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2月,作家馮驥才的最新長篇小說《單筒望遠鏡》由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這部近十五萬字的長篇小說是馮驥才繼《義和拳》《神燈前傳》後又一部長篇。
19世紀,天津是東西方最早衝突的地方之一。1862年之後天津建英、法租界,外國人進來後,開始和中國人有了最早接觸。天津是一個特別的地域,作為商業城市比較洋氣,作為一個碼頭又五方雜處,充滿地方民情和自己的特點。對於那段時期的材料,馮驥才看得非常多,從《義和拳》到《神燈前傳》,他一直試圖通過挖掘歷史來反思民族心理文化。
《單筒望遠鏡》寫作,起源於馮驥才對上個世紀初中西文化碰撞的反思,在那個時代,世界的聯繫是單向的、不可理解的,就像隔著單筒望遠鏡一般,彼此窺探,卻又充滿距離感。那個時候的世界沒有溝通,中西方相互不理解。在最早的中西衝突時,出現了很多悲劇式問題,有西方列強對中國的殖民,也有文化的衝突。《單筒望遠鏡》則將這些問題的思考寫在了裡面。但是在中西文化衝突最激烈的時刻,愛情能否超越國界?在前所未有的歷史變局中,災難因何而起?《單筒望遠鏡》以一段跨文化的戀情墜入歷史災難的故事,抒寫一百多年前普通人所經歷的痛苦。
《單筒望遠鏡》也延續了馮驥才獨特的津味,將斑駁的歷史再次拉入人們的記憶中,還原一百多年前天津人、普通民眾的精神性格,在種種社會矛盾下,在小人物的愛恨情仇與心靈歷程中,演繹著中西文化歷史碰撞下的時代悲劇與命運悲劇。
馮驥才自上世紀90年代初投入大量時間精力進行文化遺產保護,搶救了大量珍貴的古代文化、民間文化遺產,但他也一直未離開文學領域。從文學的凌汛期到新時期文學開創,再到投入對歷史文化的反思與文化遺產保護中,馮驥才從不是文學的旁觀者。
1966至今五十多年,馮驥才將個人的文化史記錄在他的紀實散文作品「馮驥才記述文化五十年」系列中。這一系列包括《冰河:1967-1977》(《無路可逃》)、《凌汛:1977-1979》、《激流中:1979-1988》、《漩渦裡:1990-2013》,每一部都記錄了中國文學文化變幻非常關鍵的歷史節點。
2018年,他的《俗世奇人》(足本)榮獲第七屆魯迅文學獎,再一次獲得中國當代短篇小說領域的最高獎項,他的《雕花菸斗》《啊!》《神鞭》都曾獲得魯獎的前身——全國優秀短篇、中篇小說獎。而《俗世奇人》的總銷量已超過三百萬冊。
《單筒望遠鏡》是繼《神鞭》《三寸金蓮》《陰陽八卦》之後的「怪世奇談」四部曲的最後一部,也是醞釀時間最長的一部。早在上世紀九十年代初,《單筒望遠鏡》的寫作計劃已頻繁出現在馮驥才的各種訪談中,由於他被捲入文化遺產保護的漩渦,這部書的寫作也被擱置。
《神鞭》通過一根辮子反省中國文化的劣根性,《三寸金蓮》針砭了中國封建文化的頑固性及其束縛力,《陰陽八卦》剖析思辨了中國文化的認知方式及其負面,《單筒望遠鏡》則從中西文化碰撞的現實中,揭示了因為接觸障礙與文化背景的差異,中西雙方彼此認知都產生了許多錯覺。單筒望遠鏡,是主人公莎娜和歐陽覺彼此提供給對方的一個窗口,未知帶來的激情將他們雙方引向一條單向路,在他們的背後是中西雙方單向認知帶來的隔閡、誤讀、衝突,而炮火最終碾壓了一切,愛情也毀滅在那個悲劇時代。
馮驥才對天津這一地域的歷史文化、風土人情、群體人格做出了多向度全景式的直觀呈現。在《單筒望遠鏡》中,將前三部作品中所寫的中國文化的劣根性、中國文化的自我束縛、中國人對世界的認知方式進一步深化,將中西文化碰撞的反思、對人性國民性的反省推進到了更深處。 《單筒望遠鏡》中,還插入了馮驥才為這部小說搜集了幾十年的反映當時歷史圖景的照片。這些照片作為歷史的鏡像,為小說中的時代做了全景式註解。
「在小說中我用了好幾個意象,比如那棵古槐,孤單的小白樓等等(租界邊緣許多這樣的房子,一面窗子對著租界,一面對著老城)。單筒望遠鏡最主要的,使用它,只能用一隻眼、有選擇地看對方。在愛的立場選擇可能是美,從人性的立場上選擇則需要溝通,從文化上可能選擇好奇,在歷史局限性上可能會對準對方的負面。其實,這部小說這個時代所有人物,都使用這個單筒望遠鏡。」馮驥才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