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歲月」我家出了三個知青

2021-01-19 用三隻眼看世界

城裡人和鄉下人對知識青年上山下鄉的看法是很不相同的,社會各階層的人也各有各的看法,有下鄉知青的家庭則承受著極大的壓力。

1968年底,重慶市開始動員中學生上山下鄉,這關係到我家的四妹和六弟需下鄉當農民,他們的思想產生混亂,很有怨言,甚至和來動員下鄉的老師頂牛,搞得很僵。父親在外語系的學習會上發言表態,一定響應號召,把子女送到農村去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回到家中反覆給子女們做思想工作,要他們相信,知識青年上山下鄉是消滅三大差別的第一步,有偉大的意義和深遠的影響,一個光輝燦爛的社會主義新農村的前景將展現在我們眼前,這是反修防修的百年大計,千年大計。

在外語系政治學習會上一位原領導幹部W發言極不得體,指責教授、部分講師、還有個別老助教,說這些人是臭知識分子,臭氣燻天,發黴發臭,他們的子女應該下鄉鍛鍊。更令人奇怪的是,他把自己在「文革」初期犯下的打擊迫害群眾的錯誤,也歸罪於外語系的資產階級知識分子對他的影響。他在發言中處處突出自己出身貧下中農,母親67歲了,還在鄉間勞動,從而批判剝削階級家庭出身的教師,思想上「血統論」影響很深。會後,群眾對W的發言議論紛紛,頗有意見。大家認為W是領導幹部,應當站得高,看得遠,應當講政策,信口開河,發洩私憤,這是不妥當的。

四妹就讀的重慶二十四中學的學生是到蒼溪縣插隊落戶。學校召開家長會,請蒼溪縣貧下中農代表楊某介紹蒼溪情況。楊某的講話生動,政治性強,有一定水平,但講話中時時流露出優越感。比如說:「我們農民腳上有牛屎,但我們思想上是乾淨的,不像你們知識分子思想是臭的。」像這類的話還有一些,很不利於團結。坐在會場後面的學生聽了,不時起鬨,搞得很尷尬。

城裡人和鄉下人對知識青年上山下鄉的看法是很不相同的,社會各階層的人也各有各的看法,有下鄉知青的家庭則承受著極大的壓力。1969年上山下鄉的知識青年全國是500萬人,四川全省40萬人,重慶市16萬人。據統計,全國曆年上山下鄉知青總共是1700萬人。

父親對五弟講:「農村雖然辛苦一些,但只要不當知識分子就好。」

姐夫趙大哥的老家是江蘇贛榆縣馬站公社仲湖大隊,那裡是老解放區,社員政治覺悟高,他家是貧農,父親是革命烈士,母親是大隊貧協主任,江蘇省貧下中農代表,人大代表。因此姐夫建議四妹、六弟不如到贛榆下鄉,六弟身體不好,趙大娘可以就近照顧,這樣也放心一些,對四妹、六弟的成長也會更有利一些。全家商議,認為「投靠鄉下親戚」也符合知青下鄉的政策,對於前途未卜的上山下鄉,與其到四川陌生的農村,還不如投奔可靠的親戚。所以一致贊同四妹、六弟到贛榆落戶。

接著開始聯繫,先要四妹、六弟所屬學校的介紹信,然後需贛榆馬站公社的接收證明,因馬站公社領導班子正在改組,開證明遇到一點麻煩,加上郵路不通暢,來來往往的信件都很慢,一直未得到接收證明。眼看北碚的知青們開始大規模地、轟轟烈烈地奔赴農村了。一家人都有點急了,特別是父親,感覺下鄉晚了就落後於別人了。馬站公社的證明終於收到,父親持證明到北碚區安置辦公室辦手續,原來辦此事的是位解放軍同志,不巧出差去了。不得不又找一位女幹部,又從新把贛榆的情況及與趙家的關係重新介紹一番,費盡唇舌,才答應辦理,但必須等到第二天才辦理,因為還要向領導匯報。第二天終於開到落戶介紹信,憑此可到學校辦理下戶口的手續,這才算一塊石頭落地了。

1969年3月全家合影,送四妹、六弟赴江蘇贛榆落戶。

四妹、六弟於1969年3月底到達贛榆馬站公社仲湖大隊趙大娘家,受到熱情歡迎,趙大娘和女兒及四妹、六弟4人住一家,生產隊的隊長、書記都去看望他們。生產隊很照顧他們,不讓他們乾重活,生怕他們凍著累著,天冷了就不讓他們幹活。他們感到困難的是住房有點擠,床也是從小學借的,如果解決了知青安家費,就可以買床、建房,不然長期住下去還是有一定困難。

到5月初,四妹、六弟突然發一電報說:「縣不收,願回。」從電文中可以看出兩件事:一是贛榆不接受外地知青,即不會出安置費;二是四妹、六弟的思想動搖,願意回來。父親覺得公社已同意接收,沒有安置費自己出錢就是了。但隨後四妹、六弟來信說他們到縣裡交涉,縣裡勸他們回重慶。他們認為:1、縣裡不收,即失掉組織關係,如留下不走,有點不明不白,他們也不安心;2、縣裡不給安置費,公社更沒有錢,趙家又住不下,如自己出錢修房子,置備床、家具等,這筆錢太多,自己出不起,這比往返路費多得多;3、趙家太擠,不宜久住,長期住下去怕與趙大娘搞不好關係,思想負擔重。父親認為他們的考慮也還是有道理,不能過分勉強,所以馬上匯寄路費讓四妹、六弟回重慶。

四妹、六弟從江蘇回重慶前,到山東文登縣軍墾農場看望姐姐,三人合影。

四妹、六弟回重慶後,戶口就不能上了,因為身份已經是農村戶口,只能上到四川的農村。所以他們聯繫了蒼溪縣三川區三川公社常勝二隊,六弟的同學楊漢白願和他們一起下鄉落戶,好互相有個照應,三人下鄉後住一家。以後他們才體會到,要把農村戶口重新換成城市戶口,是多麼艱難的一件事。

五弟就讀一農業職業中專,原分配方案是到重慶各區農推站,蠶桑局等單位。但原校領導重新出來工作後,因以前被學生批鬥、毆打過,所以刻意報復,把男生關起來,人人作檢查,說男學生中沒有哪一個沒有做過壞事,並鬥爭了兩個學生,是搞「打、砸、搶」的原派性頭頭。鬥爭有民憤的派性頭頭不錯,但讓全體男生人人過關作檢查,打擊面就太大了。學校領導又以響應關於知識青年上山下鄉的指示為名,向市革委要求取消原分配方案,農村來的學生回老家,城裡來的學生作知青處理,在重慶周圍農村插隊落戶。

李秉鐸

來源:兵團戰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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