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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與空無,當代藝術關於亨利·摩爾的回聲」5月1日至10月26日在英國赫特福德郡佩裡·格林的亨利·摩爾故居舉行。展覽除了呈現亨利·摩爾的雕塑作品,還包括約瑟夫·博伊斯、安尼詩·卡普爾、安東尼·葛姆雷、達明·赫斯特等18位藝術家作品。探討當代藝術家如何受到摩爾的影響,並對其藝術探索進行反饋。展覽開幕前,幾位參與者就此進行了陳述。
阿妮塔·費爾德曼
(Anita Feldman,策展人)
當我們要辦一個展覽呈現亨利·摩爾的藝術遺產時,我並未僅僅著眼於他最著名的那些作品,我問自己:在雕塑的歷史上,亨利·摩爾實際上做出了哪些開創性的成就?後來的藝術家如何受到他的影響,並在他的成就上更進一步?你會想到,他的作品是溶於風景之中的,他探索人體和自然的關係,並以人體形式來體現自然地貌。你也會想到他花費60年時光對內外空間進行探索。在亨利·摩爾以前,尤其是在英國,你想不到有什麼人運用這樣的雕塑語言。而在他之後,而今,這已成為雕塑領域的關鍵主題,在展覽中有很多藝術家對此進行了探討。達明·赫斯特將動物的身體打開,向世人呈現其內部的景象。赫斯特甚至會引用摩爾的作品名稱。展覽中我們將赫斯特的《分開的母與子》(Mother and Child Divide)和摩爾的《母與子》並置,前者將動物直截了當地切開,而後者同樣探索了身體的內外空間。雷切爾·維利特(Rachel Whiteread)對通常不會被看見的物體內部進行雕塑。安東尼·葛姆雷著眼於身體與空無之間的關係。安尼詩·卡普爾繼續將元素簡化到僅剩空無。
另一個我希望探討的問題是:亨利·摩爾代表了什麼?後來的藝術家如何借用這種指代對社會進行批評和諷刺。他教書,他在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發言,他的作品在冷戰期間代表西方人文主義價值觀被推廣到世界各地。他抱有社會主義政治觀,認為藝術家應當參與決策,他在藝術機構中非常活躍。與此同時,在上世紀60年代,他的一統天下的形象使得後輩藝術家發起了推翻他、反對他的運動。在美國的加利福尼亞,布魯斯·瑙曼諷刺性地創作了一個儲存摩爾作品和觀念的陷阱/裝置,藉此表達一種想法:在自然中尋求形式和人文主義的現代主義做法也許對於此後出現的概念藝術、極簡藝術而言已經不適用了,但是,也許在未來它們依然會有用,所以理當將其保存起來。
展覽還包括兩件特別製作的作品,分別來自藝術家理察·迪肯(Richard Deacon)和理察·朗(Richard Long)。第一件作品創作於亨利·摩爾在赫特福德郡的故居佩裡·格林。而今,亨利·摩爾的作品在眾多藝術家作品的簇擁下再次展現在世人面前,給我們以重新認識這位巨匠的機會。在瑙曼的作品推出40年後,我們依然能夠清晰看到:亨利·摩爾在雕塑上的創新——尤其是他對於內部空間孜孜不倦的探索,以及他認為雕塑即旅行、雕塑是人類對於環境的幹預的觀念——對於後代藝術家依然有重大影響,他們以各種全然不同的方式對摩爾的聲音進行了回應。
安東尼·葛姆雷
(Antony Gormley,雕塑家)
像很多人一樣,我在學校裡認識了亨利·摩爾。我的美術老師約翰·邦汀(John Bunting)曾經是萊昂·安德沃德(Leon Underwood)的學生,而後者曾經是亨利·摩爾的老師。
我第一次看到他的作品時還是一個孩子,當時在倫敦有一個展覽,後來我在蛇形畫廊看到過他的《兩種巨型》(Large Two Forms)。我記得我非常想知道作品裡面是什麼,就像很多人一樣,我想鑽進洞眼看看裡面什麼樣。後來我知道這麼個龐然大物其實是中空的巨大泡泡。我想知道隱藏在外表之內的那個巨大隧道是什麼樣子的,而這始終讓我充滿興趣:巨大的雕塑其實不過是徒有其表的泡沫。我對另一邊的黑暗充滿興趣。
亨利·摩爾通過作品發問:什麼是雕塑?它屬於哪裡?我希望看到在北部約克郡,直升機將亨利·摩爾的雕塑直接丟在荒原上。最近在高古軒的展覽,你看到亨利·摩爾的雕塑都沒有基座,這真是聰明的方式,就像石塊落在桌面上自然地找到了自己的擺放方式。他提出了問題,但並未完整解答,有待後來人繼續補充。他留下的另一個重要遺產是他使得雕塑無處不在。如果說愛潑斯坦是第一個解放雕塑的位置和主題的藝術家,並且導致了公眾的抗議,那麼亨利·摩爾讓公眾對此習以為常了。對於摩爾,有很多未解答的問題。他是首位獲得國際聲譽的藝術家之一。他見證了雕塑的商品化過程。就像羅丹一樣,亨利·摩爾在與材料對話的過程中獲得了源源不斷的靈感。摩爾相信一個物件能改變它周邊的世界,並進而影響到整個世界,這一觀念依然感染著後輩雕塑家,並為之持續努力。
託尼·克拉格
(Tony Cragg,雕塑家)
1983年,我在多倫多一家畫廊安置好自己的作品,決定逛逛城裡的安大略美術館。我很意外地發現那裡展覽著20個亨利·摩爾的大型石膏雕像,這些雕像是亨利·摩爾贈送給美術館的,正是他最知名的一些青銅鑄像的原始石膏模子。我立刻被這些生動的作品吸引了。
亨利·摩爾對於雕塑體量的控制根植於他的天才本質。觀看這組雕塑的經驗讓人切身感受到雕塑家天賦的才華。
布魯斯·瑙曼
(Bruce Nauman,藝術家)
我當然知道亨利·摩爾,但是並不特別感興趣。我記得自己在《紐約客》看到過他的介紹,後來我記得看到他和作家走入一片牧場的濃霧中,成堆的石膏設計稿在濃霧的角落中逐漸顯現——一個美麗的景象。
我把這個故事告訴了(評論家)庫斯耶·范·布呂根(Coosje van Bruggen),她抬頭看我,她發現我把大部分細節都記錯了,她稱之為「創造性錯誤記憶」。但這一景象在我心中如此重要,因而誕生了一些全然不同的作品。
達明·赫斯特
(Damien Hirst,藝術家)
當我觀看亨利·摩爾的作品時,常常會想到弗朗西斯·培根。我想因為他同樣善於通過解剖學視角觀察人性。那是另一種不同的現實,但卻是真理。
培根和摩爾,他們同樣通過內心的本能繪畫、雕刻。他選擇的主題是所有偉大的藝術中永恆的主題。他醉心於「母與子」的題材並有能力將萬事萬物都轉換為對這兩種形態的探究。我們同樣成長於英國利茲,我常常會想,不知道他是否也曾經見過克雷沼澤上的「母牛和小牛」——那是一大一小兩塊天然的巖石,我在小時候非常喜歡。1993年,我的母親和姐姐鬧翻了,當時我創作了《母與子》(分開的),我找來一頭母牛、一頭小牛,將它們精確地切成兩半,希望以科學、非感性的方式來表達一個感性的主題。因此每當我看到亨利·摩爾類似主題的作品,我會相信他刻刀下的孩子也與自己相關。
(朱潔樹 翻譯)