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師大的謝雲教授在回憶往事時說:那個時候,院裡有一個老教授要退休,為了不耽誤工作,就給領導介紹了一位五十多歲的專家過來。
我下樓去接專家,結果看到了一個穿著白襯衣、黑布褲,腋下夾著破布包;褲腳還挽起來的「老農民」。他個子瘦小乾癟,滿臉堆笑,講話語速快得有些詭異。
保安大約覺得他喝高了要撒酒瘋,擋住不許進門。誰知道這個「老農民」竟然是國內著名的遙感學家、地理學家、中科院院士李小文。
提起李小文院士的一生,知道的人都無不嘖嘖稱奇。一奇是他身為院士,數十年如一日,「不修邊幅」進課堂;二奇是他生性詼諧,愛開玩笑,言語時常令人噴飯;三奇是他在研究工作中,忘我投入,看淡了成敗得失。
於是有人說他像是《天龍八部》中的掃地僧,但是我觀他講話語速像「打機關槍」,瀟灑做人,不像僧人像道人。但是,他的微博卻叫「黃老邪」。只不過他太愛喝二鍋頭,終究做不成黃老邪,最後變成了「洪七公」。
一、詼諧的「布鞋院士」
2014年,李小文在中科院講課的時候,有學生把他的不修邊幅的照片放到了網絡上。大家冷不丁地看到一個「老農民」蹺著二郎腿,獨坐在中科院講臺上給學生講解「高端科學」,頓時驚得目瞪口呆。
「老農」造型和科學家身份的巨大反差,迅速讓他在網絡上走紅。北師大的學生覺得李小文的作風親切,於是紛紛叫他「布鞋院士」。
這位「布鞋院士」在網友貧乏的想像中,起初只是一個「掃地僧」的樣子。但是隨著他事跡曝光後,大家才意識到誤會大發了!原來李小文不但不像「掃地僧」,明明更像是「癲道人」,但是他卻自詡為「黃老邪」。
李小文和學生創建的QQ群名字叫「桃花島」,他在努力地做「黃老邪 」。可是「黃老邪」要喝有品質的花雕和上好的汾酒,而李小文卻只喝二鍋頭。
有一段時間,李小文一天就要喝上一斤二鍋頭。酒喝多了,舌頭還沒有開始打結,講話的語速就變得「有點奇怪」了,思路也顯得格外「清奇」。
比如有一次,李小文的一個學生擔心到成都分院讀書後,畢業不好找工作。他就告訴學生:「四川成都多好,那裡有九寨溝、大熊貓」,說到這裡他思路忽然一轉,「那裡還可以英雄救美」。
還有一次,一間酒店招聘員工,要求應聘者喝馬桶裡的水,很多學生看了招聘廣告都吐了。他卻說:要是我,我就把馬桶洗乾淨了,舀一碗來喝。我喝完,再舀一碗讓面試官喝下去。學生們聽了,直有邊笑邊對他說「佩服」!
因為這種詼諧的性格,以及平易近人的作風,學生們都非常喜歡李小文。
另外,你們別看李小文平時「瘋瘋顛顛」,其實他是有真才實學的高人。他雖然是理科生,但是文學上的造詣也非同凡響。不但寫得一手漂亮的好文章,給北師大的學生講遙感課程和自己的人生經歷時,還能時常引用詩詞為證。
有人問他,你在遙感領域取得了什麼樣的成就時。他說:也沒有什麼,就是做了幾個光學模型。然後他就引用韓愈的古詩說:「草色遙看近卻無」。當中的意味,格外悠長。
二、文理雙修的李小文
李小文1947年生於四川自貢的一個知識分子家庭,他後來取得的成就,令人很難相信他打小就是個搗蛋鬼。直到出國留學之前,他的學習成績一直是中等水平。
李小文在成都上大學的時候,因為思路清奇,好寫文章來表達自己的觀點。畢業之後,李小文被分到了一個部隊農場。
在農場種地的同時,李小文沒有閒著,開始著手學習修理拖拉機、柴油機,並等待「再分配」的機會。後來,還是因為妻子的關係,才被調到綿陽的無線電廠工作。
在無線電廠當工人的時候,趕上國家恢復高考,李小文說自己想考研,結果遭到全廠人的挖苦和嘲笑。逼得他發了一個狠,還真的就考上了中科院地理研究所二部的碩士生。
1979年,李小文被公派留學美國。1981年他在美國取得了地理學碩士學位。四年之後,他又拿到了地理學博士學位和電子計算工程與計算機科學碩士學位。
有報社的記者問他,當年有沒有想過留在美國發展。他說:也不是沒想到。當時覺得在哪裡發展都一樣。但是,受他的導師影響,他和他的同學都回國了。並且,他始終總覺得自己是花國家的錢才出去的,不回國問心有愧。
李小文回國之後,一邊當導師,一邊繼續他的研究工作。把全部的精力都用到了科研和教育工作上面。1990年,他獲得了國際「Rolex」雄才偉略獎。
2000年,獲得高校科學技術一等獎。2005年,獲得長江學者成就獎一等獎。李小文把得到的120萬元獎金全部捐出來,辦了一個以自己女兒命名的助學獎項。
自1986學成歸國後,李小文近30年生涯中,為國家培養了約160多名博士、碩士人才。並多次在高校舉辦遙感科技專題講座,為我國的遙感科技發展培養,知識的普及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為了搞科研,李小文經常廢寢忘食。妻女不在身邊,他吃飯就很馬虎。結果,多次因為「營養不良」上了醫院。
在傳授知識的時候,李小文也從不會藏私。他經常拿柯達來舉例說:為了造數位相機,他們斷送了柯達膠捲的前程。但是,這也沒有什麼不好。
他做老師,絕不怕教會徒弟,餓死了師父。他認為:假如師父餓死,只能說師父本身還不夠努力。
結語
「布鞋院士」李小文的一生充滿了傳奇。七十年代末,他接受公派留學美國。他本來也有機會和很多人一樣,選擇留在美國發展,但是他並沒有這樣幹。
據知情人說,當時他有機會得到綠卡,但是他放棄了。他並不想把自己說得太高尚,只是說,我們是花著老百姓的錢出去留學的,不能愧對國民。
對於他從事的專業領域,大多數人一頭霧水。其實他研究的東西就像是衛星雲圖之類,也可以用到軍事領域上。
不得不說,李小文的天賦遠超常人。但是,他的身體畢竟還是一個普通人的身體。因為長期的勞累和飲食不規律,2015年,年僅68歲的他就去世了。從此人世間少了一個循循善誘的好老師,忘川河上卻多出一個有趣的魂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