誤解。隨著時間的推移,東西方在經濟、文化、政治等多個方面的交流和衝突越來越多。
發生在租界中的巷戰
為了表現這種衝突,馮驥才沿用了《神鞭》《三寸金蓮》和《陰陽八卦》的辦法——意象。意象,是中國傳統文化獨特的手段,比如像《紅樓夢》裡,黛玉葬花是一個意象,賈府門前的石獅子是一個意象,只有意象可以將許多 "意"、許多內涵、許多隱喻放進形象裡邊去,抓住了一個意象,就相當於抓住了一個小說的靈感。
有一天馮驥才在古董店偶然看見了一個租界留下的單筒望遠鏡,需要擠著一隻眼,有選擇地看,他便覺得沒有比單筒望遠鏡這個意象更能表現早期中西文化之間的誤讀了。
單筒望遠鏡
在那個時代,世界的聯繫是單向的、不可理解的,就像隔著單筒望遠鏡一般,彼此窺探,卻又充滿距離感。
就如作者在《單筒望遠鏡》中所寫的,
「東方人眼睛裡看到的西方人,不是西方人眼睛裡看到的西方人;
西方人眼睛裡看到的東方人,也不是東方人眼睛裡看到的東方人。
正像男人眼裡看到的女人,不是女人眼裡看到的女人,
女人眼裡看到的男人,也不是男人眼裡看到的男人。」
小說裡,所有人都隔著單筒望遠鏡來看對方。從愛的角度看,就會選擇美好;從文化的角度看,就會選擇不同和好奇;從人性的角度看,就會選擇交流;從對立的角度看,就一定會選擇對方的負面。
2019年4月,長篇小說《單筒望遠鏡》獲2019花地文學榜年度長篇小說獎。作為《怪世奇談》系列小說的最後一部,30年的沉澱,使這部作品呈現穿越歷史文化時空的厚重面貌,一百多年前的天津風貌和中西碰撞躍然紙上。
在種種社會矛盾下,一對語言不通的年輕男女之間偶然發生了一段離奇的愛情故事,在中西文化衝突最激烈的時刻,他們會發生怎麼樣的碰撞?他們的愛情能否超越國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