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成亞平
整理/侯國龍
每每進入臘月,母親多會來一通兒電話。她知道我忙,從不直說要我回去的話。但母親有母親的辦法,她總會想著法子找食材,給我們做小時候最愛吃的酥餅、卷切之類的家鄉美味。多年來,我和母親似乎都習慣了這個團聚的理由。也有天氣好的時候,母親會提著大包小包,從百公裡外的荊門趕來。
我離開荊門有20多年了。和許多人的經歷一樣,在外地求學、工作、成家,最後就是另外一個城市的人了。父母是軍人,我兒時有幾年是在外婆家李氏鎮劉淌村度過的。印象中,那時候的冬天要比現在的冷。我和村裡的小夥伴們穿著用燈芯絨做的棉鞋,從村頭跑到村尾,看大人們準備年貨。家家戶戶都忙著做臘魚臘肉、泡酸白菜,炸魚丸、麻花,炒花生、瓜子,好不熱鬧。我們小孩子三五成群的這家瞅瞅那家瞧瞧,總能解個嘴饞。
但我印象最深的還是大人們做酥餅的場景了。挑個好天氣,外婆會在堂屋裡支起鏊子,召集家中女眷,老老少少的幾代人,炒的炒、擀的擀,一會兒乒桌球乓,一會兒沙沙作響。在我們劉淌村,一大家子一起做酥餅是常有的事兒。手巧的帶著點兒生手,多勞者也賺個誇讚,手藝就這樣一代一代傳下來了。
酥餅在劉淌村算是必備的年禮。工序說起來倒也簡單,但每一步都會影響到成品的口感。先是將麵粉和油一起炒酥,一般是用菜子油,大概五斤麵粉配上一斤油,炒熟,但不能糊,然後和黑糖一起做餡兒。麵皮的製作也非常講究。把之前和好的面揪成劑子,擀一遍,捲成卷再擀,幾次之後,就有了「層次」。這時,就可以把餡包進去壓扁,沾上芝麻,貼在鏊子上烘烤。
我經常也想湊上來搭把手。其實是找個藉口,等著酥餅出鍋。大人們知道小孩的心思,但怕小孩浪費麵粉,就支使我添火了。等鏊子上的餅烤到金黃,香氣四溢就出鍋了。每塊酥餅如象棋子般大小,再用紅色的食用染料妝點一下。十個為一封,用玫紅色的紙包好,就算大功告成了。
春節裡,整個村子的人都會相互拜年。家家戶戶都提著幾封自家做的酥餅串門。人與人之間也沒有那麼多特別的講究,條件好一些的,加上一瓶酒一壺油,或者糖、餅乾什麼的,就是一份大年禮了。酥餅入口化、落口酥,老少鹹宜。正月前後,劉淌村的餐桌上一定少不了它的身影。
如今村子裡已是小樓林立,酥餅的做法也簡化了許多。也有了電餅鐺、烤箱,可以進行量產,保存的時間也更長了。酥餅已經作為一種商品出現在街邊的門店裡,成了往來旅客必購的特色食品。
我對酥餅的喜愛,也延續到了女兒。每次告訴她外婆備好了酥餅,她必會樂得跳起來,很像我小的時候。
(圖片源自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